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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风夹杂着雨水将这漆黑的夜渲染的更加萧瑟了,屋内一片静谧,只有屋外怒吼的狂风和急速的雨点将窗户敲打的噼啪响。

    原来看不见的世界是这样的孤独寂寞。

    温暖摸了摸眼睛上的纱布,上面还残留着尚未干涸的血迹,阵阵刺痛感从眼睛上传来。尽管知道会面对这样的情况,可心底还是感到一阵失落和害怕,她的世界终究一片黑暗了。

    温暖慢慢的从床上坐起来,脑中一片眩晕,手边的被子又薄又硬,还夹杂着一股潮湿的味道,身下床板发出阵阵吱嘎的响声。一股冷风从窗户的纸缝中吹进来,冻得她一阵哆嗦。

    这里显然并不是她的房间,周围安静的可怕,眼前一片黑暗,她甚至不知道此刻是白天还是黑夜。

    “有人么?”许久没有进食,连杯水也未曾喝过,温暖的声音显得嘶哑而又暗沉。

    周围一点声音也没有,屋外的风更大了,吹得门也开始噼啪作响。

    一点点不安从内心蔓延开来,刚刚失去了双眼,醒来却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没有一个人,难道是出什么事了么?

    封祺……

    想到这里,温暖掀开被子,摸索着下了床。脚下是冰冷的地板,一阵冷气从脚底直蹿到心底,冻得她直打着哆嗦,可是一想到也许是封祺出了什么事,温暖内心便涌起一阵焦灼,顾不得一身的冷气,直摸索着向前走去。

    这屋子并不是很大,循着风声撞击门板的声音,不过几步便走到了门边,可是却在手刚刚触及到门的那刹那温暖停了下来。

    是她大意了。

    刚刚醒来失去双眼的无措竟让她丢失了平日里的谨慎,哪里是什么人都没有,这屋子周围分明都是人。

    这么大的阵仗对付一个刚刚失去双眼的小姑娘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温暖自问平日里待人谦和有礼,真诚和善,到底是谁在跟她过不去呢……

    随着吱嘎一声响,屋子周围穿着雨蓑埋伏的众人紧了紧手中的刀。

    “诸位英雄豪杰,这寒冬腊月、狂风暴雨的守在小女子屋前,好是让我受宠若惊啊!”明明只是少女柔柔弱弱的声音,却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众人向屋前看去,随着门被打开,狂风夹着雨水瞬间将只着单薄中衣的少女淋个透彻,尽管如此,她却丝毫不闲怯弱,依旧身姿挺拔的站在门前。

    “等了这么久都不动手,是怜香惜玉么?”温暖眼上蒙的那层纱随着雨水和血水紧紧的黏在眼睛上,阵阵灼热的疼痛从眼部传来,眼前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但耳边的声音却仿佛都扩大了,屋前屋后至少有二十人,还有一个……

    “你以为这么久不动你是为了什么?不过是想让你死个明白罢了。”

    果然,还有一个武功全无的女人,原来是她。

    “表小姐……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这是何意?”

    少女的声音无一丝波澜,一如往日那般,想象中的害怕和求饶并没有出现,张碧玉的清秀的面庞上此刻尽是一片狰狞。

    祺哥哥那般风华绝代的人,竟然说要娶这个丑女为妻,不就因为换了她一双眼睛么,还不是因为她才瞎的,就她那副面容尽毁的模样,若不是让她养着那双眼睛,还能活到今天!

    “我们的确无冤无仇,这不过……是祺哥哥的意思”张碧玉手中举着一把油伞,零星的雨点顺着风打到她的脸上,带着阵阵的寒意,但她丝毫都不在意,过了今夜,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人能抢走她的祺哥哥了。

    封祺……听到这个名字,温暖放在身旁双侧的手紧紧地握起

    “不可能,你莫在骗我,他不是那样的人”

    温暖的声音带着丝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虽然你看不见了,但封家的二十四轻骑你总是知道的吧!”张碧玉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得意和轻蔑,这二十四轻骑可是舅母给自己的,便是祺哥哥追究起来那也不是自己的错,总不会为了这样一个又丑又瞎的女人跟自己的母亲作对吧!

