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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高卧东山,以身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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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亭一别之后,一晃眼便又是几年过去了。

    谢安这些年除了教导自己的子女,还要教导寄养在他这里的中外子侄!

    这些年月里,如他所预料的,殷浩的境况果然极度不佳,从扬州刺史被废黜为庶人。而跟王羲之有所不和的前会稽内史蓝田侯王述被左迁为扬州刺史。苻健将苻雄悉众及桓温战于白鹿原,王师败绩;桓温与姚襄又战于伊水,大败之。苻健死,其子苻生嗣伪位。西凉张瓘弑张祚,而立张曜灵弟玄靓为大将军、凉州牧,遣使来降;领军将军王彪之为尚书右仆射。从兄豫州刺史谢尚督并、翼、幽,三州诸军事,镇西将军,镇马头。慕容恪、先背苻生遣使来降,后又与镇北将军段龛战于广固,战败,退据安平。

    蓝田侯王述成为扬州刺史之后,王逸少由于之前与王蓝田有些许隔阂,难免生出诸多矛盾。王羲之于是上表请求将会稽郡划分到越州。王逸少如此作为,自然被时贤视为笑谈。

    王羲之因为此事,难免找他倾诉过几次,自然会有不平之色“我年少时便不甚瞧得上那王怀祖,现下却要屈居他之下?”他愤愤然地表示“我近日便要上表请求陛下将那会稽分为越州。”

    谢安不由劝慰他“不过是些陈年旧事,只要你现下到那王蓝田的府邸走上一遭,左不过是些年少事件,能有什么化解不了的。”

    大丈夫自然要做到能伸能屈!

    王羲之听了此等建议,不由瞪目道“让我去上门拜访他,这怎么可能?”

    谢安见他态度决绝,便不再劝勉,便同他述说了一些其他的时间来转移他的注意力“逸少,林公(支道林)跟许玄度(许询)近日要来访,你要不要一起过来?”

    寓居东山的那段时日里,闲来无事,谢安便经常邀约当世名流前来家中交流。

    王羲之听闻便道了句“也甚好!”

    谢安没想到的是,王羲之还真上表请求将会稽分为越州。结果自然没有被批奏,他于此自然耿耿于怀。

    谢安同刘淼谈起王羲之的所作所为,难免感慨“逸少,从来都是这般耿直!”

    刘淼听闻他对王羲之的劝阻,知道谢安少不了要为王羲之忧心。

    刘淼心思转念间,便笑着打趣谢安起来“你这每日的总是要为朋友操心,劝解朋友,可从来没见你为孩子们操过心,教导过孩子!”

    谢安一听刘淼如此说来,不由开怀大笑起来“夫人,这是哪里的话,为夫可是一直秉持言传身教!”

    刘淼故作思索般地道“嗯,安石,你说得对,我这一想啊,你确实做得很好,对我很好、对身边朋友也很好、对家人自是没得说、待人待事从来都是温文尔雅,如此想来,诚然是标榜,安石你果然是极佳之人!”

    见她如此说来,谢安难免心生愉悦,不由笑道“夫人,这是要折煞为夫!”

    刘淼却柔笑着偎进他的胸口笑道“我不过是希望你不要太过烦扰!”

    谢安听及此言,总是难免心生温热,温情满满地开口唤了声“夫人”接着满含情意地道了句“夫人从来都是最为了解为夫的!”。

    刘淼便同他讲起最近发生的一些趣事,他们正聊得温情的时候,便有侍女前来告知“支公已经到大厅了!”

    刘淼听闻此言,便从谢安的怀中起来,温情地道了句“去吧,安石!”

    谢安刚从刘淼哪处出来,便碰上他二哥的儿子谢朗(字、长度)正于院子里晒着太阳,那谢朗此时也不过总角的年纪。自从二哥谢据离世之后,他的寡嫂跟侄子谢据以及他的弟弟们全都是由他来照料。

    那谢朗见到谢安之后便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道了声“叔父”。

    那时谢朗刚刚生了一场大病,身体还未痊愈,他的母亲为此难免很是心忧。

    谢安见状便笑着扶起谢朗的手,轻道了句“长度无须多礼”又补充道“这刚好,你跟我一起去哪大厅会会支公!”

    支道林的道来,陆陆续续地便来访了不少的名士。

    谢安于是便将家里的中外子侄全都聚齐到那些名流来访的大厅里,一时间也是好不热闹。

    这些名流聚集的地方,自然是少不了他们最为之流行的“清谈”。

    这说起清谈,最为时人津津乐道的,《庄子.逍遥游》当属其一,因着它所表达的超然脱俗的奥义总是为时人所艳羡。加上之前又有向秀、郭象,珠玉在前的阐述,时人便对这篇文章的释义越发地趋之若鹜,虽然很难超越,但总是不乏跃跃欲试之人!

