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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平,云散。

    淑颜泪珠滚腮,一声声呼唤怀里的竹意。周长青站起身来,向雪翁打个稽,道:“大事已成,竹意暂无性命之忧。还请大师先将紫藤桑灵气复还。”

    众人一怔。雪翁略作打量,见竹意虽衣袍浴血,仍胸口起伏,气息平稳。知其只是昏死,无性命之忧。略松口气,转而想到,竹意未借法宝之力以血为媒设吸星邪阵,仅凭非凡躯体便将偷袭之人的巫法吸收。若不及时调化,难免损伤内脏。遂简单吩咐道:“竹意虽无性命之忧,然体内异样灵元冲突,不施调理,难免内伤。还请四戒师弟及周檀越二人寻一僻静之所,以真元注入竹意体内,代为压制。贫僧上峰,去去就回。”说完,口诵六字大明咒,右手金光闪处。单手结佛门卍字印,在竹意怀里封斋剑上虚空一抓,一团淡紫灵气由剑身内涌出,被雪翁右手金黄真元裹住。左手在胸前虚合,人化金光直向峰顶遁去。

    “快带竹意回家。”笑和尚亦惊愕竹意能以身体直接吸收其它灵元,闻听周围低声议论。想附近人杂,忙按雪翁吩咐寻僻静所在,正好家在此间。

    淑颜止住哭声,急急问道:“若法师回来寻不到我们,如何救竹意?”

    “我跟你们去!”石林一拍胸脯,“师父自能寻到我,也就能及时救竹意了。”

    周长青自淑颜怀里抱起竹意,向乐良,道玄二人微作别礼,转身道一声:快走!当先向峰外走去。

    人群中,王敦着鬼医苏见仙附耳过来,向竹意一指。苏见仙点首领命,略向此间打量后朗声道:“不才小雅医馆苏见仙。不知能否有幸助四戒法师一臂之力?”笑和尚入世行善,曾与小雅医馆有过交际。苏见仙以此自荐,显然是不愿贪图他人人情。

    周长青忽停住脚步,他虽久不入世,不知苏见仙医道如何,但小雅医馆乃当世医巅,前贤皇甫谧,王叔和均是此派出身。笑和尚合掌道:“苏施主过谦了。您医道高绝,素有还魂之功。得您出道医治,幸甚至哉。”

    苏见仙哈哈一笑,人已来至近前。示意周长青将竹意身子放下躺稳。“有劳了。”周长青略作客气。苏见仙不望其色,抬手号脉。

    觉其脉象虚沉,仅属精血巨亏之象。但适才眼见竹意将偷袭之巫法吸收,体内应有二气相争,有浅脉数弦才对。一挑眉,脑海中隐隐有不详预感,细思却不知为何。见众人盯着自己。面露宽心道:“小友福厚,仅血气双虚之相。”伸手入腰间锦囊,掏出一颗指甲大小,乌黑的药丸。望周长青拱手请医。方启竹意嘴唇,左手捏森木诀,食指一点绿光点在竹意人中。竹意昏迷中喉咙吞咽,将药丸咽下。

    周长青,笑和尚又谢苏见仙。苏见仙摆手回到王敦身后。

    “我送诸位一程。”道玄已向乐良做过吩咐。双手开山印,真元裹着周长青等五人一剑,遁光冲腾出峰。

    时此,双峰云障已释,峰外风光闯进众人视野。一抹天蓝云淡,山峰林立,绿意横流。

    乐良又一一与观礼众派道别。命身边数位弟子抬青铜鼎,紧跟自己。又安慰青灵数句,言之竹意受伤实属意外,即得众位高人医治,定无性命之忧。方要率众弟子回归南疆总教。

    王敦轩步近前,微见礼,笑道:“久闻萨满教乐良教主道法高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乐良想此人出身琅琊王氏,属当朝门阀世族巨擎。小雅医馆亦对其卑膝,其人于族中地位可想而知。只是萨满教地处南锤边疆,自己又早是出尘绝世之人,实不知亦不愿与此人交结。但有鬼医在此,不便置若罔闻。遂还半礼道:“先生笑谈了。老夫只是江湖野客,会点五行把戏,寄情山水罢了。”

    王敦不以乐良口气冷淡为意,反而拍手叹道:“沧海桑田,权利富贵不过过眼云烟。我时常也想如道长一般归隐论道。无奈方今天下,内有皇权政乱,外患异族侵扰。地无粒粟,民无安生。我立臣位,不为天下百姓着想,怎能得安苟生?”

