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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 医之圣手,霍家寻人

    九寒一听到他这话,当即便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她凝神一看,只见一位头发微眼神不屑的的中年人,此刻正嘴顶着个迎风飘扬的八字小胡茬对她忿忿说话。

    而他的身边,又好巧不巧的站着个正装作一脸高深,却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人。

    无疑,这位老人,九寒认识。

    而当他寻着九寒的视线回望过来的时候,不出意料的,他们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对。

    “你是谁?”

    司机师傅抬眸一见这人这般嚣张的气焰,心里当即就没来由的不喜。

    而还不等他这边反应过来,那人竟突然就甩手冷哼,故意抬高了下巴道:“就凭你,肯定是不会知道我是谁。”

    “不过但凡你听说过咱们这华国大名鼎鼎的回春堂,你便定然能明白,我在这里边儿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位。”

    “当然了,”那人说着还撩起了自己的袖子,大步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继续道,“刚才我开口所说那些话,可丁点都未曾胡说。”

    “诸位,相信我多年行医的经验,只用这一双慧眼一望,我便能八九不离十的观察出这位老先生眼下究竟是个怎样的体征。”

    在场不明真相的众人一听他这样说,当即便纷纷亮了亮眸,齐齐的对他观望。

    与此同时,那位自诩回春堂的大夫在凝眸审视了一阵那位似是从乡下做农出来老汉之后,不忍“嘶”了一声,感叹道:“这位老先生,在你早先来到这里之前可曾有过一瞬间的身体不适?”

    真要说来,他们眼前这个不怎么仔细打扮过的老头儿,在乍然之间听到面前有人十分尊敬的唤了他一声“老先生”之后,他到底是怔了一瞬,有那么些无所适从的。

    偏巧,正当他犹豫着是否要点头承认或是摇头否认的时候,站他面前此刻正对着他开口说话的那人,好似根本就不在乎接下来会从他的口中听到他说了什么一般,而是在那里十分肯定而又故作淡然地道:“嗯,我看你这表情,便能深知,你这身体在此之前定然是从未有过不适了。”

    “如此,已然便能很好证明方才那个少女就是在撒谎!”

    “他们俨然是仗着财大气粗在刻意推卸他撞到你,所惊吓到你要负的责任!”

    “哼!也只有我们是出于道义,才会站在你这一边,来刻意帮你。”

    这一席明明本该是简简单单的三两句探寻病症的话,却愣是在此刻叫他们眼前这人说出来了一种花言巧语的感觉。

    被九寒他们的车“撞倒”的这位老头儿,脑子里的思维现在俨然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

    只见他眼前的这群人,各顾各的,却大都是东说一句西说一句,还真是吵嚷得他心口又疼了。

    这时,老头儿的表情突然再度变得难看而又苍白起来,偏偏正顾着在那里大肆踩低九寒而宣扬他们回春堂的那位根本就没看见。

    当然了,这里的气氛,此时正值一阵热烈,弄得车里车外的三个学生短时间内想要脱身都不可能。

    于是,九寒被他们闹腾得烦了,忍不住抿着个唇,抬眸对方才往她这边望过来的那个人说道:“对于你们回春堂手下大夫的这番话,难道平日里驻扎在京城可谓是远近闻名的的杨国手,杨老先生也这样认为?”

    九寒突然出口的这一番话,倒是叫那杨国手的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白。

    他此刻负着个手站在原地,眼神愣是变幻了好几瞬,才终是压抑住自己心中那抹闪现的怒气,对他身边的人道:“沈方,够了!”

    “你和一个小丫头片子这么计较做什么?”

    杨国手刚一不爽的开口说完这番话,不禁抿唇对沈方说道:“沈方,我问你。咱们中医自古以来便是博大精深,最是讲究望闻问切。你既然刚才望都已经望过了,那这个时候岂不是应该给你面前的这位老人家把把脉?”

