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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之间已经是到了深冬时节,平时就无人问津的麂子山到了深夜那更是寂静的可怕。其实这个人类不敢踏足的地方倒是个野生动物的天堂,从这个地名来看就应该有所体会,所以这个麂子山无论是在白天还是在黑夜算得上是热闹的,只是大多数者无法理解和体会这种氛围,于是只好理解为是一个死寂之地。但是到了这个时候那可真的就是名副其实的万籁俱寂,只剩下呼啸的寒风可以在山中肆无忌惮的徘徊。本来就是以阴森诡异的麂子山经过黑夜和寒风的添油加醋后更是变得恐怖万分,不说走进去体会一番,即使是现在对面的小河坡远远的望过去,那些左右飘摇的树枝和芭茅草就足以使人猛打一阵寒颤了。

    平日里那些死气沉沉,毫无生命气息的树木在黑暗和寒风的双重作用之下像是激发了它们积蓄已久的力量,现在正乘风而起,看上去如同一群刚刚解除封印的魔鬼,随风飘摇的枝叶是它们张牙舞爪的身姿,狂风呼啸则是它们发出的阵阵怒吼。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可怕,那些动物们因惧怕死死的躲藏在它们的洞穴老窝之中,莫要说嚎叫了,恐怕是连大气都不敢出。按说在这个时节,这儿的寒风往往会刮一个晚上,可正值高峰之时却戛然而止。动物们或许在思考是不是那些魔鬼玩的没劲了今晚提前睡了去了,还是它们遇到了能收拾它们的硬石头。风停不久,山林里又想起了另外一种声音,这种声音很普通但也很奇怪。普通的就是稍有常识的人听得出这是踩在落叶松针上的脚步声,奇怪的是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为什么会出现脚步声?要知道即使是在白天外人也不敢进山,更何况还是个之前狂风乱作的黑夜,在微弱的夜光下依稀可见几个身影。走进时一看是七个身影,看上去还是人的身影,他们都披着带帽子的披风,走在中间的那个身材小巧瘦弱,旁边那六个看得出都是彪形大汉,其中还有一个大块头。他们像是从山下的野火岽走上来的,现在正在朝着麂子山半山腰走去。

    快到半山腰的时候周围的植被已经不是各种杂木树了,而是一片白茫茫的芭茅草林子,这感觉就是到了茅草界一样,只觉得这些芭茅草是一望无垠,像是漫山遍野都长满了这种草,但若是从远处看上去并非如此。七人在茅草林前停住了脚步,中间那人望了望这片林子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片刻之后便走了进去,其余六人也相继跟了过去,这片茅草林果然不一般,里面可以说是暗藏玄机。虽然进去只有一条路但去了里边才发现不少羊肠小道纵横交错,仿佛是构成了一个庞大的迷宫,而每堆芭茅草像是在慢慢的移动,也就是说这些道路是变幻无穷的。面对的这样的怪像这行人并没有惊慌失措,看上去是镇定自若,从容应对,准确的说是那个小个子带对了路。芭茅草中本来是有一些动静的,但似乎却被这些人给震慑住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们便走出了这个茅草林子,他们看到十丈来远的地方灯火阑珊,那儿像是有个槽门之类的东西,当他们准备继续走的时候一个野兽般的声音传来了。

    “站住!”这声音就像是用野兽的口腔发出的人话,十分的粗犷。“什么人敢擅自闯入牛王寨!”话音刚落只见十来个身影围了过来,他们皆是身材高大的大汉,黑夜中看不清他们的容貌只是他们的眼睛发出了只有野兽一样的反光。这些人穿着皮毛做的大衣,带着狗皮帽子,手里拿着长刀和梭镖,看上去来势汹汹。

    见这群人来对峙,那六人像是有些蠢蠢欲动,蓄势待发准备冲上去一阵厮杀。小个子即使没有回头看看情况但感受到了身后的阵阵杀气,然后摇了摇头。接着走上前对那些人说“我是你们的老邻居了,怎么不认得了?”原来这个小个子是个女的,她的声音虽柔但却有些笑里藏刀的感觉。“带我去见你们的头头儿吧。”

