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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云雁青突然受到惊吓不同,苏颜整个人都是惴惴不安的。

    “打回去。”

    什么?苏颜愣住,难以置信地扭头朝车驾看去,同时一股莫名的欢喜也在心底迅速蔓延,直将那颗不安的心彻底包裹。

    “不,公子,我说要抓得不是你!是苏颜这个贱女人,她今天还和宁泽烨同骑进城,分明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她……”云雁青急着辩解,苏颜则受够了她这种张口就说瞎话的嘴脸,上前就是一巴掌招呼过去。

    云雁青打她时用了暗劲,让她半边脸直疼到牙,她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直接灌了内力到手上,末了却轻飘飘地落下。旁人只当她柔弱无力,哪里知道她的掌风早已实打实地打到云雁青脸上。

    本以为云雁青会和以前一般怒瞪着她,不想这次竟朝车驾奔去,委屈道:“公子,我骂的是这些带刀莽夫,真的不是你……”

    苏颜啧啧摇头,这云雁青真的是刑部尚书的女儿么,就算府里再骄纵也该知道点场合厉害啊,怎么比前世的她都还要莽撞愚蠢?

    正和其他围观百姓一道欣赏着这份精彩表演,冷不丁她就察觉到那直冲她而来的冷意。

    打了个寒颤,苏颜连忙讪笑着爬上车驾。

    上次在这里面发生的事还清晰如昨,再加上楚南如今这副“悠然闲适”的模样,她恨不得能把自己缩成颗玉珠,然后有多远滚多远。

    “宁泽烨,同骑,嗯?”他垂眸饮茶,长长的眼睫遮挡住了那一贯幽深的眼,让她再无半分窥探他情绪的可能。

    苏颜壮着胆子往旁边挪了挪,想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翻暗格找找敷脸的伤药,于是面上含笑,解释道:“这次可真得感谢宁大……公子,若不是他借了匹马,我还不知何时才能回。”

    楚南抬眸,苏颜立马停了动作,就见他扔出柄带血的檀香扇来,再细看,分明是她带去茶会的那个,也就是宁泽烨在大考时送的那柄。

    “这一夜,玩得可开心?”

    苏颜想起和流风的往来拆招,直摇头瘪嘴,如实道:“不开心,身子骨都快废了。”

    “这般激烈?”他眸色微暗,唇角却轻勾起点点笑容,长指摩挲在茶杯边缘。

    “还真是,虽然很快就结束,但场面……啧,满地乱红。”那半院子的彼岸花,估计都在她和流风的交手中毁了。

    楚南微微顿住,须臾后眼中的暗色和唇边笑意齐齐隐去。

    这么快就自己想通?果真是她师叔,进步神色啊!见他拿出她一直在找的药膏,苏颜忙捧着笑挨过去,乖巧地跪坐在他身前仰起了受伤的那半边脸。

    楚南垂眸,长指挖了沁凉的药膏抹上她微肿的脸颊,低道:“这一次,他又想要什么?”

    “有关谢氏余孽藏身地点的名单,他说你有。”她眯起了双眼,还时不时偏头在他掌心里蹭着,像极了慵懒的猫咪。

    可惜,是只不听话的野猫。

    楚南再抬眸,眼底赫然是汹涌翻滚的墨色,手上的动作却不见变化,依旧是那般轻柔,他道:“你答应了?”

    漫不经心的语气。

    她没有怀疑,仍全身心信赖着他,只眉间染了些困惑,道:“不知算不算,他说要从我这讨名单的,最后却让我带句话给你。”

    楚南的手停住,恰落在她下巴上。

    再往下一点,就是她的脖颈,稍微用点力,她便会和那个侍女一样。是不是永远停在他怀里,她就不会忤逆他背叛他?

    他的指上还残留有药膏,沿着那极具欺骗性的颈间弧度向下,一点点滑过她细白如玉的肌肤,落下痕迹。

    她睁眼,他便问道:“什么话?”

    可不等她出声,他自己即按捺不住体内的躁动,骤然收拢五指,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抱进怀里。

    再用点力,再紧一点,她就能永远地留在他怀里,哪儿也去不了,不会像其他人一样丢下他、伤害他。

    抱杀。

    但真的到动手时,他却心有不忍。

    “师叔,疼,我疼……”软软糯糯的嗓音如羽毛拂在他耳畔,也落到他发颤的心底。

    到底还是舍不得,他松了力道,想放开她。然而,蛰伏的燥乱已被挑起,容不得他轻易就放开这份柔软与温暖。他寻到她的唇,贴上去,辗转厮磨。

    “师叔,他说,黄泉花开之时!”嗅到危险的苏颜急急道,两手两脚都在推拒。

    而楚南又如何会依她?待听清这句话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摁住在身下乱动的她,皱眉道:“带走你的是雪镜司?”

