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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监国?!瑞王慕玄懿跪接圣旨,震惊狂喜之余不免隐有惶惶,坐拥天下是他一直渴求的,但竟以‘监国’为开端,降临的太突然,使他措手不及。

    浑身颤抖着收起圣旨,慕玄懿立刻乘马车进入皇宫,要亲眼看看皇上的伤情,确认当前的形势。

    皇宫与平日无异,皆是肃静到令人生畏。昨晚慕昌帝在太子府遇刺之事虽被封锁消息,但仍有风言风语传出,一时间朝野议论四起。

    四象殿中,慕玄懿踱来踱去,因心虚而焦虑不安。

    “瑞王。”柳丞相阔步跨过门槛,遣退了所有人,胜利的笑容难以再掩饰的攀浮在了脸上。

    慕玄懿迎上两步,急切的问:“父皇何在?”

    柳丞相有着一睡未眠的倦意,但他的眼睛里却闪烁着震奋的光,他压低声音道:“皇帝在太子府身负重伤,伤势颇重,孱弱的躺在龙榻上,命不久矣。”

    慕玄懿也很震奋,笑道:“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了。”

    柳丞相郑重其事的道:“当前是紧要关头,一步不可走错,一定要沉着。”

    “让本王监国是父皇之意?”慕玄懿的胸膛里止不住的激动。

    “是臣的提议,皇帝采纳了。”柳丞相道:“昨晚,皇帝下令,太子禁足于太子府,收太子令牌,撤太子卫军。很明显,皇帝是在怀疑太子密谋暗杀。”

    “不用怀疑,必然是他!选择在龙头节动手,寓意昭然若揭。”慕玄懿信誓旦旦的笑道:“本王定将揭开他虚伪险恶的面具,查出他密谋暗杀父皇的证据。”

    柳丞相道:“臣已提议由新上任的大理寺卿许奇正负责彻查此案,皇帝已采纳。”

    “许奇正?”慕玄懿冷冷的眯起眼睛,“让他一步登天上任大理寺卿的是你,让他负责此案的也是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臣这是故意做给皇帝看,皇帝曾随口一说许奇正是百年难遇的忠良,臣就提携他,以彰显臣的举贤使能。臣已派人监视他的言行,构陷他的失当之处。”柳丞相浮出阴冷的笑,道:“皇帝的性命堪忧,以示端正,免令皇帝生疑,臣提议由许奇正彻查。”

    把许奇正推到高位,让他膨胀,为他设套,再把他推入谷底再无翻身之日。

    慕玄懿有所领悟,柳丞相虽是权倾朝野,暗地里没少做丧尽天良的事,但在皇帝面前,言行举止可都是端着一副为国为民为皇权为社稷的姿态,从不居功自傲,也不敢。

    柳丞相道:“皇帝提出是让臣监国,臣推辞了,提议由瑞王监国。臣将终日留在宫中,协助皇帝颁发圣旨下达命令,”他话音突然低沉,“也能控制住皇帝,免别人靠近。”

    慕玄懿眸中渐起狠意,意味深长的低声道:“何不来个干脆利落的?”

    “臣会见机行事。”柳丞相正有此意,“当务之急,先查出太子谋杀皇帝的野心罪证。”

    “本王知道该怎么做。”慕玄懿瞧了瞧被废的手,心底不免得意,有着大仇将报的快感。

    柳丞相叮嘱道:“万事要沉着,别低估了慕径偲。”

    “本王知道了。”慕玄懿脸上流露了烦躁的不悦。

    柳丞相道:“瑞王自此开始监国,重用可重用之人。”

    慕玄懿知道那些人可重用,都是柳丞相培植的亲信,忽想到皇帝的亲信福公公,他目露杀意,道:“早日除去福公公。”

    柳丞相道:“他暂且有用,附议了瑞王监国,他最好总是这般知趣。”

    “带本王去见父皇。”慕玄懿要去看看皇上重伤到什么程序,该表现出的悲痛,一分可不能少。

    在柳丞相的引领下,慕玄懿前往皇帝的寝宫。寝宫外有大批禁军护卫,任一只鸟都难飞过无痕。寝宫内寂静极了,屏风外候着一群愁眉不展的御医和侍女,屏风内,慕昌帝阖着眼帘气息轻弱的平躺着,脸上苍白无色,没有平日里气震四方的威严,就像是迟暮的老人一样静祥。