    带队的那个打量了她一番,然后放行并带着一行人朝着寨子走去。这个地方还真有点槽门的样子,有南北两个门,里面有民房五十多间,不过这里的房子是用石头垒起来的。寨子的中间是快铺满青石板的大空地,这应该是他们搞集体活动的地方。空地以西也就是靠着山崖的地方有一栋三层楼的大房子,这个倒是全木结构的,看上去比不少土地主的房子还要气派。看守们把这行人带进了这栋大房子,赐坐看茶让他们在大厅里等候,自己去叫主子了。这个大厅那可不是一般的奢华,楠木都不算什么了,这地上铺的可是珍贵皮毛做的地毯,墙上贴的是用牛皮做的精致绘画。正墙上挂着一个巨大的牛头,那两根庞大而夸张的触角是十分的霸气。牛头之下是一铺着虎皮的宝座,搞得跟一土匪窝似的,但土匪真要是有这等家产那还当毛土匪,早就转行成为皮草业巨头了。半炷香的功夫后这里的主子来了,这人身着睡衣还披了一件貂皮大衣,脸上带了点惺忪。此人身材十分臃肿,挺着一个庞大的将军肚,虽然是一脸横肉但感觉是威严而不凶恶,嘴下留得那一撮胡子让人感到有些老态龙钟。只是他是个秃子,但没秃光,外面留了一圈头发,其实这样还不如剃个光脑壳儿呢。刚才也忘了把帽子带上,此时见了众人显得有点尴尬。此人正是创曼的守护者之一,有些牛王之称的达二。只见他坐在他的宝座上把二郎腿一翘,打量着这些身着黑色披风的人。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达二皮笑肉不笑的说到“原来是我那老邻居啊,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牛王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小个子还是用着绵里藏针的语气说到“我要是今天不来看看,恐怕再过几年您就会忘了还有我这号人物吧。”

    “哈哈,玩笑话,玩笑话。”达二收起他那难看又狰狞的笑容接着说到“老伙计深夜造访,想必是有什么大事要说吧。”

    “即然您牛王是个直性子,那我也不买关子了。”小个子将她那对丹凤眼一迷然后慢慢说到“最近有人要置你于死地,您可得好好注意啊。”

    “哦?”达二一听这话吃了一惊,躺下的身子猛的就起来了。“那你说说是何等人?”

    “牛王可曾记得在十年前,水牛湾下有户人家,那户女主人是个接生婆。”

    “嗯,容我好好想想。”达二作出一番思索的模样,片刻后低声的说“我记得,当时我请人接那妇人来寨子里接生,可是那妇人违背诺言将寨子里的事情说出去,于是她暴病而死,那也是她自作自受罢了。他男人也不知好歹,竟然上山找死,那就只好成全他喽。”

    “赶尽杀绝,您这招可真是狠毒啊。”小个子的丹凤眼再次一眯说到“可是他们好像还有个儿子是吧?”

    “这我当然知道了。”达二接着说到“那小子早已中了咒,就是不死也会成为一个疯癫之人,我算是斩尽杀绝了,哪里还有人来要我的命?”

    “不过您真的失算了,那个孩子当年并没有死,也没有疯,现在活的好好的。”

    “那又怎样!”达二拍了一下扶手“一介匹夫有什么本事能找到我的头上算账?”

    “如果他只是一个平凡之人,我何必又会在深夜里前来告诉您呢?”小个子脱下了她的帽子,这人果然是缇萤,准确的说是赤菲。因为现在她的样貌完全看不出是那个倾国倾城的姑娘,异常苍白的脸上显露出的是死气沉沉,仿佛所有的面部肌肉都是死直僵硬的,唯一还看得出灵活的地方就是那双变化多端的丹凤眼了。“说起来你可能不会信,但我说的的确是句句属实。那小子当年正是被成纪所救,现在已经成为了第一代麻乌,所以我才会专门来给你提个醒。”

    “哈哈,笑话,真是笑话。”达二一听这话不但没有感到惊讶反而得意的大笑起来。“那又如何啊!当时成纪就是借口这个事想把我给除掉,结果呢?被我打的落花流水最后落个生死不明的下场,如今这个毛小子就不知天高地厚敢来干我了?不是好笑又是什么呢?”

