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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日(1)·当其响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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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日。

    静静燃烧着死一般寂静的第七日。

    埃尔文独自一人静静地坐在在客厅那座原木质地的茶几前。

    他的身旁放着一杯还腾着热气的黑咖啡——不是威尔逊泡的,那个男人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当然,也不会是埃尔文所为,他很少自己泡咖啡:他总是把握不好咖啡豆的浓度,但恰恰与抵触,埃尔文对于咖啡的口味相当挑剔,他并不打算对于自己的手艺发火,只有小孩子会愿意在这种无聊的地方浪费时间。

    这份咖啡是房子的主人,阿加莎泡好的。

    虽说黑医的手艺并没有埃尔文想象得那么好,不过姑且可以入口,所以,他并不排斥这些由磨碎的咖啡豆所冲泡制成的饮品,就算是看在如果不喝下它们咖啡豆就会被浪费的情面上,埃尔文也非喝不可。

    也许是因为那即将停歇的暴雨,今日的空气格外的寒冷,如若将咖啡继续放在这里,恐怕不过数分钟就会彻底冷却。

    但,无论如何,让房间的主人看着自己的咖啡在客人的身边缓缓变凉终究不是什么礼貌的主意,而且先姑且放下这一点不谈,就算光论把咖啡在身边放到冷,这点仅仅是对于侦探本人也确乎是无法原谅的冒犯了。

    《c大调钢琴幻想曲》轻盈地越出了留声机被打造成喇叭花模样的铜片,每一个音符都飞散到空气的角落,恍若雪花一般四散开来。

    他捧起了那只身旁那只藏青色的马克杯,轻轻啜饮了一小口其中的饮品:没有哪怕掺入一丝奶精,亦没有加入哪怕一块方糖,如果要说制作工艺的话,那么只能够给出最低分,不,应该是负分吧,因为这杯咖啡几乎没有经过任何体面的程序或者是冲泡的过程。不过,那些咖啡的味道却的确让人沉醉:黑咖啡本身便并不需要过多的修饰,唯独抛弃了奶精与方糖之后,仅仅留下香气的咖啡豆便足以让人迷醉。

    深呼吸,脑内神经由着咖啡因的催促愈发的清明。

    今天没有死人,

    至少今日的凌晨没有死人。

    昨天那一晚短暂的安宁轻而易举的就麻痹了警视厅那群饭桶的神经,如果埃尔文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大概已经在写那些所谓的报告书了吧?

    甚至于写出这种看上去就完全不经过脑子的报告书也不是毫无可能性。

    他又喝了一口咖啡,将咖啡放回桌边,从腰侧取出了那支银白色的左轮,子弹袋中铜黄色的子弹一枚一枚地被填入轮盘,他轻轻滑了一下轮盘确认轮盘的转换轴没有老旧到需要替换的地步,随即将那把左轮放在了桌上,又重新端起了咖啡。

    今日的凌晨没有死人,并不代表今日之内没有死人。

    甚至于凌晨时并没有进行作案的事实这一点埃尔文也早已料到,像是开膛手杰克这样的表演犯罪者而言,最后一幕演出是绝对不能如同先前的那些帷幕一样俗套不堪,令人生厌的。因此,稍稍变更一下真正表演开始的时间用以部署舞台,这一点也是能够接受的。

    对方最终想要杀的那个人会是谁呢?

    既然连领主都被弑杀了,那么这座伦敦城内,应该没有更大的目标了才对。

    这一点,事到如今却已然在埃尔文的心中逐渐变得清明了起来。

    那个人的目标并非世界正面正面的光鲜亮丽之人,也绝非世界反面的污秽肮脏之物。

    那个人的第七目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然瞄准了自己的头颅,已然瞄准了这颗属于大英的名侦探的头颅。

    对于世界上最为坚固的铁锁而言,世界上最为恐怖之物便是那与之匹配的钥匙,因为无论是任何其他的东西都无法损伤铁锁分毫,但那柄钥匙却可以轻而易举的将这枚铁锁所设下的防护解除,对于铁锁想要保留的东西一劫而空。

    同样的,对于那位杀人鬼而言,这场表演的压轴戏,恐怕就只剩下了侦探埃尔文与骑警范特西,只要将这两位彻底抹杀在伦敦城静谧的暗巷之中,那么这一次案件的结果也将轻而易举的被淹没在腐烂泥团所吞噬的深渊之中。

    当然,确认得出的这种结果是否真实的并非自身的推理,因为同样的方法和理论想要提出来的话,根本就是要多少有多少,如果没有证据的话,这种程度的推测无论是谁都可以胡乱猜想出来,因此,这种推测毫无意义。

    用数值表示的话,大概就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能够猜对吧。

    但是,还有一种能使这百分之一概率的普通推理正式蜕化转变为百分之一百成功的办法。

    那就是

    “差不多喝完了吗?”

    “嗯。”

    原木制成的楼梯之上,提着纸袋的黑医孤身一人缓缓步下。

    是那一套与埃尔文初次见面的打扮。

    哒哒——

    脚掌接触木板,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如同叩击人心脏的,恶魔敲打着人皮的鼓面。

    依旧是一身仔细熨平皱边的浆白衬衫,外罩黑色披肩,下身着深蓝色的牛仔裤,脚上依旧没有穿鞋,依旧穿着那黑色的薄袜。

    一如既往的模样……

    没有一丝改变的模样……

    但为何此时看来……

    如此不同?

    依旧是,如同人工制成一般平凡而毫无波澜的瞳孔,以及那冰冷得无法分辨出有机质的声音。

    为何……冰冷刺骨……

    就像是用冰锥刺入人的肌肤。

    啊……

    就像是早有预兆那般平静。

    所以啊……究竟为何……如此不同?

    “那么,差不多也来稍稍聊聊看正事吧。”

    手中的那只油纸袋被扔到了客厅的中间。“关于,案件的事情。”

    浓稠的腐烂恶臭混杂着肮脏浑浊的粘液顺着纸袋破裂的缺口缓缓渗出。

    男人的头颅仿佛被随手抛弃的杂物一般从纸袋之中滚出,沾染着粘稠的肮脏浆液在经过了精心擦拭的实木地板之上勾勒出了一条粘稠肮脏的痕迹。

    无比随意的手法,这人已经变了。

    男人的头颅停下了,在埃尔文的脚边停下了,那对早已变得毫无生机的灰白色双眸无神地朝向了侦探的脚边,而男人先前尚且无法被看清的面部,此时也已然一览无遗。

    在注视之时,愤恨与恐慌漫上心头。

    那是侦探的随从,那是侦探的助手,那是侦探的帮凶。

    那是威尔逊的头颅。

    早有猜测,但却不愿意接受。

    欺骗的痛苦不在其发生之时……

    而是在其被揭露之时。</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