    “儿臣拜见父皇。”慕玄懿语声悲痛至极,额头重重的叩地,眼眶湿了。

    慕昌帝睁开眼睛,目光冷硬,神态沉稳如故,没有了老人特有的慈祥,更多的是山脉被狂风暴雨侵袭后俱裂的壮烈,唤道:“玄懿。”

    慕玄懿抬首,“儿臣在。”

    慕昌帝虚弱的问道:“昨晚之事,柳丞相都对你说了?”

    慕玄懿赶紧叩首,表态道:“儿臣闻言,倍感痛心疾首!儿臣绝不相信皇兄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儿臣一定督促许大人早日破案,为皇兄力证清白。”

    “去监国吧。”慕昌帝再次阖上了眼帘,带着无力回天的凄凉。

    “是,儿臣遵命。”慕玄懿慢慢的退出了寝宫,行至无人时,隐隐一笑,像只凶狠的狐狸。

    回到瑞王府,慕玄懿的心情已从惶惶变得轻松,刚下马车,便看到在府门前等待他已久的瑞王妃韩珺瑶。她身着一袭华贵的锦衣,笑颜明艳,下巴微微的扬起。

    俩人相视一顾,一同前往不远的阁楼。

    将门关上后,韩珺瑶笑意灿然,道:“恭喜瑞王得到了监国权。”

    慕玄懿跟着笑笑,暼了暼她的小腹,冷问道:“你要留下这个孩子?”

    “不留,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让它牺牲的有价值些。”韩珺瑶目露精明之色,想起那天承受的凌-辱,眼底闪过一抹毒辣的恶意,挺直了背脊,寒声道:“我要让慕径偲亲眼看着阮清微成为娼妓,被野蛮的蹂-躏,被很多壮汉同时蹂-躏。”

    慕玄懿斜目视之,淡声道:“你还要让慕径偲沦为面首,在床榻上侍候你?”

    “对,这不需要你的答应,是我应得的。”韩珺瑶骄傲的笑着,她一定要亲自施加屈辱给慕径偲,让他真切的体会到被践踏的感觉。

    看到她笑意的尖锐,慕玄懿不以为然的道:“只要你有本事让他侍候你。”

    “是‘逼’。”韩珺瑶自信的笑道:“阮清微是他的软肋,用阮清微威胁逼迫他,他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服侍的让我很满意。”

    慕玄懿讥诮的一笑,脱口而出道:“你从未很满意过?”

    韩珺瑶一诧,忍俊不禁,“你是在介意?”

    “我当然不介意,”慕玄懿扫了一眼她趾高气扬的模样,毫不留情面的扔下一句话,“只不过,可能他会嫌你肮脏,想尽心尽力也有心无力,无法让你很满意。”

    “你……”韩珺瑶恨意升起,抬起手就要掌捆他。

    慕玄懿抓住了她的手腕,迎视她的恼怒,笑道:“原来你是有自知之明的。”

    “你无耻!”韩珺瑶努力的挣脱开他的手,扬起下巴,气得胸膛起伏不止,咬牙道:“你再敢用此事羞辱我,我会记恨于你。”

    慕玄懿凉凉的道:“去坐着,别动了胎气。”

    韩珺瑶拂袖,道:“我们不妨相敬如宾,待你登上皇位,我只要皇后之名,你大可随便收罗-干净的少女充实后宫。”

    慕玄懿笑道:“这不是早就已经达成的一致?”

    韩珺瑶深吸了口气,浑身带着刺,冷静的道:“你要你的皇位,我要让慕径偲在临死前对我屈服,让阮清微在临死前身败名裂。”

    慕玄懿偏头看她,“你已有计策?”

    韩珺瑶道:“我已经派人去告诉我皇兄,请他一起帮忙策划。”

    “需要他的帮忙?”慕玄懿沉着脸,“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没用?”