    竟然是二十四轻骑,这可是封老爷子为了封祺专门训练用来保护他的,也只有封祺才可以调动的,旁人不知道,她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难道真的是……

    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从胸口处炸开,连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往日种种在脑中不断地闪过,开心的,难过的,在她最无措的时候,都有他陪在身边,不可以仅仅因为这几句话便去怀疑啊!

    可是他也从未说过喜欢她呀,至始至终难道都是她的一厢情愿么?

    “你不会真的以为祺哥哥会娶你吧?”

    耳边张碧玉的声音似远似近,一句一句的戳在她的心上,仿佛要把那颗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刺的粉碎。

    “当年若不是为了你,祺哥哥怎么会瞎,这双眼睛本就该是他的,你这些年不过都是捡来的”

    是啊,自己早就该死在那场大火力了,若不是封祺……

    “你若是还有一点良知,便自我了结吧,我还可以留你个全尸,如若不然……”

    “不然怎样……与你又有何干系”

    话音未落,温暖的身形便消失在门前,一道凌厉的掌风夹杂着雨水直往张碧玉的身前袭来,  站在她身后的一名轻骑拉开她的便挡了上去。

    也许她说的是对的,若不是封祺,早在两年前的那场大火里她就已经死了,最后不过是毁了容貌,却累得封祺双目失明,性情大变,这些年过着旁人所难以想象的生活。

    可是……这些与她张碧玉又有何关系呢,她到底哪来的立场站在这里指责她,这条命要还也是还给封祺,轮不到她在这里指手画脚。

    这两年为了封祺,无论什么她都忍了,可现在一切都已经没有必要了。

    所有的轻骑一拥而上……

    “张碧玉,我告诉你,想让我死让他自己来,你还没那个资格!”

    若是双目尚未失明,这些人她还有一战之力,可此刻眼前什么都看不见,耳边风声不断,方向难辨,她甚至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从哪里逃出,难道真如她所说自己要自刎于此么?

    可是……好不甘心啊!

    张碧玉看着被众人包围的少女,无一丝惧意,反而游刃有余,不禁怒从中来,今天她必须死,想到这里……

    “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祺哥哥想杀你,因为他爱的人是我。”

    温暖手下一颤,凌厉的尖刀划过她的手臂,鲜血混着雨水瞬间染红了她的右臂。

    “你恐怕不知道吧,舅舅与母亲并非是亲兄妹,舅母最是喜欢我,待祺哥哥痊愈,我们就要拜堂成亲了。”

    锋利的箭矢划破夜空,带着寒夜的雨水瞬间穿透了她的肩膀,原本白色的中衣已被鲜血染得通红。

    “祺哥哥说,你是他此生最大的污点,他再也不想见到你,不亲手杀你不过是不想脏了他自己的手。”

    一字一句仿若尖刀般刺在她的心上,尽管知道她也许说的不是真的,可在这样一个孤立无援的黑夜里,这些话语却仿佛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摧毁了她所有的意志。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她这一生本就像是只无脚的小鸟,不知从何而来,又从何而去,自己生活的一切便是封祺,如今他很快就要复明,便再也不需要自己了吧!

    只是不能看见他双目复明的样子好像有点遗憾呢!

    鲜血不断流失,温暖的脸色如纸一般苍白,阵阵的眩晕感从脑中传来,耳边的声音仿佛也变得遥远起来,手上的动作渐渐缓慢下来。

    又是一道利箭穿空而来,直指心口,温暖听到了,可是……却在没有力气躲开了。

    长箭穿过胸口,刺破了心脏,温暖重重的倒在了血泊之中,雨水慢慢的小了,滴滴答答的落在她的脸上,混着口中的鲜血渗透到泥中。

    好冷啊,今年的寒冬真的是好冷啊!

    你会不会忘了我呢!

    终于安静了,再也没有那些吵人的声音了,真好。

    封祺,欠你的我都还给你了,我们……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