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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各自小别扭

    一如宁泽烨所想,及至目前,苏颜在宫里的日子的确没什么大风浪。

    除了不能和以前一样经常见到楚南,她舒服得险些都要忘了自己是被岚帝用来牵制她师叔的。

    楚南立在隐蔽的树荫里,临近十二月,已是入冬的时节,南恪的冷冬虽可以说是四国里最好度过的,但湿冷的感觉仍算不得好受,而他就一身单薄的白衣,和以往并没有多少区别。

    流风的目光来回在楚南和苏颜身上掠过,眼见他们这位当朝左相周身的冷冽气息愈发明显,他实在按捺不住,掩唇咳道:“左相既好不容易过来了,何不走近点让她看见?”

    楚南抬手抚上了身侧的树干。

    然后,流风就看见一个清晰的掌印嵌进树体,他呼吸一顿,不自觉地退开几步,即便当晚就猜到他武功不凡,却没想到已到这样恐怖的境界,这还能好好地做世家公子么?

    “皇贵妃如此惬意,微臣怎好打扰。”

    流风呛住,他转头看了眼正躺在院中小榻上晒太阳的苏颜,决定还是换个比较安全的话题:“流沉的意思是,左相看见这个便会明白。”

    流风抽出腰间长剑,比划着在地面上写了个字。

    待楚南看过,他又迅速划去,直至不留一丝痕迹。

    “我凭什么信你们?”楚南低道,眉目间的冷意丝毫未散,却在不经意间又看向院中的苏颜。

    流风忍不住笑了,他以前怎么不知道楚南还有这么别扭的一面?

    “咳咳,左相很快就会知晓。不过,左相对陛下的誓言又该如何算?”

    楚南拂袖转身:“这一世,我从不信诸天神佛。”

    所以,毁信灭誓也在所不惜?

    然而,他毕竟是楚氏之后,不是他们师兄弟,又为什么要这么做?看着楚南远去的背影,流风敛笑肃容,将长剑立在地上单手撑着,不禁陷入沉思。

    待转身再见到对这一切毫无所知的苏颜,流风突然后知后觉,楚南他费尽心力避开各方耳目来到这锦绣宫,末了居然真的没去看她!

    楚南心情不愉地独自离开,本想出了皇城就直接回府,不想半路碰见裴世新耽搁了不少时辰。

    有段时日没见的京兆府尹显得很是高兴,以致都没注意到楚南自觉已经表现得很明显的不悦。

    “恭喜楚……左相大人了。”裴世新顿了下,似乎颇为纠结那个姓氏,“古人常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自不必说,而如今,大人业已为陛下的国治在努力,下官斗胆一问,不知大人对齐家可曾有想法?”

    怎么,这是要给他牵红线做媒了?

    楚南微敛了面上的冷色,却是谦逊道:“裴大人言重,陛下对晋宁隆宠无二,晋宁无以为报,眼下大业未竟,晋宁又怎敢考虑私事?”

    裴世新愣住,面上浮现几分僵硬。

    楚南掠过一眼,便径自离开,却不料裴世新还未放弃,快走几步又跟了上来,只不过言语比方才更加谨慎:“下官府上有个侄女儿,如今正值二八芳华,大人可还有印象?待来年杏期……”

    楚南薄唇轻勾。

    裴世新顿时大喜:“大人若有意……”

    “恭喜裴大人。待到府上办喜事的那日,晋宁定亲自前往恭贺。”他断然装傻道。

    裴世新瞬间僵在原地,整张脸都是懵的。

    楚南自认说得已经够清楚,恰逢近来协助他的李嘉出现,他便侧身朝那边走去,打算趁势结束这个只会让他更烦躁的话题。

    因为,这就只会让他想起那个宁愿做他的部下,都不愿嫁他的小女人!再想起方才她悠然闲适的模样,真让他有种跋山涉水去观花,却见花朝他人开的郁卒,枉他还一直担心她在宫中会有不适应,如今再想,倒是他天真了!

    “大人,近日收拢上来的线索都指向了褚相旁支的一位亲族,可还要继续深究,看背后是否另有其人?”李嘉欠身道。

    楚南剑眉微蹙,正待回答,身后竟又传出裴世新追上来的声音。

    “大人,下官实话说了,因为和大人您的赐婚被耽搁,至今都没有任何人家敢上裴府提亲。眼见素月年岁渐长,她的双亲已数次拜托到我府上,想托我向大人问个准信,大人对素月就真的无意?”裴世新无奈道。

    楚南却是先对李嘉回道:“彻查到底,贪墨一案,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这之后才放缓了刻意压得低沉冷冽的嗓音,转而面向裴世新,笑道:“裴大人,真的有赐婚么?据晋宁所知,不过是陛下在我面前提了句戏言,我既没答应,陛下更没下旨,敢问这赐婚从何而来?将一个姑娘家的名声放到晋宁肩上,这于我于她都是不公。裴大人既是裴小姐的伯父,便该以身作则,休要再将这谣言传下去。”

