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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眸看了流风一眼,在他浅笑微扬时突然出鞭,几乎是拼尽所有内力,就为了能在他身上留下几道伤口鞭痕。

    “上次和我动手还是为了表哥,这次就换成宁泽烨了?”流风笑讽道,开始回击。

    苏颜却在此时收手,转身迅速离开。

    她还不够强,连流风都不能压制,以后她又要拿什么来保护自己?

    闷头闯到山脚下,苏颜刚缓下速度就被人拉住手腕,而她想也不想便直接出手。

    总归流风已经清楚她武功还在,岚帝想知道迟早都会知道,她还费力瞒什么!

    “受什么刺激了?”苏向月格开苏颜一掌斥道。

    她听了声音愣住,这才发现来人是谁。心里的难受压抑似乎一下子就找到了宣泄口,她上前抱住苏向月的胳膊,撒娇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不盯着你能行?”苏向月狠狠戳了她的额头,“真以为江湖儿女就能不拘小节?这又是表哥,又是宁公子的,你到底看上谁了?”

    苏颜靠在苏向月的肩上,把头埋下去,明明是娇羞的,可说话的声音却有点闷:“师父你这还需要问么?”

    “他那个人,心思深沉复杂,放着楚氏的公子不做,跑来京城横插几脚,连我都不知道他在谋算什么,整个鬼谷,怕是也只有我师父才清楚了。外人当他是高洁伟岸,殊不知他只是站在云端,懒得去在乎尘世里的蝼蚁。真以为他温和悲悯?我敢说他对不在乎的人和事,毁灭起来连眼都不会眨。你倒好,一头栽进去,他若是不娶你,我看你怎么办!”苏向月叹道,无奈气闷里又掺杂着心疼和怜惜。

    苏颜哪里听不出,这是一手抚养她长大,教她识字习武的人,是师徒,更是母女。

    想起前世,她忽然就湿了双眼,忍不住停下脚步侧身抱住苏向月。

    自昨日初见就被刻意压制的感情此时终于喷薄而出,她急于宣泄,瞬间哭成了泪人。要知道昨日的她根本不敢去想,生怕表现出半点异常,会让楚南和苏向月齐齐生疑。

    “我这才说了他几句,就哭成这样了?”苏向月气恨道,“也不知他这两三个月都给你灌了什么迷汤,还没嫁呢,便维护成这样,以后真嫁进他楚氏的门,你是不是就把老娘我彻底抛诸脑后?”

    苏颜只顾摇头。她不会忘的,更不会让她如前世一般枉死!

    “好了好了,我不说还不成么?从小到大,还没见你哭这么惨过……”苏向月拍着苏颜的肩膀,听起来颇为无措。

    两人停在山脚下,而一片竹林之外,却是埋伏着几名黑衣人。

    “主子,褚相的人马已经准备动手了,我们要不要也跟上,免得苏颜被抢先一步带走?”

    宁泽烨却有些犹豫:“宋先生,你看苏颜抱着的那位夫人是否有些面熟?”

    宋先生偏头看去,不多时脸色陡变,大为震惊:“这莫非是北涪那位……”

    “极有可能。”宁泽烨皱眉,目光牢牢锁住仍在相拥的两人。

    宋先生略一沉吟,面色转喜,比了个”杀“的姿势:“若真是那位,那主子你不仅不能动手,还要帮着把褚相的人马都除了!比起南恪,北涪和西陵的关系更近,且北涪多骑兵,瀚州铁骑更是名闻天下,将来若是能借兵,那对主子绝对有利!现在我们只要试探清楚,苏颜和她究竟什么关系!”

    “可是楚南……”

    “楚南不过是楚氏公子,和这位夫人比孰轻孰重还不明显么?公子在意的不过近来输给了他,但他身为南恪左相,且正当帝宠,行事自然多有便利,相反我们的身份却是西陵游商,这本就比不得,并不是说主子你就真的不如他!主子,请速下决断!”

    宁泽烨仍是迟疑,就在宋先生忍不住想要再劝时,宁泽烨抬手前指,冷道:“拦下褚相!”

    宋先生大喜:“主子可以迟些出现。今日能搭上话固然是好,搭不上也还有青花宴,当务之急,是要稳住苏颜。”

    话音将落,褚家的黑衣死士便从两个方向涌现,宋先生紧张地睁大双眼,只盼他们自己的人能再快再勇猛一点。

    于是,一拨为苏颜,一拨为苏向月,数十号人就在竹林里空地上缠斗不休。

    却不知,被当成猎物的两人早有所觉。

    且不说以苏向月的武功本就能察觉接近的死士,就是以她的身份,便装出行怎么可能没有护卫随侍?

    不等有挣脱的黑衣人接近她们,苏向月便冷眼道:“刺客,不留任何活口。”

    大批的骑装护卫自身后的隐蔽处出现,僵持的局面随即扭转。

    她冒不起这个险,苏颜的身份还不能曝光,除了她自己和楚南安排好的,但凡见到她二人的,都得死!

