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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一章 已老之人

    在窃窃私语声中,再加上细细打量,众人先后发现老头脸上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俘”字,工人终于是反应了过来,纷纷露出了一种嘲笑之色,直接和高大的老头擦肩而过,只留下两个讥讽的字眼“叛徒。”

    工人离开后,其它路人也陆陆续续露出了鄙夷之色,一个个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甚至觉得和这种人站在一起很脏,连烧饼都不买了,纷纷离开。

    “哎哎回来啊这都要出炉了,你们走啥啊”老妇人急得不停用钳子敲着火炉,气急败坏地说,“都回来啊出炉的烧饼不买,一会凉了没人要,你让我咋办啊”

    老头颤巍巍地走了上来,探出脖子,往炉里看了看,唯唯诺诺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嘟囔着说“剩下的如果没人要,那我买了吧”

    老妇人显然也认出了来者,用一种看小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老头,最后目光落在了他脸上的“俘”字,短促一声冷笑,阴阳怪气地说“那行,还有10个,100贝里,你全买了。”

    老头颤巍巍地拿着布袋,一张张地数钱,一边往外掏一边嘴里嘟囔着算数,最后数到78的时候,他捧着手中纸币和硬币,有些迷茫地说“那个就这么多了您看便宜点成吗”

    “真晦气。”老妇人尖酸刻薄地嘲讽了一句,把钱拿了过来,手也不擦,夹出10个烧饼后直接拿油纸一包,给老头递了过去。

    就在老头即将接过烧饼时,老妇人故意手一松,还假惺惺地喊了一句“哎手滑了快接着”

    老头没能接住,掉到地上的油纸散开了,烧饼滚了一地。

    老头上了年纪,关节有了一些问题,他艰难地蹲下了身,颤巍巍地伸出手捡着烧饼,笨拙地拍着上面沾着的灰尘,嘟囔着“多好的烧饼啊没事没事拍拍干净还能吃”

    老头把烧饼都捡回来后,这才艰难地站了起来,拿出一个烧饼开始啃,但牙口和胃口都有问题,吃了半个就吃不下了,他就用油纸重新包好,将烧饼放进了怀里,这才颤巍巍离去。

    “客人,再来啊。”老妇人冷笑地看着老头的背影,待其离去后,暗骂了一声,“叛徒。”

    王都的鹰旗军营外,两名鹰旗军官正从军营里走出,一个中尉,一个少尉,两人正在交流工作上的一些事,走出军营时,他们突然发现有个老头站在外面,看上去是被关卡哨拦住了。

    少尉本没想搭理,但偶然间觉得眼熟,遂定睛一看,骂骂咧咧地说“又是他。”

    老头站在关卡哨的警戒线外,他脱下外套,将包着烧饼的油纸放在上面,随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块布料缝制的旗子,用大手捏住两段将其举过头顶,对准了前方的鹰旗军营。

    旗子是由黑色布料制成的,上面用赤色的颜料画了一只鹰。

    鹰是鹰旗军的标志,赤色颜料指代赤血帝国,赤色之鹰,意思是鹰旗军永属赤血帝国。

    在北境自治最乱的头两年,这面旗帜就是反对派的标志,代表着反自治,曾一度扬遍大小街巷,但在后来的秩序镇压中被全面禁止,私自持有者可能因此获刑。

    此时,这个老头就这么举着反自治大旗,公然站在军营门口,可却没有士兵去抓他,似乎有什么特殊缘由。

    中尉走到了老头面前,上下打量着老头,用一种懒洋洋的语气说“罗汉林,你每天都要来这举旗,有用吗你就是再举个十年八年,也没人会搭理你的。”

    罗汉林依旧举着反自治大旗,方向不偏不倚地对准鹰旗军主楼,对准了冷鸢办公室的方向,鹰王办公室的玻璃都是防窥视的,从外面看不见里面,所以罗汉林看不到冷鸢,但他知道冷鸢现在一定在看着他。

    中尉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地说“罗汉林,不抓你不代表允许你这么干,你要是再在这纠缠不休,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罗汉林不说话,依旧举旗,目光遥望着冷鸢所在的大楼,犹如和她本人在对视。

    中尉和少尉都看了看彼此,互相使了个眼色,少尉会意,突然一溜烟跑到罗汉林身后,将装着烧饼的油纸拿了起来,大呼小叫地说“抢到了抢到了”

    罗汉林自从悲伤岭一战投降被俘,脸上被联邦军官恶意刻上了“俘”字,沦为全军笑柄,也正因如此,战争结束后冷鸢和他彻底撇清了关系,罗汉林不再是将军,甚至不再是一个军人,他的雷神府被拆掉充公,不享受任何退伍待遇,只是一个庶民身份,每个月拿着一点点贫困户低保,而且在军方的战后宣传中,他也是以一个投降者的身份出现在世人眼里,被后来者耻笑。

    刚才买烧饼的钱是罗汉林省吃俭用存下来的,在拿到下一次低保前,这些烧饼就是他接下来的口粮,此时被夺,罗汉林顿时急了,步履蹒跚地跑了过去,着急地说“你把它还我”

    年龄的衰老外加意志上的打击,罗汉林体内的雷神早已全面枯竭,半点力量都没了,此时完全就是个迟暮老人,跑起来一晃一晃,慢得像只乌龟,少尉轻而易举就避过罗汉林,把油纸丢到了中尉手中,高呼着“长官快接着”

    中尉接住油纸,拿出一个烧饼三两口吞下,睁大眼睛竖起了大拇指“真好吃哪买的我也想去买点”

    “还给我”罗汉林气喘吁吁地跑向中尉,中尉三两步就甩开了距离,又把油纸丢给了少尉。

    少尉接过后也拿出一个烧饼啃了起来,还假惺惺地敬了个礼,神情肃穆地说“谢镇北将军赐我烧饼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还我你们把它还我”在罗汉林焦急的追赶中,中尉和少尉就像逗弄小狗般你丢给我,我丢给你,把年迈的罗汉林耍得团团转,两人都是哈哈大笑,好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