    那支道林一开始仍是免不了以此篇作为谈论的开篇“《逍遥游》历来是清谈的趣点跟难点之一,今日里、群贤毕至,我们也来论一论!”

    谢安听他如此说来,自是一边赞许地点头,一边不忘跟一旁的小儿辈们道了句“你们也要好生学习!”

    那一群小孩儿听闻此言便齐齐地回应了个“喏”字。

    谢安于时便出声道“何为‘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问,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支道林沉思了几许缓缓开口道“此言足以证明人是要有远大的志向,万万不可拘泥于浅短的见识!”

    众人听闻此言不由称好!

    这时人群里忽然传来一小孩略显微弱但却很坚定地声音“支公妙解甚好,但小辈我却另有见解!”略做了做停顿便继续开口道“远大的志向固然重要,不过什么才能算得上远大呢,什么又算得上浅短呢?我觉得这段话正是让我们认清自我,正如《外物》中所说的‘知无用而可始于言用矣’!知道了我们自己身上的不足,才可更有效率地去改善自己,方能避免自寻烦恼!”

    诸人将那小儿年纪小小,却能说出这般话来,不由相视而言、赞叹之声连连不觉起来!

    便齐齐赞颂起来“这小儿实在了得,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见解,着实不易,着实难得,实在是妙解啊、妙解!”

    谢安听闻侄子如此阐述,内心不由甚喜,面上却仍是惯有的淡然。又听那在座诸位无不赞赏,不由谦虚地表示“诸位谬赞!”

    那支道林听闻那小儿有如此见解,心下也不有赞赏起来,便笑着道了句“这谢家儿郎自是不曾辱没家族之荣”未了不免话锋一转地接着道“不过,这人生在世,譬如修行,总得规划好自己的格局,删选掉累赘的见识,方能获得无上的修为!”

    那谢朗倒也无甚畏惧,略施了一礼,笑着回应道“《山木》中有说‘物物而不物于物’,不管是格局也好、见识也罢,左不过是身外之物,我们要的是主宰它而不是受累于它!”

    谢朗的这每一出回应,都能将《庄子》中的话语引用得恰到好处,一下子便赢得了满堂彩喝!

    只见那支道林与谢朗相互辩论了许久,也不见谁能将谁说服下来。只是这期间谢朗的母亲王夫人(王绥),派小厮过来了几次,想要将那谢朗带走,毕竟他大病还未痊愈!

    谢安私心里,自然认为他的侄儿谢朗的阐述更高一筹,他便几次将那小斯给打发了!

    那王夫人见小斯多次索人无果,便不得已来到谈论的大厅。略略向众人福了一福,便开口道“长度的父亲才去世没多久,我这一生的所有希望便全都寄托在我这儿子身上!”提及此,不由泪流满面起来,又接着解释道“他这大病未愈,实在不宜多做谈论”于是便携谢朗离开了大厅。

    一座之人,不由面面相觑起来,这,也实在太唐突了!

    谢安虽见那众人都面露惊愕之色,内心却为二嫂的决然且从容的行为而赞赏,不由神情慨然地表示道“家嫂辞情慷慨,真应该让朝堂有识之士看看她的这一行为!”

    一室之人便连连应承道好!

    于时,谢家儿郎的天资聪颖,人尽皆知!

    那些人走后,谢安与夫人刘淼提及他们所谈所论的时候,仍是免不了夸赞谢朗一番“长度这孩子,今日里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刘淼见他心情愉悦,便不做过多评判,只随着谢安的意思道了句“那孩子却是很让人惊叹!”

    这刚夸完谢朗,这谢安又想起一桩让他忧心的事来,不免担忧地表示“只是这幼度,最近实在让人忧心!”

    刘淼自是知道他所忧何事,不由劝慰道“幼度那孩子,也就平日里爱佩些个紫罗香囊,他现在还小,少不了爱跟风,等大一点自然就好了!”

    谢安还是不免担忧的表示“这孩子,自然是要从小教育好,这长大了,这恶习不是更难更改!”

    刘淼便不再劝解,她很明白,只要是安石决定好的事情,任谁都是难以让他改变的!

    谢安才跟刘淼谈及有关谢玄佩挂紫罗香囊的事,没过几日,谢安便看谢玄(字、幼度),又将那紫萝香囊佩于腰间,不由甚是忧心!

    于时,他忽然想起一个妙招来。不由唤那谢玄“幼度,你来!”

    谢玄听到叔父唤他自是高兴,忙跑到叔父身边,恭敬地施了一礼道了声“叔父”然后又抬头看向谢安询问道“叔父,有何吩咐!”

    谢安笑道“叔父想与你玩一场游戏,你可否愿意?”

    谢玄听及叔父居然要同他玩游戏,自然喜不自胜地连连点头应道“自然愿意!”又接着问道“叔父想与玄度玩什么游戏?”

