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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栖梧宫的宫人们听闻殿内的动静,还未曾缓过神来,抬眼便瞧见韫彧之一脸黑沉地推门而出,众宫人急忙俯身,道:“陛下!”

    “相九,备辇,回长生殿!”韫彧之面色冷凝地吩咐道。

    御辇早便在一旁候着,闻言,相九急忙让那抬辇的宫人疾步走了过来。韫彧之走上御辇,相九见状,忙道:“陛下起驾!”

    “恭送陛下!”栖梧宫的一众宫人当即便松了一口气,恭敬地说道。

    谁料,那御辇将将才出栖梧宫的宫门便停了下来,相九走近御辇,听完韫彧之的吩咐,便又匆匆地折身走回来,对子珑说道:“子珑姑姑,虽说你现下身子有伤,但如今也只能劳烦你了。毕竟这贵妃娘娘最听你的话了!陛下说,姑姑你千万别忘了吩咐太医院的药僮再为贵妃娘娘煎一碗药送过来。”

    “子珑遵命。”子珑福身答道。听闻子珑的回答,相九这才步履匆匆地赶回御辇前复命。片刻后,韫彧之这才放心地离开栖梧宫,回长生殿去。

    子珑见御辇远去,这才走进殿内,便瞧见晏殊言坐在床角,将自己裹在锦被之中,连一根发丝也不曾露在外面。虽说今日不似前几日那般骄阳似火,却也是闷热无比,晏殊言将自己捂在锦被中,若是届时捂出了什么问题,届时,陛下定然又是伤心不已。是以,子珑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行至榻前,轻言细语地对晏殊言说道:“娘娘,你将锦被松开。”说罢,她便伸手去扯晏殊言身上的锦被。只是这锦被,却纹丝不动,仿若长在晏殊言身上一般。

    “娘娘——”子珑有些焦灼地开口唤道,晏殊言却依旧一声不吭地坐在原处。情急之下,她便用尽全身气力去拉扯锦被,却因用力过猛,而摔倒在地上,不小心磕着背上的伤口,当即便不由自主地痛呼出声。

    晏殊言听闻子珑的痛呼,当即便松开锦被,露出毛茸茸的脑袋,继而,锦被下移,露出一双泛着水光的眸子。晏殊言在锦被中细细打量着子珑的状况,见她好半晌也不曾起身,便一把掀开锦被,翻身下床,行至她身边,一脸愧色地开口说道:“子珑姑姑,你怎么样了?”说罢,便伸手来扶她。子珑借力,这才从地上站起身。

    “子珑姑姑,我,我不是有意如此。”晏殊言扭着袖口,开口解释道。

    子珑见状,笑笑,忙说道:“奴婢自是知晓,娘娘这般良善之人,岂会故意伤害奴婢呢?娘娘,陛下今日因朝事而有些心烦气躁,是以,性子的确是有些急了。但陛下是真心待娘娘好,娘娘你不愿喝药,又将药膳打翻,陛下心中焦急,是以,便将话说得重了些。”

    “子珑姑姑,我不是故意将那药碗打翻,是因为将才我接碗时,手里突然没了气力,拿不稳碗,这才将药碗打翻在地。你瞧,我的手现在都还有些奇怪。”晏殊言听子珑这般说,有些委屈地向她解释道,说罢,便将有些颤抖地手举着给子珑瞧。

    子珑见状,当即便将晏殊言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言语之间俱是焦虑:“娘娘,除了这手,你可还有何不适的地方?”

    “没了。”晏殊言死死握住手,颤颤地答道,神色之间满是痛苦。

    “娘娘莫怕,许是将才你睡得久了,压着经脉,这才会有此症状。娘娘你先休息,奴婢这便去遣人唤太医来为你施针,用不着多久便会无恙。”子珑说罢,正欲出殿为晏殊言寻太医来,便被晏殊言出声打断道:“但,但是,我现下就很难受,等那老太医磨磨蹭蹭地赶来栖梧宫时,我怕是都快痛死了!”晏殊言有气无力地说道。

    子珑闻言,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有些焦灼地说道:“娘娘,若是不唤太医来,便没有更好的法子了。虽说拓跋大人腿脚快,但若是派人去唤他来,还须得出宫一趟,所花费的时间更多。”