    “看来牛王您是信心十足啊,可是多做点防范也没什么不好的啊。”赤菲接着说“听说那个成纪是让他的两个徒弟分别继承他的衣钵,所以这次找上门来的可是两个麻乌哦。”她的那双丹凤眼再次一眯“要不让我的这六个兄弟留下来做帮手吧,到时候都不用你亲自出手,定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哦?”达二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正准备同意时又觉得这个赤菲肯定有些问题。“多谢老邻居的心意了,不过还是让这些兄弟们跟着一起回去吧。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担心这个事,所以对牛王寨的防御上下了不少功夫,现在即使是成纪也不敢说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另外这也是我和那小子,和麻乌之间的私怨,所以就请你不要干涉了。”

    “好吧。”赤菲斩钉截铁的说到“牛王果然仗义,那么我只有祝你多多保重了,在下告辞。”

    达二本想让赤菲他们在寨子里过一夜,但赤菲以有事在身拒绝了这个邀请。一行人又连夜下山,这时候狂风再次大作,吹的林子里是稀里哗啦的。这时赤菲对她的同伴们抱怨到“没想到这个老家伙他并不糊涂,还想了一招除掉我们的计策,真的是老奸巨猾啊。”

    “那刚才我们为何不一起上把他做掉?”说话者的声音就像是一个割稻子的短工,因为这类人说起话来就像是镰刀割稻子一样,简练、直接又干脆。

    “他肯定是要做掉的,但还不是这个时候。”赤菲接着说“其实根本就不用我们出手,只需要在旁边看看守护者们自相残杀的好戏就行了。”话说完后,七人像是乘风而起,消失在了这漆黑的杂木树林中。

    时间又过了一个多月,如今已是年节的前一天了。昨天夜里就开始飘起了雪花,这是入冬以来第五次下雪了,只是前四次都像是在小打小闹,这次真像是认真的。早上起来放眼一望,这雪景真是让人惊叹,这并非是因为在南方雪不多见,而是这么大的雪实在是稀奇。用银装素裹这个词是已经完全不能形容了,大地上似乎是盖了好几层白白的大棉被,完全就是一片苍白的世界,看不到一丝不同的东西。至于那些茫茫的群山,现在看来就是一座座高高的雪堆。岭上的积雪更多,那棵大枫树的主干被围了两尺多高,可这雪花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阿五昨晚睡的并不安稳,他知道外面的雪下的很大,生怕房顶会被积雪压塌,但黑瓦还是很能抗的,要是茅草房还真不好说。也得亏前辈留下了这座结实的房子,一直以来风雨不动安如山,庇护着兄妹二人。阿五起的比以往早了一点,起床后先在火坑里生起了大柴火,先挂上一炉锅的水,待会洗漱好用。接着他开了门,一阵寒风袭来免不得会起一身鸡皮疙瘩,打一阵寒颤。门前的积雪已是有了一尺多高,屋檐下有些十几条七八寸长的冰挂。阿五摇了摇头,从屋子里找来一把大铲子铲起雪来,这样也好暖和暖和身子。不一会儿海源也起来了,他先到火坑边烤点,缓过神来后帮着清理积雪去了。接着向奚也起来了,因为今年冬天她不想一个人在穿石潭那边挨饿受冷了,索性搬了过来,此时热水已经烧好了,她取下炉锅到了热水来洗漱,然后在火坑上放了三脚架准备做早饭。

    阿五和海源已经是将门前,打谷场和油棚里的积雪清理干净了,这身上现在也是暖烘烘的,不过不能被这些舒适给迷惑,必须马上穿上之前脱下的厚棉衣而且来到火坑旁把汉渍烘干,毕竟若是一不注意得了风寒那的确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两人洗漱之后便开始吃饭了,早饭还是一如既往的普通,就是糙米粥和甘薯,只是入冬后可以吃烤的甘薯了。天一冷阿部的病又犯了,入冬以来她就卧病在床,现在还好来了个向奚可以照顾她,这给阿五减轻了不少压力,为此向奚还给她开了小灶,比如阿部的早餐可是鸡蛋白米粥。另外向奚懂得一些草药知识,她搞来的药虽然没有药房里的那么珍贵,但效果确实要比那些庸医弄的方子好,这使兄妹二人的这个冬天不再像以往那样忧心忡忡。