    乐良微哂,道:“人各天命。死者固然可怜,焉知其非死有余辜?杀人者亦然可恨,谁知其日后不遭横祸?纵使平安,百期之后亦不免一死。生死循环,因果报应,只不过是人心不足,喜欢争斗罢了。老夫无德更人之本性,唯愿偏安一隅,保一教徒众不受天灾兵祸罢了。异日先生若再起归隐之心,老夫随时于南疆恭候。或偶窥天道,羽化登仙,岂不美哉?”说完,略拱手与众人道别,不待王敦回话,便唤弟子上路。

    吕逸与五老峰空龙交厚,照面道别,又与陈郡谢康挥手告别后,方跟上师父乐良。

    各派众人陆续出峰回教。五老峰王姜教下方明炎于王姜身前数躬其身,似述秘事,王姜面露讶色,一摆手,急急带众弟子回归。

    谢康孤身一人,待众人走后,方一整衣冠,踱步近至王敦面前,行官礼,尊称,“王侍郎。”

    王敦一怔,不想此地江湖聚会,竟有人知其官位。况且,自初春太子被贬谪许昌,自己太子舍人官职不复,改任给事黄门侍郎不久。惠帝愚鲁,朝中无事,自己图占虚职还未上任。眼前这人纶巾书生,并非一朝同事。不知以何礼相待。

    谢康看出王敦疑惑,道:“我乃是陈郡谢康,江湖术士,王公自然不识。只是乃弟谢鲲与公一朝为官,常颂公名,我亦久仰声华。今日万幸得见。”

    王敦恍悟,无怪谢鲲自幼通玄,原来其族中有修道支脉。忙还礼道:“久居虚职,不敢承颂。”又言惶惶道:“今日初会,不识君颜,望乞原佑。异日回归洛阳,定登门拜访。”

    天下战火不断,民不聊生。为人清者,多想遁世求道,纵情山水之间。王敦适才与乐良言说心思退隐,奈何入世在前身不由己。言之凿凿。现又与谢康论起官道,恭谦得体。况且此人以蜂目豹声之形而得皇室青睐,招为驸马。显然非类此清诞脱俗隐士。

    王敦此行目的便是为揽天下修士为其所用。虽然小雅医馆亦属江湖门派,门内道术与医理齐名。但尊为医者首要一条便是救人而不杀人。所以医者于乱世纷斗之中常持中立态势。王敦此行能得苏见仙陪同,一来是小雅医馆得萨满教帛笺约请,顺道而至。二者,贾后姘头,太医令程据也是小雅医馆门徒,前年藏药欲害太子不成,为王敦所擒。王敦未宣此事,而亲解其往小雅医馆扣问如何处置。小雅医馆得清门户,亦欠王敦人情。

    “此人有意与我攀扯,定有所图。但如今天下道释二家,知名修士纷纷隐遁。欲见之而不得,更休妄想其愿出山入世了。谢康既是谢鲲兄长,谅其目的无非权贵二字。”王敦心里暗暗想着,面不改色,极力邀谢康同归洛阳。

    此言亦是正中谢康下怀,但难免表面受邀而惶恐一番。

    出得山峰,苏见仙即命手下数人驾起遁阵携王敦回归。

    谢康手指武曲诀,银白真元裹进遁光之中,辅助众人驾遁阵飞行。

    王敦于遁光之中遥见前方有四人脚踏红光飞行。细观之,方见红光之内,影有透明符箓,真元流转。知是青涟峰特有遁光,却向谢康明知顾问道:“动问道长,前方四人可是青涟峰弟子?”