    “看你做得好事,还不快随我回去。”苏向月没好气地剜苏颜一眼,拉着她登上马车。

    待马车渐远,藏在暗处的宋先生拉住想冲出去的宁泽烨,叹道:“能有这么多骑装护卫,想必是那位无疑了。主子不必介怀,即便我们今日和褚相联手,也未必敌得过骁勇蛮横的北涪骑兵,现在,至少我们没和她为敌,后面仍有机会。”

    这日过后,苏颜似突然安静下来,整日窝在她和苏向月藏身的小院里,不提楚南,也不再去见其他人。

    眼看着离青花宴越来越近,她也愈发得粘苏向月,甚至像小时候一般挤在一张床榻上同眠。

    到了苏向月必须离开的这天,两人才郑重地聊起来。

    苏向月丢出一把拜帖,戏谑道:“这都是徐嬷嬷从楚府拿过来的,这宁泽烨想你想得紧,几乎隔天就送张帖子,你真不考虑去见他?指不定他比楚南更适合你呢。”

    “母亲,我想回北涪。”苏颜没有接话,而是直接说出打算。

    苏向月敛了戏谑:“你真想好了?”

    苏颜点头,她在这个世界毫无根基,除了一身武功和前世经历,就只有母亲和师叔。但和母亲的关系是隐蔽而不能为人知的,师叔,又有太多的人盯着他。武功也好,谋略也罢,她都必须要有能保护自己的手段,才能站在他身边而不成为他的弱点。

    她得承认,现在的她完全不够资格。武功不上不下,而谋略,空有前世经历,却沉溺安逸,连当初为宁泽烨谋争西陵的水准都没有。留在他身边,说是要弥补,倒更像是依赖他的保护。

    “好,青花宴结束后我带你回去。”苏向月瞥了眼正在打扫的仆役,挥退后继续道,“楚南呢?你不要他了?”

    “不会啊!我回去再练三五年的武功,等能对付那些刺客了,我就让他娶我进门。不娶我就揍他。”苏颜半真半假道。她会回来帮他的,至于嫁娶,她并没有想那么多。

    苏向月摸摸她的头,半是戏言道:“他敢不娶,我出兵灭了他楚氏满门。那这个呢,你想怎么处理?”

    “母亲你说怎么才能让一个有野心的人最绝望?”

    苏向月讶异扬眉,大抵是见苏颜一脸认真,片刻后方正色道:“无论是谁,都接受不了最想得到的东西在他眼前被毁掉。又或者,在他尝到野心的滋味后,再让他失去。你记着,这世间最深的痛苦永远不会来自于身体。”

    苏颜若有所思,这样看来,她之前做得还不算太糟糕。

    “我该出城和大部队汇合了。我也是自你走后才回北涪,青花宴期间,怕是不能抽空来看你,要委屈你一人留在这里。”苏向月宽慰道,在苏颜额上碰了碰后便带人离开。

    苏颜又在小院里留了两天,等到青花宴开宴当日,她方借故支开了徐嬷嬷。

    若真等到和苏向月约定的日子再走,楚南必定会有所察觉,甚至还可能来堵她。她必须提前走,而最热闹也最混乱的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

    苏颜摘了耳上的听月和血莲留在屋中,又易容换装,确定看不出原本的痕迹后,便悄悄离开。

    今日的南恪都城果真不是一般的热闹,市集街道上随处可见其他三国的商货,往来行人络绎不绝,喧嚣入耳。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去会场见楚南最后一面时,突来的静默如穹顶当头罩下,叫她不适又暗自诧异地抬眸张望。

    而当她看清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时,她顿时震惊在原地。

    脑海中蓦然响起流风的声音:黄泉花开之时。

    十八名除了服色外几与镜使毫无二致的雪衣男子,抬着顶珠帘垂纱的鸾轿缓步穿街,落脚无声且面无表情,堪比鬼魅。

    但真正让苏颜震惊的,是鸾轿之中闭目休息的男子。

    男子生得很美,单看五官,明艳如画,可一身雪衣,配着那银发白面,几乎要融为一体的三者,让这份美艳裹覆上几分冷厉,可偏又有那殷红如血的薄唇,与左眼尾处缀着的血色彼岸,让这冷厉再添艳媚与魅惑。

    俊艳似妖。

    苏颜相信,不会有人怀疑他的美,更不会有人怀疑他的狠辣与嗜血。白衣雪使,雪镜司大统领,好一朵食人的黄泉花!

    鸾轿所过之处,过半的百姓都匍匐退避,即便是还站着的他国旅人,在有人被雪使当街挖眼后,也不敢再直视冒犯,纷纷闪避。

    待距离又近了些,苏颜自然也随众退避,却在低头的瞬间见到他偏头睁眼。

    一眼难忘的潋滟风情。

    她埋低了脑袋,抚着自己扑腾狂跳的心。直到身边的人都恢复正常,她才后怕地站起,抹去额上冷汗。

    刚才那一眼,她真是看到了杀意,整个人如坠冰冷的血色炼狱。

    这个男人比起流风,只怕要更危险。

    “不愧是雪镜司的大统领,这份气势便是放到我东沂,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小姐好气度,婢子方才都吓死了!这大统领虽生得漂亮,但……呸呸呸,婢子又忘了小姐的教导,在外不得妄议他人!”

    苏颜霍然抬头,这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