    杨国手把话一说完,便朝一旁翘着个八茬胡沈方递了个眼神给他。

    让他见情形不对,赶紧过去。

    这样也就能以免到时候万一这牛皮真吹破了,但他这面子上的功夫至少得做得十足。

    沈方接收到他身边的杨国手向他投递来的眼神,登时,他的唇边就怒吹起了那两撇格外张扬的小胡子。

    甚至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立即朝着九寒狠狠瞪去了一眼。

    而当九寒一察觉到他往这边瞪过来的这抹视线,非但未曾有过丁点儿的慌张,反倒还向他饶有兴致的弯了弯唇。

    沈方一见这半大的小丫头都竟敢不怕他成这个样子,当即,心里的气愤不由更多了一点。

    不过,他到底只是简单的抿了抿唇,眼神却是十分慎重的朝那位老头儿的身上多多留意了一会儿。

    也就是他这多留意的一会儿,竟一不小心发现了那老头儿手上满满的污垢,简直活像十天半个月没洗过澡的人一样,那么让人……

    更多的思绪,沈方扬着他那八字小茬胡还来不及多想,就已经不由自主格外嫌弃的往后退了两步。

    连带着,他还夸张的伸出手来捏了捏自己的鼻子,然后还不忘理直气壮地反问道:“大爷,你这到底是多久没洗澡了啊?怎么就邋遢成了这幅样子?”

    得,这下,沈方这人等自己亲身上马的时候,果然连“老先生”这个尊敬老人家的词也不舍得叫了,直接就给换成了大爷。

    而他口中的这位大爷,在经过了他的又一次从上到下的仔细打量之后,除了不断地感受到了自己胸腔处的位置,此刻正一阵阵的泛着拉扯般的生疼,又还感受到了一种在众人面前如同被人突然脱光了般的尴尬与局促。

    而这份尴尬里面,本来是带着几分根本不愿他们多管闲事的恼火,但眼下,他心口正痛着,也就只能皱着眉,暗自憋着让这股火气发作不出来。

    于是,此刻的众人只见他们眼前的这位老人家,正手捂着心口,皱着个眉,脸泛痛苦的一步步往后退。

    而在场围观的众人们眼见这样一幕,当即便有点心里不服气了。

    甚至于,这里面竟还有人朝那老人家吼道:“大爷,你怎么能这样就走了?”

    “你看看撞你的这家人可这样有钱,他们既然都已经明摆着撞上你了,你现在怎么能一句话都不说的,就准备往回走了呢?别怕啊,你若是想要问他们有钱人要债,可是还有我们在呢!”

    不用说,这是围观的人里面,有些人的红眼病犯了。

    这一类人,在华国正高速发展的这两年,最是见不得别人有钱。

    他们大都抱着一种仇富的心态。

    好像他们这类人只要一见着你有钱,又不肯施舍给他,那他们用来看你的眼神,简直就跟你是消灭了这整个地球的毁灭者一样。

    没办法,现实里面果然什么人都有。

    不过,这会儿的九寒也来不及在乎那么多,此刻,她只知道她身为医者,理所当然最关心的自然是眼前这一位老爷爷身上的病情。

    当回春堂的人宣称他们要给这位老大爷把脉,而又在突然之间一脸嫌弃的故意挪开了手时,九寒就已经皱着眉,动了动唇,准备说话。

    但眼下,九寒这一方既然眼见着这位老爷爷二话不说的就要打道回府走了,他们这边的司机师傅,就算再木讷,这个时候俨然也已经明白了过来,他这人……原来真不是故意要撞上来碰瓷的。

    当即,司机师傅为他之前不分青红皂白上前就质问人的那番举动一下便羞愧红了脸。

    只不过这时的他,已经自动自觉地跟在了九寒身后边儿,没再开口胡乱添油加醋的说些什么。

    恰在此时,九寒在察觉到了那位老大爷的意图之后,便不禁再度出声叫住了他,说道:“等等,老爷爷!他们若是不肯给你把脉,那么就我来!”

    “你现在最好是站在原地,往车这边靠过来,不要随意的再走动。你现在突然发作,一定是胸腔猛然之间负荷过重。”

    “你跟着我做,配合一下,进行深呼吸。”

    九寒这话一完,刚只是下意识的抿了抿唇,缓解了一下口中的干燥,便又很快听她身旁的另一人在那里不屑开口道:“你这般大的丫头,果然是不经事!”

    “身为国人,你竟然崇洋媚外!这可是他们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西医的手段!”