    谢康释道:“天下修士皆修符印,而能御贮思符箓飞行不用损伤自身真元的,唯青涟峰一教。王公非我江湖人士,仅凭遁光便认出此四人乃青涟峰弟子,眼力着实了得。”

    王敦本欲测谢康见识高下,继续道:“近年来天子身体不适,皇后贾氏专政多年,荒淫无度,朝野上下怨声载道。却凭乃父贾充生前给养江湖异士之威而不受罪惩。年初,贾后诬陷贬谪太子降许昌,沿途派异士使五行法术暗杀。均被青涟峰及泰山羊氏麾下修士化解阻拦。我送太子归许昌,有幸得见。只是不知为何青涟峰遁形幻光与别派不同?”

    谢康笑道:“青涟峰乃前朝太平道遗留支脉,供奉大贤良师张角。青涟峰擅长制符,有不外传之秘。门下弟子临斗时以符,咒,印配合施法。威力不仅取决于施术者真元修为,亦与所使符篆内贮思存气相关。其弟子飞行时常以神行符贴于股侧,在施印催符遁行,自然与别派以自身真元飞行不同。”

    太平道自张角创立以来,以安家,治病,卜卦等辅助符篆立世,门徒遍布八州。但因黄巾之乱落败,太平道一蹶不振,后在无复兴的机会。只一支内门制符的派系于青涟峰中残存,隐世百于年。近年来,教派由嫡系平君大师掌管。此人尚武,一改青涟峰往日隐遁行事的作风。交结权贵司马越,助其争权夺势,畅行无阻。但因玄门之中,少有名门正派与皇权勾结,苏见仙亦非正统江湖人士,所以王敦一直不知青涟峰底细。

    此时已是日登中天,遁阵下,丛山渐稀,平原露面。王敦还想再问,忽见正东北方一点白光闪烁,顷刻间奔至近前,落进谢康手中。

    “飞星传书。”谢康一边解释此千里传音之功举族上下唯已功参左辅的父亲能使。一边展开手心里的字条,低头去看,面色卒然震惊。将字条递于王敦,王敦一看纸上文字,忽也面色大变。只见上面草书写着:太子遭戕,天下大乱。见字如令,速回保族。

    双峰下,无名山坳中。一点遁光闪过树丛,降落在山脚山溪边一处三进木屋的宅院之中。遁光一散,现出道玄等人。院落背阴里阴山猛地跳起,好奇又瑟瑟的盯着众人。

    周长青怀里抱着竹意,匆匆来至里屋。屋内陈设简朴,中间一座实木几上邈邈焚炉鼎香。此时竹意昏迷不醒,面色昏红,脖颈处一股黑气不时上冲,其势,如烈焰欺风。每次冲击,竹意面上人中处总有一点绿光闪现,将黑气压住。

    周长青将竹意身子平躺竹榻之上,笑和尚忙将他上衣撕开。只见竹意暗红的肌肤之下,黑气酝酿,氤氲不息。唯心口窝处有一拳大小的正常肤色。

    一直默默跟在身边的道玄忽然低沉道:“这是魂炼巫术。”

    上古部落时代,巫术除祝吉祈福外,多伴随祭祀活动。而某些邪道的巫觋则打着祭祀祈天的幌子,以活人做祭品,并启邪法拘其魂魄为己所用,这便是魂炼巫术之滥觞。

    而魂魄怨气越大,炼魂越久,其施法时,威力就越大。

    但此巫法,伤天害理,又与长生之道不合,遂一直为释道不耻。后经名门正派清洗,黑巫术绝迹,已近百年不现江湖。

    周长青,笑和尚二人也只是幼时从半泉大师口中听闻过魂炼巫术。传闻其以精血画符设阵取人生魂,置于魂器中炼就而成,邪魅诡谲,最能破人护体真元。二人却不知如何医救,正欲寻请道玄。

    石林忍不住道:“师伯既然知道魂炼巫术,定有方法救竹意性命吧?”

