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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的宾利穿梭在夜色中,车的颜色和开车的人一样冷,夏轩夜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拨着手机,听到正在通话中的提示,眉目愈发沁了寒霜,顿了几秒钟后,又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他命令对方立马来夏宅。

    夏轩夜眼神看向一旁双手抱着自己的何溪,她低着头,不过从她全身不时的颤抖中,可以看出她的恐慌。

    夏轩夜下车后,横抱起何溪,看到大堂的医生,示意他们跟过来,他轻轻地把何溪放在床上,医生给何溪检查伤口。

    “夏先生,何小姐的伤势只是皮外伤,不过她的精神状态极差,看来刚经历的事情给她心理造成了莫大的重创。”医生语速平和地对着夏轩夜说。

    “有什么办法可以治疗,或者缓解。”夏轩夜有点激动,尔后又冷静地问。

    “我们会开药,不过药只能起到缓解作用,要根治还是需要何小姐自己看得开比较好。”

    医生说完在管家带领下走出房间。

    整间屋子回荡着医生的话,在夏轩夜耳边,循环不断,他走近何溪,一手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拂过她的脸颊,摸了摸她的脸蛋。

    何溪额头渗出冷汗,夏轩夜看着她,怜惜地给她将被角整理好后,他揉揉太阳穴走出房间,想着去厨房吃个面再回来,顺便给何溪准备点吃的,等她起来可以吃一点。

    夏轩夜离开后,何溪在床上突然表情慌乱,梦里她走在街上,可是街道开始被夕阳晕染,变成血红,远远的太阳也流着血液,她跑起来,在她的脚边不断有一双细小可是流满血的小手从地面伸出,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将她一点一点拉到地下。

    “不!”

    何溪吓得睁开眼睛,瞳孔放大,她将身体缩在窗边,手抱着大腿,审视地盯着周围,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她突然看到角落里出现的一双双眼睛,耳边不断出现索命的话。

    她惊叫了出来……

    楼下,厨房里,刚做好面的夏轩夜,蓦地听到何溪的尖叫声,他吃都没吃一口,立马跑了上去。

    开门,就看到何溪表情崩溃地摇晃着脑袋,不断嚎叫,他将何溪搂在怀里,细声地哄着她:“别怕,别怕,有我在。”

    何溪挣扎着大力推开他,突然跑下床,来到阳台边,她动作迅速抬脚站上去,想着一跃而下。

    夏轩夜的心悬了起来,速度极快地将她从阳台上拽下,死死抱着何溪,月光射在他们两人的躯体上,一片寒冷。

    “何溪,你死了我怎么办。”

    夏轩夜不断重复这句话,手臂用力,浮现出一条条清晰的青筋脉络。

    何溪流着泪,目光空洞,仿佛一具木偶,无声地任他摆弄。

    夏轩夜将何溪放到床上后,不敢离开半步,命人将阳台门暂时封起来,守了何溪一天一夜,可她的情绪始终不见好转,神色木然,看着这样的何溪,夏轩夜有点手足无措,他打了电话叫来任知,希望任知可以帮她。

    任知出现在夏宅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可是她一脚踏进何溪的房间,就感觉到一种暗无天日的压抑。

    黑漆漆的房间,阳台边窗帘透出的微光,她想开灯,手伸向墙壁上的按钮。

    “别开灯。”

    夏轩夜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任知眼睛晃了一下,才习惯这黑暗里的视觉,她看到夏轩夜的背影坐在何溪床边,可是太暗,看不到他的面孔。

    “她还好吗?”任知小心翼翼地问了问。

    “刚吃过药,睡下了。”夏轩夜小小的叹气声在空旷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极其大声。

    “你先出去吧,守着她,你也没空去换衣服,我看着她,你去整理下吧。”任知说完,就想拉起夏轩夜。

    不过,夏轩夜直接躲过她的手,“我还是留下,我怕她突然起来找不到我,会怕,她这两天,睡得很浅,经常做噩梦。”

    任知看着夏轩夜,透着微光她竟然看到原本英俊帅气的他现在却成了胡子没刮,头发乱糟糟的大叔,这两天何溪的精神状态可想而知是差到哪种地步才会让夏轩夜变成这样啊。

    任知无奈地走到何溪的另外一个床边,坐下去,看着床上熟睡的何溪,轻轻开口。

    “医生,怎么说?”

    “他们建议把何溪送到医院里治疗,接受精神帮助。”他淡淡的开口。

    “那我们这就带她去啊。”任知说完,看了夏轩夜一眼。

    突然,感觉到自己真是蠢,要是能去他第一时间就去了。

    “问题是,现在何溪根本连走出这个房间的勇气都没有,我试过了。”夏轩夜补充道。

    任知看着何溪,想起左震麒,如果不是这个男人,何溪根本不会变成这样,眼里充满愤怒却又有无奈。

    “夏轩夜,何溪有时倔起来谁都管不住,我可以叫一个人来吗?我保证,我只是想何溪好起来。”

    夏轩夜头低着,他知道是谁,他一直陪在何溪身边,可是他却发现自己对她素手无策,现在,能帮到她的,只有那个人了,是吗?