    九寒此时正背对着那位杨国手站着,忙着先给那位此刻已经发病的老大爷开始调整呼吸,因而,对他眼下的这般反应,并没有回过头来。

    不过,她眼神一顿,手上则是不停。

    等那位老大爷面色在突然之间果然再度苍白,而瞳孔又猛一皱缩,甚至还大口大口剧烈喘气之后,九寒这才十分自然的用手一掏随身带的小包,将那些散方的银针,悄若无声的摸了几根出来,然后十分镇定的往他们眼前这位老大爷的身上扎。

    九寒几乎这才得空稍稍分出一点精力来对那位杨国手说道:“呵!到底什么才叫做崇洋媚外?”

    “杨国手,我敬你是我在这一行里的前辈,而又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你这番目露狭隘的话说出来,我便不与你计较。”

    “既然你现在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有那闲功夫来指责我,刚才那我怎么没见你多提一句对这位老大爷的治疗手段?”

    “你!”杨国手在众人面前听了九寒这话,心里当即就觉得有点下不来台。

    可偏偏众目睽睽之下,他到底是不敢摆明了去跟这黄毛丫头计较。

    因此,也只能故作高深的在那儿说道:“就他身上的这点小毛病,还不值得我杨国手出手相救。”

    “哼,莫非你这黄毛丫头都长这么大了,却还不知道我们这回春堂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们的规矩?”

    “非重症不死者不救,非钟鸣鼎食者不救!”

    杨国手嘴里在说着这话的时候,还真是站着开口不腰疼。

    他一看那位老汉如此邋遢的一副打扮,即使面上装出一副怜悯,但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了他眼神里看向九寒的讥讽。

    然而,这一切,却是有某个东西,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他这样的表情精准捕捉。

    无疑,他此时正浑然不觉的在那里继续当着众人的面,冷笑道:“小丫头,若是我真出手了,你确定这个人等他缓过来之后他能付得起我那高昂的诊费吗?”

    围观的众人里,一听到有人这样开口说话,便不禁立马忿忿补充道:“他说得对啊!”

    “咱们大家伙儿明知道医院里那些医生们的诊费都这样高了,既然不是什么不死之症,又干嘛非得往他们手底下送?”

    “既然这样,小姑娘本身又懂医,还不如干脆就让她帮忙了!”

    “再说了,这若真能救活一个人可是她的上辈子行来的功德!不让她感激就不错了!”

    杨国手此刻正站在人群里,他垂眸听到他们身后的议论,不禁悄无声息地弯了弯唇,总算是在无形之中出了一口,这么几次来,他被眼前这小丫头狠狠压制的恶气了。

    但谁曾想,今天这一出热闹,唱到这里根本就还不算完。

    这时,又不知打哪儿蹿出来个一脸憨厚的中年男人。

    他身穿一袭长袍,突然的,就撇开人群蹿到了他们前面,然后在猛然之间晶亮着眼神,一脸兴奋的对九寒大声唤道:“你你你……这位小姑娘!贸然请问你,究竟是不是昔日华国圣手余振,余神医的弟子?”

    九寒本来正扎着针的手,被那人突然开口这样一问,当即动作就微滞了一瞬,然后眯了眯眸,待看到她眼前这位老爷爷有了些许正常的反应之后,她这才回过眸来道:“我是我师傅余振的弟子。”

    “但却并不一定是你这口中所谓的华国圣手余振的弟子。”

    “打从我拜他为师以来,便只知他成日里喜好隐居山林。”

    “你现在这样开口问,是什么意思?”

    九寒在转眸坦然承认的同时,面上却是不由得分出些许精力打量起眼前这人。

    看样子,这个人似乎和他的师父就算不是熟识,但也绝对认识。

    什么情况?

    难道他会是他师父失散多年的那位师弟?