    言罢即摔袖离去。

    也是到这时,裴世新方意识到楚南是动怒了。

    但他自己也很无辜,虽说没有圣旨,可裴素月被耽搁在府里,也的确是因为最开始传出了要赐婚的消息。

    岚帝一日未断言,纵然有其他感兴趣的人家,也没人敢真的上门提亲,毕竟没谁知道岚帝会不会某天又心血来潮提起了。

    而京城的多数人家,却都知道他们的陛下有多喜怒无常。

    裴世新叹了口气,跟在后面沮丧离开,第一次忽略了身边的同僚,尤其还是位品阶比他大上不少的尚书。

    便在楚南和裴世新这一番对话进行时,凤仪宫内也有了新动静。

    岚后扶了扶自己刚梳好的发髻,琢磨着都过去这么些日子,她也该试试锦绣宫那位的能耐了。

    “自这位皇贵妃入宫,可从未到凤仪宫来向本宫问安过,本宫想见一面还难上了。传令,宣她觐见。”

    不出片刻,就在岚后开始今天的进补时,宫女领着人来了。

    岚后抬眸打量,倒是个灵秀明艳的小美人,可惜,再美也注定要萎落在这寂寂深宫之中。

    岚后收回目光,垂眸抿了口刚炖好的血燕,低道:“皇贵妃,那也终究是妃,进宫至今一次不来问安不说,如今到了这凤仪宫居然还不跪下见礼?”

    半晌听不到跪地的声响,岚后皱眉抬头,却见苏颜仅是福了福身,她搁下盅,冷笑道:“怎么,本宫还命令不了你了?”

    “皇后娘娘休怒,并不是苏颜故意藐视宫规,实在是陛下给了旨意,特许苏颜不必每日前来问安。”苏颜笑道,尚带着她这个年岁所特有的天真娇憨。

    岚后笑意渐深,心中亦跟着放下几分谨慎防备:“现在是本宫宣你觐见,还是说,陛下连这跪礼也给你免了?”

    “是的呢,娘娘如果不信,苏颜有带圣旨来哦。”苏颜仍是笑着,只不过多了几分自得骄纵。

    岚后眸光微闪,虽诧异岚帝所给予的厚待,但也渐渐将苏颜看做了一般任性骄纵的女子。

    倒是她身边这个安静沉默的老仆妇,瞧着颇有城府,如今想来,那日收拾奴仆,十有**也是旁人的撺掇。

    岚后微敛了笑意,再行试探:“陛下予你厚待那是陛下的事,而你是要生活在这后宫之中,自然就要守后宫的规矩,否则又如何叫其他姐妹心服口服?”

    苏颜噘着嘴不说话,更躲开了岚后的目光。

    “放肆!本宫有心教导,你竟这般态度么?”岚后一拍桌案怒道。

    苏颜冷了脸,却还是僵着站在那儿,却是那老仆妇率先跪下。

    最后,还在那老仆妇的拉扯下,苏颜方不甘不愿地屈膝。

    岚后重新端起那盅血燕,语声凉凉:“再有七日便是百花宴,往年本宫都是交于玉妃打理,今年既然你来了,位份又在玉妃之上,本宫便交给你,宣你来正是为了此事,若无其他,你便即刻准备吧。”

    苏颜模糊地应了句,也不等岚后开口直接就站起来,拽着那老仆妇扭头就走。

    待两人渐远,身边的宫女道:“娘娘,这皇贵妃难道就是这骄纵性子?当真是被左相宠惯了么?”

    “怕是有可能。”岚后勾唇轻笑,拈起剥好的橘瓣尝了口,“也可能,今天的一切都是她装的。凡事都不可一次定下结论,具体如何,待百花宴再看。这橘子不错,给钰儿送去点。”

    “是,娘娘。”

    而另一边,回到凤仪宫的两人也在谈论着。

    “默默,你说这岚后信了么?”苏颜一脸雀跃地问道。

    徐嬷嬷却沉默地摇摇头,也不知回的不信还是不知。

    苏颜顿时敛了笑容,不过也没太沮丧:“到底是横行后宫几十年的人,想来也不会那么简单就能对付。听说期间也有想和她敌对的,可不论是先太后,还是其他人,无一都输了。”

    “而且流风都说了,岚帝对女色不上心是真,但也没把自己变成和尚,结果这么多年还是只有修太子一根独苗,可见这皇后是个厉害的。就用这百花宴继续探探敌情好了。”

    对百花宴,苏颜了解得并不多,所幸楚南安排的宫女内侍已经陆陆续续地顶替进来了,具体的事项完全不用她担心。

    只是看着这些人,她很难不想起他们背后的主子。

    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居然一次都不来见她。

    想到这点,她心里就闷闷的,从瓷瓶里挑了个梅花枝扯起花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