    夏轩夜一言不发的走出房间,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

    任知松了一口气,当即拿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左氏大厦,总裁办公室。

    左震麒看到手机响起来,电话号码没有标识却有点熟悉。

    “是谁?”眸里讳莫如深,声音冰冷。

    “我是任知,何溪现在有事,需要你帮忙,麻烦你来一下夏宅。”

    一听到何溪有事,左震麒的眼神一怔,握着笔的手,可以看到骨头清晰浮现。

    那天,他在一旁,看着何溪因为自己的失手,变得异常恐惧的模样,只是因为他还要照看左右,才不得已忍住想把她抱走的冲动。

    “好。”

    任知收起电话后,看着床上突然醒来的何溪,她眼里充满血丝,整个人极其暴躁地从床上离开,手掰着被封的死死的阳台门,任知看着眼前如此陌生的何溪,心里发凉。

    她听见何溪不断重复,让我去死,心里更不是滋味。

    这时,房门打开,整个房间因为这扇门,变得极其明亮。

    左震麒大步走过来,将何溪从地上用力地摔到床上。

    “你出去。”话强势而霸道,从进门到现在,一个正眼也没丢给任知。

    任知担忧地看了看何溪,却又知道只有他能帮的了她。

    点点头,退出房间。

    门再度关上,整个房间又一次陷入黑暗。

    左震麒直接走过去,将灯打开。

    何溪早已缩到床角边,她穿着睡衣,可是头发凌乱,黑眼圈极重,气色也不太好。

    左震麒生气地撇撇嘴。

    “妈的,夏轩夜那个混蛋就是这样照顾你的。”

    他的大手强而有力地把何溪从床脚边拽起来,逼着她看他,何溪咬着牙偏过头。

    “看着我。”

    左震麒用手勾住她下巴,逼迫她双眼看着他。

    何溪透澈的眼珠里,倒映出他冷酷线条的轮廓。

    “你以为就你不好受?孩子的失去,大家都有责任,别总自以为伟大地把罪恶揽到自己身上。”左震麒冷着面,狠狠地说。

    “不是,如果不是我手去推……”何溪的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掉在左震麒手背上,她看着他,轻轻摇头。

    左震麒用手将她的手臂固定在墙壁上,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你是故意的吗?你是因为恨我?所以想让孩子消失吗?还是说,你其实更多的是想要一尸两命的结果。”

    何溪大力地甩头,“不是,我没有,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她不断喊,声音越来越大,眼神愤怒地看着他,他在污蔑她!谁都可以!只有他不能这么想她!

    左震麒用手把她的头死死按在墙上。

    他冷冷地说:“不是故意,那你这么伤心干嘛?难道你觉得你掉几滴眼泪或者以命偿命就可以赎清你身上的罪恶吗?”

    嘴巴一勾,“何溪,你还欠我那么多,欠债是要还的。”

    何溪看着他,被他的强硬气场压制,满眼的委屈化作泪水溢了出来。

    左震麒松开手,何溪顺着墙无力地滑了下去。

    “收拾一下,我带你去个地方,让你好好赎罪,到时你爱怎样就怎样。”

    他甩下一句话,转身走出房间。

    何溪久久停坐后,竟然动了起来,她换了身衣服走出房间。

    任知看见何溪走出房间,笑了出来,走到她身边拥抱住她。

    左震麒在任知抱她后,一声不说地把人拉走。

    他启动车子,何溪看着道路两旁的植物,还有行人,静静地趴在窗户,任风吹起她的碎发。

    “下车。”左震麒说完,自己开了车门。

    这里是清远市的海边山坡上,不过冷清无人影,放眼望去遍地墓碑。

    何溪跟在后头,突然,前方的左震麒在一块墓碑停了下来。

    她抬眼看了看,这墓碑没有照片却刻着左右之子左翔之墓。

    何溪哭着跪倒在地,她摸着墓碑,心里不断默念着:对不起。

    “既然你想死,那不如嗑死在墓碑上,这也算以命偿命。”左震麒的声音,生冷地传进何溪耳边。

    “不过,你父母相信也会看着你的墓碑,跳下这汪洋大海。”

    何溪心里揪了一下,她竟然忘了,爸爸妈妈这辈子辛辛苦苦养大她,好不容易挺过疾病,如果她自杀,他们一定会接受不了。

    何溪跪着沉默不语。

    “这孩子终究是没福气来到这个世上,不是你的失手,待它再大一点,医生也会强制人流,左右的身体承受不了这个孩子的重量,她从小有严重的心脏病,如果坚持生下孩子,只会是两个都死的结局。”

    “所以,这墓碑,你们一早就准备了,是吗?”何溪不忍地开口问道。

    “嗯,一个月前,她父母就找好这块风水地,希望孩子以后可以投个好人家。”左震麒说着面朝大海看向远方。

    何溪冷静地看了看周围,到处的墓碑林立,有的墓前还摆放着一束花。

    看着这块墓,她的心也安静下来,像是墓里的孩子笑着叫她以后一定要常来看他,陪他玩一样。

    左震麒看何溪心情平复,天色渐晚,海浪拍打石礁的声音越来越大声。

    “走吧。”

    何溪跪了很久,膝盖淤青,沉默地站起来,呼吸大海吹来的新鲜气息,厚重地呼出一口气。

    她不是有资格寻死寻活的人,她的命是父母给的,是夏轩夜从鬼门关拉回来,她亏欠了太多人,她得活着!活着才能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