    九寒一抿唇想到这里,心里的情绪便不禁上下浮动了几分,然后又摇了摇头想道,应该不可能。

    于是,在短时间内,九寒望向那人的视线便不由得更疑惑了。

    而此时,那人仿佛是猜出来了九寒的心中所想一般,当即就迫不及待一脸喜色的朝九寒开口道:“我姓霍,是一位才从港岛回到大陆来的港岛人。”

    “多年前曾有幸得贵师救下过一命。”

    “真是不曾想到,这样熟悉的行针手法,时隔多年之后,霍某竟有幸再度见到。”

    故作一脸深沉的杨国手在早先这人开口说什么昔日的华国圣手余振余神医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已经渐渐沉下来了。

    正当他心中憋火深觉不吐不快的时候,却没想到他旁边的那人竟开口再一说,提到了他乃是港岛出身的霍家人。

    且不提如今的港岛人在他们华国迈进了新世纪的今天,于他们内陆人而言,到底是何等稀有动物。

    单凭他“霍”这个姓,但凡是在这整个华国里自诩稍微懂点行情的人,就能够清楚而又明白的知道,这样的一个姓砸下来,能砸死多少艘船上的人。

    只不过,这时的杨国手,倒也难得的有眼色。

    他见此刻的港岛霍家人正在兴头上,一时间也就并没有再多添油加醋,甚至还若有似无的站在那里,松开了他那张紧绷许久的脸,故意做出了一副笑着讨好的样子。

    然而,却殊不知这时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港岛霍家人还真是丁点儿就没有留意到他身后这位自诩医术高明,且无论京城内外皆颇负盛名的杨国手。

    只见这时的他一转眸又道:“对了,除此之外,小姑娘,我还隐隐觉得你有些眼熟,敢问你可是……”当年那位曾在他们港岛霍家当过门生的一位陆姓人的亲戚。

    后面的这半句话,那位来自港岛的霍家人望着她那一张似瓷骨般白玉的脸,不免深觉有些冒犯,因此这话只说到一半,也就没再继续往下说了。

    同时,九寒再度睁眸,认真打量了他一眼。

    而这时的她,则刚巧运完气扎完针,将手里的东西又重新收回。

    接着,她还给跟在她身后的司机师傅递了个眼神。

    司机师傅被她那样的眼神看得先是下意识的一愣,但紧接着他就立马反应过来,然后动作迅速的从他的兜中掏出了电话,摁了一个号码拨出去。

    有了九寒他们这几乎不容置疑的一连串动作之后,那位大爷总算是重喘口气,觉得自己好像是从阎王那边过来,突然到这人世又重新走了一遭那般。

    登时,他迷瞪着个眼神,意识略微模糊的问道:“小姑娘,是你吗?你刚才救了我?”

    “哎呀,我真的是谢谢了……”

    “可惜,我这一身,你也看到了已经破烂成这样,对你的恩情实在是无以为报!”

    那位老大爷一边开口这样说着,一边则是不敢去看九寒那双十分清澈的眼睛,再加上不远处那八字小茬胡对他怒瞪的眼神。

    不过,当这位老大爷在生死关面前走了一遭之后,整个人倒似是也终于想开了不少。

    他语气顿了顿之后,便在那里叹道:“小姑娘,还有你后面那位小伙儿。之前真是不好意思了。”

    “我之所以会躺在你们车下,的确是个意外。”

    “本来在你们开车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觉得我的胸口有一阵阵的绞痛在发作了。只是当时,看着你们的车那样急的开过来,我便当时就整个人心下一慌,就毫无知觉的往地上一躺。”

    “而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这位小伙就已经认为我是在故意碰瓷了。”

    老大爷这样开口说话的同时,不免低下了自己那双羞愧的目光。

    不过哪怕是他的脸早已被外面那些金色的阳光给晒得黝黑,但却是抵挡不住九寒那一双火眼金睛此刻从他脸上所观察出来的那一抹赧色。

    只是对于这些细节,九寒在众人面前到底没提。

    她只是在那里十分有耐心的等着这位老先生继续把话往下说,并且还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眼前另外那两位时不时变幻的神色。

    那位老大爷似乎在察觉到了九寒的鼓励视线后,便不由得深吸口气,把他方才在心里憋了已经好一会儿的话,终于开口说了出来。

    这时围观的众人只听他道:“其实真要说起来,按照我内心里的阴暗想法,我也不是没想过要像早前他们那些人所说的那样,今天不管发生了什么,总之我就是讹上你们了。”

    “可是,我发现等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之后,我根本就做不到。”

    “哪怕我的的确确的是想过,如果今天我真讹上了你们,按照你们能开着这样漂亮的车,再加上家里请得起司机的富有程度,我一定是能要上一笔可观的医药费再去想办法专程找医生好好治治我这胸口痛的毛病。”

