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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两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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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我们是去少林寺吗?青衣刚打听完路就跑回来讨主意。他们正坐在一个岔路口的茶棚喝茶。老板介绍说这两条路本来一样宽,后来去少林寺的人越来越多,把另一条路给挤没了。剩得现在这只有一鞋宽的长条板,走得人少,杂草丛生。而少林寺这条呢,天气好时,尘土飞扬;下雨天,则坑坑洼洼,扔条鱼进去,兴许还可以活几天呢。

    青衣为老板的夸张说法哈哈大笑。横空瞪他一眼,看老板正年青力壮,原该下田耕种,为何干这散淡营生?老板说,这年头,谁还指望田里发财致富?都是干活的不挣钱,出力的要讨饭,吆三喝六地养得肥嘟嘟,满街横行。

    横空让青衣多给了老板几个铜板,老板随手扔在箩筐里,这点小费,谁还看在眼里

    他们走上羊肠小道,青衣说,少爷,为什么那么多人去少林寺?横空说,那么多人发高烧,烧坏了脑子。青衣说,最近少林开辟了疗养院了吗?横空说,少林寺只有疯人院。

    那我们要不要也去少林寺?

    鬼才去少林寺。那地方也不见得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地方。鱼目混珠,龙蛇混杂,又不是没听说,没见过少林寺人干那见不得天日的勾当。

    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报复诋毁少林。打着它的旗号损它的名声呢?

    你没听说无风不起浪吗?

    可,少林终归还是好样的。

    那你一个人去吧,我暂时还不想淌这趟水。

    青衣不吱声。

    少林就是个无底深渊,让这初涉世的兄弟俩参不透,摸不清。

    其实,少爷,我一向对佛祖还是很敬重的。

    敬重个屁!等我们去拜山门,三叩九伏,过了第一关,脑门开花,脚底流脓。这还只是皮外伤,小气候。精神上的折磨还在后头。什么扫地剁菜提水洗衣刷茅厕,晚上还得给狗屁师兄洗脚搓背陪他睡。早晨起来先听上扯头发丝的蚊子哼哼,比佛祖还木讷的表情。其实心里还指不定要想山下哪家店铺的小姑娘呢。一日三餐清得可以当镜子照得的寡心汤,一闻就恶心的用喂猪的大勺捣出来的大锅菜,光这几项就够你的小身板顶的。

    说是学武,起得名堂好,你得先做人,把活人做得跟木头一样,矗哪儿倍儿直,怎么挠怎么没反应,重要的是还要七情六欲皆抛云霄。

    没有**,还算人啊?

    凭这一点,我就可以控告少林,严重地,大大地侵犯人权,剥夺人的正常的生活状态,压制魔鬼。

    青衣说,少爷,你怎么对少林这么仇恨啊,它没得罪咱啊。

    它早就得罪我,得罪得还不轻呢。有朝一日,我要将少林从头到脚,从内到外,彻彻底底地来个翻天覆地的大手术。让它以一副清新的面目示人,声名远播。让所有喜欢和不喜欢少林的人都知道我横空才是少林的宝。

    青衣热热地哈了口气,横空的精彩演讲远大志向他落了大半章。他说,少爷,老爷让我们去少林修炼啊。横空说,修炼呐,那应该去九仙宫,修那老不死的回春丹,给他返老还童,比他儿子还儿子。

    青衣听出横空又犯刺了,既然他是主心骨,一切就得听他的。

    少爷,你嘀咕什么呢?少林功夫真得是天下一流的,南拳和北腿、《金刚经》、《易筋经》、少林棍……

    你有完没完?你对少林有妄想症啊?什么狗屁少林,不就是一座破庙吗佛像大点,讨饭的多点,假慈悲的手伸得长点。少爷我就是不屑一顾。成天把那么多纸油香烛付之一炬,还说什么慈悲为怀,这不是掩耳盗铃明目张胆巧立名目收贿受贿,烧得不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吗?

