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晴眼底没有半丝埋怨，慢慢闭上眼，有些僵硬地弯下长指，青白的唇一张一合：“算一算……我最多还能活半个小时了……呵呵，也好，终究……又见到了你……我想告诉你……唔……”
缓缓撑开眼皮，她看到一张放大的男人脸近在咫尺，男人的眼中盛着不甘与愤怒，唇却早已贴上了她的……
心底慢慢被喜悦占满，她颤抖着伸出双臂拥紧了他。
他的唇**的，粗糙而生硬，只是紧紧地贴着她的唇，像要将她的唇贴化。
神智恍惚，她却还是闻到了久违而熟悉的味道——清爽中带着杂草的甘甜。
席慕风赌气般在她的腰上用力捏了一下，可此时的苏雨晴那最后的一丝清明全部都转移到了那甘甜之上，体内的药粉早已将她的身体炙烤成熟，绯红的脸带上了桃花的娇美……
如她所愿，这个男人终还是选择了救她！
身体再动，可席煜弃深邃的双眸中透着浓浓的不情愿，青筋暴起之时，脑中闪现的是初出森林时，他陪着她慢慢融入人类社会的点滴，还有他承诺要保护她的誓言，深深的罪恶感让他咬紧双唇的同时，加重了力道！
春夜漫长，却总有亮的时候。
当浅浅的晨曦透进来时，苏雨晴终于醒来，她眨了眨眼，看到了杵在窗前冷硬的灰色窗帘前正抽烟的席慕风。
骨节分明的长指夹着烟，烟雾杳杳，似一缕将要消散的香魂。他面朝窗户，留给她一张线条冷硬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地刺出。
腮用力地一下下吸着，似每一下都要把这支烟一口气抽完，却在烟灰飘然时放开，吐出浓重的烟雾。
苏雨晴用一只胳膊支撑起上半身，贪婪地欣赏着他的背，不愿意弄出半丝声响。经过三年的艰苦磨练，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瘦了点，却更加迷人。
清明起来的眸子闪了闪，感觉到了指间的一点点硌应，将手举至眼前，中指间一枚戒指赫然于指上。
昨晚……似乎孙浩成求婚来着。
轻微的叹了声，她慢慢取下戒指，决定找时间和孙浩成说清楚。
席慕风早已敏锐地感觉到了苏雨晴的清醒，他慢慢转过头来，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苏雨晴竟感觉到了一份羞涩，目光不敢与之对视，垂得更低。目光不期然落在身下雪白而皱乱的床单上，上面，并没有属于处子的红色，她的第一次，早在三年前……
某些回忆浮上脑际，她几不可闻地叹一声，最终选择抬头与他对视：“我不是第一次，你一定很失望吧。”
他的目光用力一凝，凝出的依然是对她的失望，既而沉声出语：“苏雨晴，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对自己如此不负责！”
好看的唇角扭了起来，两根指一拧，手中的烟生生折断，中指一抡，火光变成浓黑的一抹烟雾……最终熄灭。额上青筋暴出，虽然音量没有改变，但她已经看出了他在生气。
苏雨晴原本温暖起来的心被他的话和表情所浇灭，潜伏的那股叛逆被狠狠勾了出来，她突然无所谓般甩了甩肩，冷笑着回应：“叫我朵朵！”
朵朵，是他给她取的名字，已经三年没有被喊过了。
眸子突然一紧，薄削的双唇用力一抿……像刚刚被人射入一箭，正承受了极致的痛楚，连青筋都已暴起：“不要给我提这个！” “现在不让提了？昨夜你唤我的时候是那么的难舍难分。怎么欢愉之后，就忘记了？”她笑得越发放肆，根本无视于他的愤怒。
“你……”
席慕风眼里闪出一丝狼狈，却只在转眼间沉淀了一惯沉着的眸子，黝黑黝黑的瞳仁里不再泛出任何情感，就如深藏在草从深处从来没有见过阳光的清泉，冰冷而明亮。
“既然不是第一次，又何必把我拉下水？你可以找和你上过床的任何一个男人。”他的话说得够无情，目光穿过她的肩头直直落在对面的墙壁上，似乎，墙壁都比她有看头。
眸子里涌出痛楚的光束，长指捏在身侧，拧起了雪白的床单：“你……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知道第一次也是和你！她眨了眨眸，此时能看到他的脸，却再也望不进他的眼底。后半句咽在了喉咙。
算了，嘴角干涩地划过一抹苦笑。那夜也不值一提，因为他的记忆里全是另一个她，他自始至终喊得都是那个女人的名字。
酸涩的味道涌上来，苏雨晴原本娇艳的脸上填入了一股深深的失落。想说的话终究没有说出来，她捏了捏拳头，淡淡地吁一口气，将满腹的郁结之气飘散体外。
慢慢坐起，雪白的床单滑下，身体突然暴露。潮红已经退去，恢复了原本的雪白娇嫩，床单堆在腰下，如壁画中刚刚苏醒的天使，除却眼中的雾光太过妖娆。
苏雨晴安静地慢慢拾起地上的衣服，并不忌讳他的存在，一点点套在身上。
洁白纤长的双足光裸地踏在地毯上，走到了他的身边，两臂轻轻将他拥住，吸到了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她内心里涌满的是知足。拉开唇角，真诚地道：“不管怎么说，都欢迎你回来！”
他的身体骤然一硬，第一时间拉开了她，冷下了一张冰脸。迈步，转眼间，人已到门口，手落在了门把上。
突然，他又顿住了身子。
苏雨晴的眸子亮了亮，她脸上一喜，他已偏头，用辨不出情感的声音警告她：“虽然这是你的私生活，但我还是希望昨晚这种事不要再发生……你是女人，要懂得自重！”
匀称光滑的颊角抽了抽，本欲抽出一抹不知死活的笑，却突然一凉，小小一滴液体落在上面，足以冰透她的心。
原来他是这样看待自己的！一股怒火突然腾出，倔强的小手用力覆在了他落在门把的手上，长长的指甲根本无力控制力度，狠狠地扎进了他的手背……
“自重这种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不太可笑了吗？如果为了自重，是不是三年前……”涌上喉咙的话语在目光碰到他冷硬的眉角时生生咽下，她想也不想，狠狠一口扎在了他的肩头。
“你……”席慕风蹙眉望着自己的肩头，那儿，苏雨晴的脑袋死死地贴着，几颗贝齿发出幽然的光芒，眼睛里射出野性的光束，就像……当年，从山野里被救回刚刚苏醒的她。
腥咸的味道在嘴中弥漫，苏雨晴终于控制住了满腔说不清楚的情绪，松开了牙。
“我不后悔。”她捋了捋满头桀骜不驯的发，勾唇，说的是三年前那晚。
他理所当然地将其误解：“你后不后悔跟哪个男人在一起是你的事，但是……不要再来打扰我！不要试图把我变成你众多玩物中的一个！不要再玩这种低俗的游戏，因为——”
他转脸，鹰般的眸子定定地钉在她身上，“我没有责任陪你玩！”
呯！
轻轻的一响，是关门的声音。
传入苏雨晴的耳膜中，却重如巨雷，不，如地震，排山倒海的地震、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