    “不然呢?流风说是他解决了那些乞丐带走我的。还不是因为你给的血莲不起效,说是可解百毒,居然连个小小的迷药都没用,我若是不晕,也不会这么简单就被带走!”她汪着一双水蒙蒙的眼控诉,似委屈极了。

    他以为是宁泽烨。

    早先护卫带回那扇子时,他便以为是她留下的线索,待又禀报说找到她和宁泽烨一起回城时,他自然是更加肯定了之前的想法,只当她被宁泽烨带走,又或者,主动跟着离开。

    直到她说出黄泉花之前,他都是这样认为的。

    却不曾想,会是流风。

    “师叔,还没回府,我脸上也有伤,你先放开我好不好?”苏颜低低地开口,带着祈求的语气。

    她错了,竟然认为他之前是想明白前后不气了,那分明是他诱哄她靠近的手段啊!

    实在不愿在这行进中的车驾上来点什么,苏颜一点点向外挪,只盼能在他出神的时间里逃回到安全距离。

    可还是被他发现了。

    凤眸微抬的瞬间,他便掐住她的腰断了她所有念想,叫她又一次尝到那已不算陌生的疼痛颤栗。偏这副身子,他似乎比她还熟稔,无论她多想挣离,依旧被他牢牢掌控。

    苏颜抬臂挡住双眼不去看他,又死死咬住下唇,身子上的难受,心里的委屈,夹杂着推挤在一起,叫她忍不住想要惊叫。

    到最后,她实在受不住了,哭着怨抱他:“如果不是你总留下印子,我也不会让流风一句假话就探出虚实。现在可好,他知道我们的关系了,以后指不定要怎么利用这事呢!”

    “他与你说了什么?”他的嗓音微哑,透着浓浓的蛊惑。

    苏颜气急了,挪开手臂怒瞪着他:“他说我身上有你的烙印!”

    楚南僵住。

    他修习的武功特殊,若第一个碰的女人亦是初次,那的确会在对方体内留下一些痕迹,说是烙印也不算错。苏颜身上留有他的气息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流风是怎么察觉的?还是真如他所说,只是试探?

    眼看她又开始不安分地折腾,楚南暂时放下了这个疑问,俯身吻向她那双水光潋滟的眼。

    车驾在楚府的后院里停了好一会儿,楚南才抱着昏睡过去的苏颜下来。

    等候已久的老管家刚想上前,就被阻止。

    一旁的翁老得意地瞥来一眼,可他不过跟上去几步,便同样被斥退,回来后阴郁着脸不满道:“少谷主居然为一个妖女不分轻重缓急!他难道忘了当时在谷底,这个女人想用血莲害死他么?”

    “我倒觉得小主人现在是越来越有人气了。”老管家笑呵呵的,“多亏有表小姐。”

    “呸,鬼谷的表小姐是一个野丫头能当的?这才几天,雪镜司都因为她盯上楚府了。等少谷主为这女人误了大事,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老管家仍是一脸慈爱:“我听徐嬷嬷说,当初在谷底不知身份的时候,你对表小姐也挺好啊。”

    “那能比?她的男人要不是少谷主,随便怎么玩都成。但他偏偏就是少谷主了,她这样就不行!我懒得和你说,老滑头。”翁老黑着脸摔袖离开。

    老管家也离开了后院,打算去让厨房多备着点补气血养身子的。

    时至今日,老管家仍记得四年前初次见到这位少谷主时的情景。

    才二十的郎君,芝兰玉树,俊雅美艳,却丝毫不显阴柔,只会让人感叹,世间竟有如此玲珑俊俏的男子。

    对了,那时的他还不是现在这般清冷的模样。

    但比起他的相貌,老管家印象更深的是他眉眼间的冷郁,似千年不化的高山雪,他的眼里除了冷沉便是夜一般的暗黑,再无其他颜色,更无半分波澜。

    彼时老管家第一次对老谷主的命令有了怀疑,如此阴郁的性格当真能担任少谷主?

    然后,老管家就看着他从更换相貌,到承楚氏相助变换身份,再到一计定九城名扬天下,一步步走到现在,他愈发的内敛,可那冷郁并没有消散,只是被他藏在了心底,时不时冒个头,再被他强硬地压下去。

    直到,这位表小姐的出现。

    他开始会有失控,素来完美的冷静也有了龟裂,也许对他的谋算并无多少益处,但老管家觉得,还是这样的他更像个人。

    在得知他前面的二十年经历后,老管家对这个小主人,也不是没有心疼啊。

    更何况,就是拜这位表小姐所赐,他才决定要在结束南恪的事后回去继任鬼谷。

    单冲这点,老管家觉得自己就得好好供着苏颜,否则他们老谷主呕心沥血培养十几年的少谷主,怕是只将他们当做一次性用品,用完即扔,根本不会去想继任的事……

    这样一想,老管家身子猛然一抖,连忙又让厨房加了几样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