    “但或许是我们这些终究是从农村里出来的人,不是自己辛苦用汗水挣来的,搁心里边儿哪怕是想想,也觉得不够踏实。”

    “甚至是,我还总想着人家赚钱不容易。而这个道理,几乎可以将心比心。不止我们做农民的赚钱不容易,就连他们这些看似有钱的人,其实在我很多都无法想象到的地方,应该也付出了属于他们的汗水,同样不容易。”

    老大爷在缓过神来后,语调有些艰难的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但等他把这些大道理一箩筐的数完,便又羞愧的低下了头,道:“真是抱歉,小姑娘。”

    “今天我这把老骨头还真是承蒙你的救命之恩了。只是我醒悟得有点晚。希望这一次没给你造成太大的困扰。”

    “而且,依我看,你现在这一身可还是咱们省城省一中学生的打扮。”老大爷一将话说到这里,一双苍老的眼眸里,倒是难得的有了些许喜色。

    果然,紧接着,在场的众人只听他缓缓道:“我之所以会知道这个,还是因为我家那孙女今年就正巧在这个学校上学。”

    这时,几乎是老大爷的话音一落,不远处的街道上,就传来了一声格外响亮的叫喊。

    而若是让人稍稍凝神一细听,几乎可以很清楚的听到这说话声里所夹带的担忧之情。

    登时,围观的众人们,一阵人潮涌动,再是一阵议论纷纷。

    原来,这时竟然他们这群人当中不知是谁打电话叫来的救护车到了。

    而这会儿那救护车一响,九寒便二话不说的赶紧让人先将这位老太爷送进医院治疗。

    同时,她还跟随行而来的医生们嘱咐道:“我扎在他胸口上的那三针,千万别急着拔,千万等至少到了医院把氧气瓶插上之后,再叫人取。”

    眼下,听到九寒这话的除了有他们医院的医生,还有几个小护士。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一起抬着担架下去,乍然之间听着这话,还以为是个颇为有些学识的人开口说的这话,但却没想到,当他们一转眸,便发现那人居然是个小丫头。

    她们先是下意识的愣了一瞬,然后才在那里一脸不屑的说道:“你是一个小孩儿,就该好好地去学校上学。”

    “剩下这些东西,交给我们来就可以,你不用太过操心。”

    “再说,现在咱们华国所流传的这些中医依我看,也快跟封建迷信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废除了。这种无用的东西留着还干嘛,到时候我们怎么替老人家手术?”

    这位小护士话落,眼看就要伸手去拔之前九寒插在那人身上的针。

    九寒见了,登时便眼眸一冷,朝她眸带警告的投去一瞥。

    然而偏生那位小护士却对此并不为意,竟仍然大着个胆子,将她自己的手放在了那银针上面去。

    却不曾想,这时有位已经忙活过来的医生见了,当即就叫了她一声,“住手!”

    时至这时,那位小护士企图作乱的手腕儿才堪堪停住。

    恰巧,就是这位让人住手的医生,先是仔细瞧了一眼那三根银针所扎的位置,然后便又眼神炙热的抬眸看了九寒一眼。

    那里面大多所包含的,乃是不可置信与崇拜仰慕之意。

    而九寒见此,只是不在意的勾唇对他笑笑。

    她和司机师傅一起耐心站在这里旁观着他们收拾完战场,这才总算稍稍松下一口气。

    同时,这会儿围观的众人们也已经纷纷散了,但在他们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未曾察觉的情况下,有一段最为真实的纪实录像却因此而保存下来了。

    时过境迁之后,杨国手和他身旁的那位小跟班儿自然只能一脸灰败的甩着袖子走人。

    但眼看着九寒和司机师傅闹了这么大半天,才又准备重新上车,却是不料,那位自称他是港岛霍家人的中年男人却留下来了。

    也是直到这时,他才在那里低笑着眉眼,开口问道:“我知道我现在拦住你们,肯定对你们多有打扰了。”

    “但眼下这件事对我来说,却也十分紧迫,因此我也只能在这里选个折中的办法,然后决定将我最近从港岛来省的打算开口给你们说了。”

    那位一身长袍的中年男人在察觉到九寒在用一种疑惑的眼神望向他时,不禁抿了抿唇,凑近了她的身边低声道:“余神医高徒!”