    吃完早饭后海源和阿五烤了一会儿火,然后穿上笨重的大棉衣,带上有护耳的棉帽子,一人挑上一对竹筐子,背一把锄头出了门。此时外面还在飘着鹅毛大雪,吹着刺骨的寒风。两人往着西边的林子里走去,在茫茫雪地上留下了两行差不多大的脚印。林子中树大多被厚厚的积雪压低了头,二人得注意时不时从树上掉落的大雪块。不少树木不堪重负被拦腰折断,倒下的枝叶横七竖八的在林子里,这场面又让海源想起了和大蛇的搏斗,非常混乱不堪,但也不必担心。待雪过天晴后定会有人来清理,毕竟这些雪压木是难得的柴火。二人来到林中的一处空阔地带,这儿有个大雪堆。二人先扒开积雪,露出一个方圆五尺的土堆。两人又拿起锄头挖了起来,这可不是在挖坟啊,一般的坟哪有长这样的。他们挖开了这个堆,只见里面尽是黑黑的木炭,每年入冬后阿五都会在这里烧炭的。不仅自己过冬不用愁还可以拿来补贴家用,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三批木炭了。两人又费了一番功夫将木炭装满了那四个竹筐子,休息一会儿后挑着筐子出了林子,朝着山下的槽门走去。

    这阿五还真有点生意头脑,这批炭在前段时间就烧好了,可他并没有急着挖出来卖掉。这场大雪下的还真是时候,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卖炭那肯定要比平时好多了,而且今天家家户户都要烧肉,猪肉和炖肉,为了明天的团年饭做好准备,所以要用到的炭会比较多。槽门里到处弥漫着猪皮烧焦的糊味和煮肉时的香味,两人挨家挨户的叫卖,有的贫苦人家阿五就免费给了他们一些炭,因为自己小时候是受过他们的恩惠的。有不少人家见两人到来会请他们尝一尝自家的煮肉,这个时候讲客气的话会被视为偏见的,所以尽管去吃吧。海源一开始并没胃口,他在想些一会儿要做的事,但又想到这可能会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于是豁然开朗的吃起来。阿五是选对了日子,才刚过中午那四个竹筐子已经是空空如也。回到家中,向奚正在做午饭,今天吃的也很普通,主食是苞米饭,菜有豆腐皮炖腊肉,酸菜还有一些坛子菜,只是给阿部准备了黄豆炖排骨。吃过午饭后阿五和海源围着火坑在椅子上睡着了,向奚则去给阿部喂饭了。

    渐渐的外面的雪停了,天空也逐渐放晴,大地在饱受寒冷的蹂躏后终于是得到了阳光的怀抱,虽然这只是夕阳,但这却是春天到了的象征,是希望到来的象征。阿五感受到了照射进来夕阳,他的心顿时就暖和了不少,醒过来后发现海源早就醒了,他正在发着呆烤着火,看上去像是有些焦虑和紧张。阿五伸了个懒腰接着打了个哈欠,然后说到“准备好了没?”

    海源缓缓地转过头来,看了看阿五后慢慢的点了点头。

    “那就收拾东西去吧,是时候上路了。”阿五双手往膝盖上一拍然后起身,他来到油棚里从那个不起眼的黑暗角落里拿出那柄十二磅锤,阿五就如同看一位老朋友似的看着这柄锤。他又找来了一块抹布,认真细心的擦去锤身上那厚厚的寒霜,使锤子再次发出那种充斥着肃杀之气的寒光。“老伙计啊,我们终于可以打一场大战了,你可得给劲点啊。”阿五扛起锤子出了油棚,向奚在外面等着他,见了阿五后露出了她那标志性的迷人可爱的笑。“珍重啊。”

    阿五笑了笑“要是我没回来的话,拜托你照顾好阿部啊。”

    “不许说晦气话!”向奚厉声说到“为了阿部,为了我,你一定要回来,记住了吗?”

    “好好好。”阿五点点头接着说“那还要麻烦你一件事,一定要准备一桌子好菜等我们回来!”

    “嗯!”向奚又露出了那甜甜的笑“没问题!”

    海源收拾好了东西,他来到了阿部的房间,此时她正在睡觉。海源不想打扰她就没有叫醒,他走了过去握住了阿部的手,目不转睛的看着阿部那美丽的容貌,他想在这最后一刻能多看他一眼。现在的阿部有些微胖了,不过看上去比以前的气色好了不少,相信明年的冬天她一定可以摆脱病魔的折磨。阿五进来看到了这一幕,他想给海源一些时间到海源未免看的太久了,只好敲了敲门板,海源明白要走了,只要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移开了目光。

    此时的夕阳更加浓烈了,将白白的积雪完全渲染成金黄金黄的,看上去整个世界如同是一金色的沙漠或者是大海。两人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了“嘎达,嘎达”的声音,在夕阳下两人的身影如同巨人一样庞大,只是留下的脚印是真实无假的。

    (本章完)</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