    谢安看了一眼谢玄腰间的紫罗香囊,便越发觉着碍眼,不由笑着表明“首先给你下个赌注,如果你输了,就把你腰间的紫罗香囊赠与叔父,叔父若是输了,叔父的佩玉就送给你!”

    那谢玄对叔父腰间的佩玉早就垂涎已久,听闻此言,不由喜出望外,连连点头道“甚好甚好!”接着又问道“叔父,那我们要玩什么游戏?”

    谢安淡淡地道了两个字“樗蒲(类似于飞行棋,樗蒲所用的骰子共有五枚,有黑有白,也称“五木”。它们可组成六种不同的排列组合。其中全黑的称为“卢”,是最高彩,四黑一白称为“雉”、次于“卢”,其余四种称为“枭”或“犊”是为杂彩)”。

    谢玄听闻叔父居然要跟他玩樗蒲,更是乐不可支地表明“这个最好!”

    听闻谢安要跟谢玄玩樗蒲游戏,家里的孩子不由纷纷围观了过来。

    那谢玄第一局便掷了个“雉”,谢安却只掷得“枭”,谢玄走马(下棋)。

    自己旗开得胜,谢玄不由喜形于色地表明“叔父承让!”

    谢安却不动声色地示意他,继续下一次。

    只见那谢玄一边上下摇晃,一便念念有词地喊着“卢”,然后便将那樗蒲掷了出去,果真是五黑“卢”。

    谢安还是运气不济地掷得杂彩。

    那谢玄便越发喜形于色,继续他的下一次掷樗蒲。

    一开始的时候,谢玄的运气诚然是好到了极点,但是没过多久,谢安便频频掷得“雉”,间或还能掷上几次“卢”。

    彼时,谢玄已然偃旗息鼓,谢安依旧气定神闲!

    最后自然是谢安获胜。

    只见谢安不动神色地开口道“幼度,快把紫罗香囊赠与叔父吧!”

    那谢玄便怏怏地解了自己的紫罗香囊递于谢安,闷闷不乐地表示“叔父,幼度愿赌服输!”

    谢安接过紫罗香囊后,却淡淡地对一旁的小厮道了声“端火盆来!”

    那人道了声“喏”便快快端了火盆来。

    谢安见那火盆端来,便道了句“幼度,这紫罗香囊现下是归叔父所有,所以叔父有权处理它,是么?”

    那谢玄不甚理解地点了点头,道了句“这是自然!”

    谢安便随即将那紫罗香囊丢进了火盆里。

    那一刻,谢玄的脸上不由涨红起来!

    谢安此时却解下自己的佩玉,递于那谢玄的手中“这佩玉赠予你!”便不再有过多言语。

    谢玄接过谢安递过来的佩玉的时候,忽然明白了某些事情,不由郑重地表示“孩儿日后,定会只将这佩玉佩戴!”

    谢安听闻谢玄这般表明,不由甚是欣慰!

    那几日里,谢安时常听闻家中孩子时时地讥笑着某一事某一人。他这一注意,难免留意。

    这一日里,他远远便听到,他的侄儿谢朗在笑得不亦乐乎地表明“这世上还有这等愚昧之人,居然跑到屋顶上去熏老鼠,这老鼠怎会跑到屋顶上去?”

    谢安听闻此言,不由心生难过!这个被群嘲的人不正是他已故的二哥么!外人嘲笑也就罢了,怎么能有儿子去嘲笑父亲的!

    他不动声色地走向那群孩子哪里,那群孩子见了他来,不由纷纷围了上来,或喊“父亲”或喊“叔父”“舅父”的,好生热闹。

    谢安只看着那谢朗道了句“长度,你来!”

    谢朗听闻此言,便高高兴兴地跑到谢安跟前,刚刚的哪出笑料似乎还让他在回味,他的脸上仍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谢安不由略略感伤地开口“被你刚刚笑话的那个上屋顶熏老鼠的事,我也参与了!”

    谢朗听闻此言,从满脸的笑意渐渐转变成绛红色的愧意,一下子便显得很是难过了起来!

    谢安却劝慰道“不知者无罪!”

    那谢朗知道自己居然于无形中嘲讽了他心中最为尊敬的叔父,不由难过得一整天都将自己关在房间不吃也不喝。

    谢安过去劝慰他的时候,他才满脸歉意地走了出来。

    刘淼听闻谢安将自己掺和到上屋顶熏老鼠的时间里,难免要打趣他一番“那当日,怎么就没劝你也上到那屋顶,如此,也成全你今日的说法!”说到这里,她难免要笑上一番。

    谢安见她这般打趣自己难免要嗔怪地道上一声“夫人”。

    刘淼见此,便也不再逗他,见好就收地偎在谢安的身边看起书来!

    自此,家中孩子,再也没有人随意地去嘲讽他人!

    (本章完)</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