    “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究竟该对你怎么称呼,但我想冒昧的叫你一声小姑娘。”

    “事情简单来说,其实是这样的。除了我方才已经问过你的问题之外,我还想在你这里了解一下……”话说到这里,这位霍家人俨然踟蹰了一瞬,不过很快,他倒也继续鼓起勇气在那里开口道,“敢问你知不知道省如今做传媒的那位陆总是在哪里高就?”

    “对了,他叫陆远志。当年,他曾在我们港岛霍家做过帮工。”

    九寒一听他这虽是疑问,但却已经带了几分肯定的语气,便不由得心里愈发疑惑。

    她这时忍不住思索着,虽然港岛的霍家,她有时从林悠的口中的确听说过,但却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得见,他们家的人居然能是这副样子?

    而且,就她眼前这人,一定是从她的相貌里看出来了她和他昔年所认识过的陆远志相貌相近,再见她本领不凡,想必是已经料定就算她和她父亲本身没什么关系,但她身于这个阶层便一定就听说过他。

    于是,九寒不由得在暗地里重新打量起这人来,好似这才发现,这港岛的霍家人果然生得一副好眼力。

    他们不仅投资眼光十分精准,眼下,这身为人精的程度,倒是几乎可以和外面天桥底下那些摆摊算命观人面相的媲美。

    九寒在暗自思考一瞬后,不由得转了转眼珠,这才继续开口道:“这位叔叔,我的确认识你口中所说的陆总。”

    “他现在正是在省的省城里高就。”

    “不过,如若你找他真有什么事情,劳烦你到时候联系一下这位叔叔。”

    “因为他是他专程给我请来的司机。而我现在还忙着上学,就不再和你多聊了。”

    九寒一开口说完这话,当即便毫不留恋的转身就上了车。

    而至于突然被她所扔下的两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懵。

    但好歹港岛的霍家人也算是机灵,俨然已经听明白了九寒这话中的意思,当即也就从他的衣袖之中掏出一个比较复古的本子,然后认真记下这一个号码,接着再一脸微笑的和九寒告完别。

    然而,直到九寒回到车上的时候,她才知道,由于方才这姓江的两只并没有下车,她这里居然还有一轮严刑拷问。

    于是,九寒心累之下,便不由得让司机师傅一边开车一边将方才所发生的事丝毫不漏的给他们俩复述了一遍。

    而当江家兄妹听完司机师傅口中的这一番话,不由当即便气得义愤填膺。

    要不是当时的情况不允许,这看似天真的江家兄妹居然还想嫉恶如仇的蹦跶下去扇那些讨厌的人巴掌。

    可惜,他们俨然已经错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

    再者,就算他们真的想要将那些人扇巴掌,骨子里却到底缺一些动手的勇气。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只倒是十分好奇,临到事情最后的时候,还准备拉住他们不走的人是谁。

    当然了,对此,九寒本身也不太了解。

    她只能十分含糊的对他们两人说了一句,“好像是给我爸以前帮过忙的人。他是港岛的,姓霍。”

    这番话,九寒就算眼下对着他们这两个说了,但那两人却仍旧是一副懵懵懂懂不知听没听清楚地迷糊表情。

    九寒对此则只能表示无奈。

    他们后面去学校的路上,倒还是一路安稳。

    所幸,他们这一天因着出发得比较早,即使当时在路上差点儿就因为那位老太爷的事给耽误了整整一小时,但当他们来到学校的时候,却还是没迟到。

    他们三人想到这里,便不禁一脸愉悦的上学去了。

    而等这天放学过后,九寒他们一起回家的时候,在餐桌上,九寒父亲果然就提起了一位姓霍的人。

    这时的他一边倒着酒,一边在那里迷蒙着眼神感慨道:“芳梅,想当初我们当年在港岛的时候,还是多亏了林霍两家才能让九寒刚出生的那几年平平稳稳的度过。”

    “至少啊,是免了我们这儿的天灾。仔细想来,这人与人之间,最讲究的可不就是一个缘分。”

    陆母坐在餐桌另一侧,一边听着陆父说话,一边在那里开口劝他少喝酒。

    而陆父则是摆摆手,表示他清楚。

    九寒坐在一旁则是笑看了他们俩一眼。

    半晌后,终是一旁的江家兄妹率先忍不住了,不由开口在那里好奇问:“叔叔,那位港岛的霍家人,这一次找过来到底是为的什么事儿啊?”