    韩珺瑶不加掩饰的道:“你比一般人有城府,但是,你隐忍时不够彻底,果断时不够凌厉,你的眼界不够纵观全局,你的谋略不足以运筹帷幄。你自以为是的伎俩,根本比不了慕径偲。换而言之,不是你不够强,而是慕径偲太强,远超过你。”

    慕玄懿被狠狠的泼了冷水,带着硬实冰块的冷水。

    “我知道你很不服气,知道你没有自知之明。”韩珺瑶笑意温软,“这世间,肯对你说实话的人,也就只有我了。”

    慕玄懿的脸色很难看,过了片刻,不屑的道:“我等着你皇兄的高招。”

    “我皇兄很了得,他是在毫无胜算之下,力挽狂澜的帮助母后成为皇后,又帮助自己成为了太子。”韩珺瑶得意的笑道:“我皇兄才是真正能跟慕径偲棋逢对手的强者,他们过招一定精彩。”

    慕玄懿板着脸翻了她一个白眼,不予理会。

    韩珺瑶不理会他的心情,自顾自的接着说道:“我和皇兄一定会帮助你成为大越国的皇帝,当然,这是我应该做的,只要你配合。”

    慕玄懿紧抿双唇,眸底冰冷阴沉。

    韩珺瑶漫不经心的道:“当下的形势看似对你有益,你处于上风,却不能掉以轻心,越是看上去很容易成功的事,越危险莫测。你且按兵不动,等着我皇兄的对策。”

    慕玄懿忽然不耐烦的喝斥,“本王命你去坐着,把嘴闭住!”

    “吼什么,”韩珺瑶怒容满面的瞪视,霍然坐在椅上,道:“你的喜怒无常,该收敛了。”

    慕玄懿站在窗前,朝外眺望,神色中尽显厌烦,忽有一种不该娶她的恍惚。而如今,需要利用于她。他稳了稳心情,回首冷淡的看她,沉声道:“把你亲自选中的盟友说得如此一无是处,你高明了?”

    韩珺瑶的神情一变。

    “你如此佩服你的皇兄,他没教过你怎么做一个令人尊重的女人?”慕玄懿说罢,就大步走出了阁楼。

    韩珺瑶紧紧的攥着手帕,望着他绝决的背影,仿佛能联想到待她再无可用之处时,他薄情寡义的过河拆桥。她忽然恼极了自己的决定,那时应该义无反顾的嫁给慕径偲。

    行至花园,慕玄懿命令侍从道:“去宣大理寺卿许奇正。”

    侍从应道:“是。”

    半个时辰后,许奇正来到了瑞王府,被请至正殿。

    慕玄懿很清楚许奇正的为人,便不绕弯子,直言道:“父皇在太子府被行刺,身负重伤,暂无法亲理朝政,本王奉旨监国,不知许大人可有查出太子殿下谋大逆的证据?”

    许奇正自是听出话中含义,这是在明示瑞王已掌皇权,瑞王已明确认定太子为真凶,他正色的拱手道:“当前尚无证据证明是太子殿下所为。”

    慕玄懿盯着他,语声缓慢的重复他的话,确认道:“尚无证据证明是太子殿下所为?”

    许奇正道:“尚无证据。”

    “尽快查到证据,”慕玄懿道:“本王相信你的能力。”

    许奇正道:“谁胆敢行刺皇上,臣一定彻查到底,不冤枉,不放过。”

    慕玄懿不再多言,道:“本王命你十日内查出证据,否则,革职!让更有能力者胜任!”

    许奇正不卑不亢的道:“臣尽全力。”

    “有任何新的进展,及时汇报给本王。”

    “是。”

    待许奇正退下后,韩珺瑶款款进殿,若无其思的面带着笑容,道:“我想去一趟太子府,探一探慕径偲的情绪状态,请瑞王殿下允许。”

    慕玄懿饮着茶,抬眼暼她一眼,问:“是何深意?”

    “看到他们处境不妙的样子,羞辱一番,能令我开心,”韩珺瑶道:“说不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慕玄懿想了想,道:“带着瑞王令牌去,禁军会放行。”

    迎着夕阳,韩珺瑶得意洋洋的乘着马车到了太子府。

    太子府,留栖院。

    慕径偲和阮清微正坐在藤架下翻阅古籍,石竹急步而至,禀告道:“瑞王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