    青衣开始摸不着少爷的调,理屈词穷,他说,少爷,咱不要攻击人家好不好?这样显得咱多没心胸,小得连针都穿不过去。

    呵,还用比喻,你惹我?我偏不信邪,就不去少林。我就不信凭我这忠肝义胆,豪情万丈指点不了这万里江山。我不仅要声名赫赫,威慑武林,不当英雄,舍我其谁?

    青衣两手抬块大白石叉着腿,脸胀得紫红,横空问他干什么?青衣断续地说,少爷,人怕出名猪怕壮。猪一壮,就死到临头了。

    真他妈一张吃屎的嘴,横空白了他一眼。

    二人走了一段路,横空开始走不动了,从小到大没走过这么长的路。他的脚已开始生疼。可青衣还雄纠纠气昂昂的派头。横空只得装横,心想不能事事让你这小了拔了头筹。因为他不得不硬挺,这一路上,着实没见什么人,更别提是马车了。真是白花花的银子有,也找不着个洞塞进佛嘴里。

    好不容易走进一个镇子,镇子很小,就一条街,一家客栈。天黑得跳贴面舞都不必戴假面具。横空累得趴在地上。青衣上前敲门订房间。要热水洗脚。对横空说自己上来啊。我先喝口茶,渴死了。横空喊他扶自己一把,青衣早溜得没影了。横空瞅瞅那陡峭的楼梯,喊:小二,小二又昏死过去了。他只得用手扶着往上爬。爬进房间,热水已不热了。侍侯他的人早做美梦了。他用脚把青衣洗完的水蹬倒,用力喊出一句:你真是他妈的大爷,给少爷我端热水去。

    二人醒来已是日上三杆。横空的脚早磨起了血泡,血肉模糊。青衣说,少爷,你啃路还是路咬你。你看我的鞋好好的,你的就坏了。横空侧头一看,果真已磨破了。他无精打采地倚在床栏上,青衣无法,只得跑去街上新买了一双来。还特特地向店主家讨要了一双半寸厚的鞋垫。

    横空听青衣讲述他的节俭功绩,对他斤斤计较的小气样很反感。他说,青衣,我花的是你的钱?这么心疼?青衣把钱袋往桌上一放,说,少爷,我们才走了没几天,你热了要喝茶,凉了要燕窝粥。累了不行,苦了受不了,零零总总已花去了一百五十两银子。这是最后的五十两,你若不放心,你自己揣着。青衣我虽出身卑微,但也算得上条汉子,从今以后便和你分道扬镳,自谋生路。

    横空知道自己手头散漫惯了,若是自己拿钱,定已空空如也。他央求道,好青衣,我也是一时心急,况这几天路又赶得急,火又上来了,你是大管家,以后钱的事我不插手,全凭你作主。青衣愁眉苦脸地坐下,说,少爷,总不能这样坐吃山空,我们得想想办法。想什么法子?少爷我能做什么?

    青衣别过脸,想这官家子弟有什么好?在家呦五喝六,出门狗屁不是。一日离了家,想弄口饭吃,连卖碗的在哪都搞不清方向。

    他们在这个连美女都没一个的小镇上呆了半天,吃了两顿青椒炒红椒。付了一顿的钱。那一顿是上顿吃剩的。横空恨不得长脚飞出去。催促青衣赶紧打包上路。青衣趁小二查房的空隙,偷偷跑到厨房拿走了他们午饭吃剩的半块烙饼,灌满了一壶凉井水。他怕路上不够喝,先舀了一瓢喝得肚子撑得像皮球。嘴里只管往外漾方罢休。

    这次他们换了位置,青衣走前面,横空走在后面。青衣说,少爷,我们会不会越走离家越远?废话!横空辣椒吃多了,嗝气都有辣椒味。只要是出了门,当然是越走越远。我倒希望我们走的是圆圈,家就在中间。横空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风和着手拍吱吱地响,他竟边走边睡着了。</P></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