    淑颜珠泪已干,双目红肿。亦求道玄真人。

    道玄却摇了摇头道:“我虽知魂炼巫术解门。但道门中人,侍生不侍魂。若依我解救,非伤竹意真元不可。还是先听雪翁吩咐,以真元帮助竹意压制体内邪灵,待雪翁事成寻来,设坛超度竹意所吸巫术中的亡魂,再设法搭救方为上策。”说着,道玄枯掌扶起竹意。

    此时竹意昏迷之中紧锁眉头,显然自身真元难以压制所吸巫术。盘膝而坐,身子萎靡。

    道玄左手行诀低垂,右掌单出,抚在竹意脊背之上。掌心吞吐真元,流入竹意体内。竹意昏迷中,身子一挺,气走血脉,但觉一股阴冷的邪气已攻近竹意丹田。道玄急吐真元,将邪气逼退。竹意眉结方缓。口中喷出一口长长的浊气,腥臭扑鼻。众人救人心切,不觉其味。

    此时日过中天,明明夏日天气,屋外树上却无一只蝉鸣。窗边桂影摇风,阳光穿过,光斑撒入屋内,摇摇摆摆。

    天边一朵祥云飞行渐远。云内,乐良立在青铜鼎边,右手缓慢的抚摸着青铜鼎的上沿,沉稳有力,似乎要抚平鼎身的云雷纹。

    吕逸知其心思所想,唤声师父,低声问道:“施巫术破阵之人会否是上相教的云蒙大师?”

    萨满教此番擒捉妖兰,之所以广发请柬邀江湖同道到场观礼,目的便是先与众同道打招呼,以防有人暗作文章。众派亦知其意,遂只派门下常于江湖走动的门人赴约。

    云蒙孤身前来,却不进阵赴约相见。着实可疑。但云蒙本人自幼入道,性喜怡静,澹然无极。从未思凡入世,与他人争雄。亦未听说其会巫术。此番光明正大前来,虽未相见,也许是因见阵内众派繁杂,不愿惹缛节加身而已。

    “能破开困仙阵云障之人,其法力应不在自己之下吧。”乐良如此想着。吩咐道:“此事不可妄言,还需回宫复究方可判断。”

    “不如弟子往上相教探查一番。”吕逸话未说完,乐良摇首道:“不用去了。本教只欲寻长生之道,此番遭袭,即无损失,便不应再扯勾连。现今最要紧之事,便是擒捉各路纷纷借乱世现身的妖兽,以求天道。勿树敌为妙。”

    吕逸还要进言,被乐良摆手压住,眼望云外,淡淡道;“知道是谁偷袭如何?不知道又当如何?纵使查出偷袭之人,难道还要为师动武吗?”

    吕逸用力拱手道:“若查出此人,徒弟自当处理!”

    “你不是他的敌手。”乐良斜睨着徒弟吕逸,语气轻轻道,“合教上下,为我与师尊能与那人匹敌。”看到吕逸嘴角一丝不悦,却未在意,只拍了拍他的肩膀。恰巧此时青灵扯了扯乐良的衣摆,撅着嘴,眼睛眨了眨,似有话要说。

    双峰顶,紫韵归元。雪翁眼望山下,碎云飘飘,群山渺渺。身后一朵巴掌大小的紫花迎风渐开。雪翁右手拇指纷扣其余四指关节,于袖中课占。一挥袖,人竟直飞向适才道玄等人落脚的山坳之中。

    阴山本于屋外向内探头探脑,忽觉身后有股气息靠近,其温似玉。双耳挺直半转过身子,见一白发老僧近前,“噗~”一声长音,甩了甩头,匍匐着退在一边。雪翁略打量了阴山,脚不作缓,登门进屋。

    石林最先见雪翁进屋,急忙赶过来拉他快行了几步,嘴里道:“师父你可来了。快设法救救竹意吧!”

    周长青,笑和尚,周淑颜亦闪开床边的空间,求雪翁施救。

    道玄将手诀收回,目光不离竹意道:“此子身中魂炼巫术。恐怕世间唯你与神僧天梦可保全他的性命。”

    雪翁一惊,道:“黑巫术。如此邪法竟还留世?”

    双手一抹,金光闪处,将竹意罩住。

    (本章完)</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