    “我们今天当时在车上见他,怎么是那么一脸兴奋的样子?”

    江澜这话一落,坐在这偌大餐桌另一头的江家奶奶便忍不住了。

    她率先摆正身子盯了自家那不成器的孙子一样。

    然而,江澜却撅了噘嘴,并不以为憷。

    不过,紧接着,陆父却迷蒙着一双眼,在那里笑着开口道:“江姨,咱们这么多年邻居,江澜这时候问的这事儿真没什么。”

    “你们知道吗?这人生最大的喜事,莫过于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这一次港岛霍家的人找上门来,那几乎就说明……说明,嗝!我的知音已经来了!”

    “哦,虽然我们还不至于跟伯牙绝弦一样,但想着当年我们和港岛霍家所经历的那些风风雨雨,也算是差不多了。”

    陆母坐在一旁叹着气,见自家丈夫这话越往后面说则越不像话,便不由赶紧皱着眉,对他说道:“你不要再开口说话了,上楼去休息会儿吧,你真的喝多了!”

    却不料,这时的陆父再次打了一个酒嗝,只在那里抿抿唇,摇摇头道:“没那个必要,现在的我,还很清醒。”

    “九儿啊,我可跟你说,这一次你霍伯伯找过来他居然说想跟我合作……嗝!不对,确切的说应该是跟当初的港岛林家……嗝!也不对!应该说是你?”

    “嗯?你?”

    “可是九儿,你跟他能有什么合作?”

    本来九寒还在一旁看这出戏看得有点兴致盎然,但却不曾想当这话题陡然之间牵扯到她身上的时候,她竟有些无从开口。

    于是,九寒在这时干脆低眸沉默了下来。

    而他们这一桌人当中除了陆母和江月隐隐察觉到了一点异样,其他的人,则都是以为陆父真的喝醉了。

    不过,有些事即便现在只剩下一层窗户纸,但当她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之前,九寒还是不会打算贸然开口。

    这会儿,九寒在眼见自家母亲把陆父送上楼之后,又主动帮着江家奶奶一起收拾了一下碗筷,她正打算一个人再在这厅堂里待一会儿,却不想江家兄妹不知从哪儿竟又蹿出来了。

    江月现在之所以还呆在这儿,是因为她准备问九寒所办的那些事,她到底还准备瞒着他们家里多久。

    而至于江澜这人则是纯属好奇过来围观。

    这件事倒是有了江澜的参与,江月不得不抿了抿嘴唇,在那儿僵硬着脸色,被迫换了个话题。

    这时候殊不知已然被自家妹妹腹诽了的江澜,还在那儿一脸兴味儿的点头跟着附和。

    他们三人无声地在厅堂里纠缠半晌,终是谁也没有熬过谁,便也只能自动散了。

    倒是没过一会儿,九寒母亲从楼上已经缓步走了下来。

    她先是在她身边叹了口气,然后又伸手轻揉了揉一下自家女儿那分外乖巧的脑袋,沉默半晌,终是不由开口道:“九儿,你已经大了,凡事都能作自己的主了。”

    “你要是想做什么,变大可放心大胆地放手去做,不用顾及我们。”

    “而你所做的那些,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哪怕你告诉我们也好,瞒着我们也好,我们身为你的父母,都不会责怪你。”

    “因为,这世上但凡是做父母的便没一个能有那个权力去压抑自己孩子的天性。”

    陆母今天之所以会下来跟九寒开口说这番话,无疑是因为她从陆父所透露出来的那三两句话之中想到了很多东西。

    不过,即使她就算想到了又能怎样?

    她难道就非得一定要费尽所有心思去改变它吗?

    若是如此,对大家都是一番折磨,那她还不如去选择适应。

    再者,九寒所瞒着他们两人,去单独在外面所做的那些事,又不一定是坏事。既然这样,那么在它还没有真相大白之前,她为什么就一定要对自己平添这么多担忧呢?

    无疑,关于这一点,这一世的陆母倒是比起上一世的她来说,要积极乐观许多了。

    当然了,自家母亲的这种改变也是九寒她自己十分乐意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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