    “子珑姑姑,你去将拓跋留在这里的金针拿给我,我自己施针。”晏殊言思索片刻,对子珑说道。

    “娘娘,使不得,使不得!拓跋大人与太医能为你施针,那是因为他们懂医术。娘娘你对医术一窍不通,又怎能为自己施针呢?若是你施针时出了什么状况,届时陛下定会砍了奴婢的脑袋。娘娘,小德子腿脚快,奴婢便吩咐他去为你唤个年轻的太医来。如此一来,便不会耗费太多的时间。”子珑正欲出殿遣人去唤太医来,转眼便瞧见晏殊言已朝着装金针的地方走了过去,继而将那金针包拿了出来,摊在书案上。

    “娘娘,你,你——”子珑见状,当即便吓得脸色苍白,语无伦次。她这主子,果真是随心所欲惯了,想到什么便做什么,根本不计后果如何。她在原地踌躇不已,生怕自己上前阻止时,吓着了主子。若是主子因她而扎错了穴位,届时,自己便成了罪魁祸首。若是不阻止主子,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子珑还在纠结时,晏殊言已捻起一根细长的金针,仔细地打量着手腕上的各个穴位。继而,她便将金针旋转着扎入穴位一分有余。子珑望着晏殊言将金针扎入肉中的那一刻,心都几乎快提到了嗓子眼儿,差点一口气不曾缓过来,晕了过去。她见晏殊言不曾有何异样,脸色也缓和了些,手也不再颤抖,她这才仿若劫后余生一般,双腿发软地走至晏殊言身边,颤颤地问道:“娘娘,你现下感觉如何?”

    晏殊言旋出银针,扭扭手腕,亦是有些惊异,答道:“好多了!”

    子珑一脸惊愕之色,道:“娘娘,难不成你还会医术?”之前,在御花园时,娘娘这般单薄的身子,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掐着皇后的脖子将她举起来,她当时便在心中猜测,娘娘她究竟是何来历。如今,娘娘她竟然能为自己施针,更是令她惊讶无比。

    晏殊言听她这般说,先是惊讶万分,继而又分外高兴,对她说道:“子珑姑姑,这便是传说中的医术吗?我只是依照脑中的记忆,下意识地这般做而已。看来,晏晏我以前一定是位极其厉害的人呢!”

    “娘娘你与那些寻常的千金小姐不同,既会武,又懂医术,入宫之前定是一位奇女子。倒也难怪陛下会如此宠爱娘娘。只是可惜了,娘娘你失去了记忆。否则,皇后娘娘、云嫔与良妃又岂敢如此欺负娘娘?”子珑有些遗憾,亦有些心疼地对她说道。

    “子珑姑姑,你当真不知晓我入宫前的生活吗?”晏殊言问道。失去了记忆,她便觉得,自己的人生仿若白纸一般苍白。她总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好似有很珍贵的东西被她遗忘了一般。

    子珑闻言,亦是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娘娘,奴婢对你的过往一无所知。奴婢只知晓娘娘你是四个月前入的宫,当时还是咱们陛下亲自将你接入宫的。娘娘你自入宫起便一直处于昏睡状态,奴婢何尝有机会与你交谈?娘娘的来历,这后宫之中怕是无人知晓,也便只有陛下他再清楚不过了。若娘娘委实好奇得紧,便去问陛下罢。只是,既然陛下他不曾与你说起你的来历,那便是不愿与你提及此事!不过,奴婢猜想,娘娘入宫前定是一位快意恩仇的侠女,骑着白马,背着长剑,在残阳如血的黄昏,驰骋在广袤无垠的旷野。”

    脑中突然闪现过一幅场景。漫天飞雪,纷纷扬扬,整个世界银装素裹。与她有着相同容颜的少年,一袭银色戎装,骑着高头大马,在雪地上疾驰。身后不远处的府邸前,站着许多送行的人。人影绰绰,瞧不真切,但见那府邸的牌匾上刻有两个鎏金大字:晏府。

    “娘娘,你怎么了?”子珑见晏殊言不知想何事想得入神,便伸手轻轻推了推她,一脸担忧地开口问道,“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不是,我只是好像看见了一些人。”好半晌,晏殊言才有些失神地答道。

    “可是娘娘曾经认识的人?”

    “我亦不知,我只是觉得,那些人对我而言,好像很重要,很重要。”晏殊言答道,面容之间竟带有一丝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