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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岚后嗓音骤然拔高几分,也不知是诧异于苏颜的态度,还是急着趁机定论:“皇贵妃既与本宫看法相同……”

    苏颜又哪里能让岚后继续说下去,当即打断。

    总归她也不是真正的宫妃,还指望她能一本正经守着后宫里的尊卑?

    “不过小小楚府,既无金山银山,亦无陛下的百官众臣,更无陛下的万里山河,打理起来能有多难,一个管家不够,添一个便是,何需委屈裴小姐大材小用?裴小姐这种胸有千壑的大才,就得用到刀尖尖上,那才算得圆满。”

    苏颜睨了眼渐有不满的岚后,继续道:“原本,自然是陛下才能用,只是陛下前有百官,后有娘娘,且陛下自己就足够英明神武,再不需要另行辅佐的人。那么……也就只剩下陛下的真龙血脉了,恕我大不敬,这南恪的江山迟早还是要靠陛下的血脉去延续的,除非陛下认为如今的太子已经达到您的水准。”

    “放肆!”岚后大怒,“钰儿的终身大事,岂容你来指手画脚!”

    果真,这修太子就是岚后最大的软肋,旁人一碰便能啪得一声,将岚后这捆炮仗彻底点着。

    苏颜看的却是岚帝。

    这番话,她本就说给岚帝听的。修太子够不够格继任这皇位,没有比岚帝更清楚的。

    见岚帝皱眉,苏颜方扬袖遮笑,偏了目光看向岚后,笑道:“娘娘休怒,我这也是关心陛下,并非是想搅和太子的亲事。不过说起这亲事,我也是有不解的想让娘娘解惑呢。”

    “太子殿下业已弱冠,可别说为陛下诞下皇孙了,身边居然连个能照顾的姬妾都没有。我甚至听说,东宫的宫女都远少于内侍,却不知这是殿下的意思,还是娘娘您的意思呀?”

    “放肆,你眼里可曾还有本宫这个皇后?”岚后怒斥道,面上的神色渐至狰狞,但到底是上位已久,还知要收敛克制。

    而此时,下方的议论声倏然增多。

    不多时便有老臣离席出列,跪到楚南身旁:“皇贵妃提醒臣等,太子殿下是到了该选妃的年岁了。若皇后娘娘觉得裴家女不错,可先选为侧妃,来年再定下太子妃的人选,陛下以为如何?”

    “钰儿的亲事自由本宫做……本宫和陛下做主,不劳诸位……”

    “非也,这是攸关我南恪江山社稷的大事!”

    苏颜暗自诧异,这老臣是谁,居然敢学她打断岚后,真不怕死么?

    “陛下身强体壮,却只太子殿下一位继承人,这些往事臣不欲多说。但如今,太子已经不是孩子,就不可再荒废学业沉耽玩乐!更应该在陛下壮年时诞下皇孙,以安民心!”

    苏颜听了心情大好,多想啪啪啪地鼓掌给岚后看,可惜她还得忍着点。再去看岚后脸色,就没方才那么隐忍克制了。

    “子叔厉你这老贼!陛下的家事岂容你来多嘴?给本宫拖下去杖责五十!”岚后站了起来,摔袖怒道。

    “够了!”

    沉默至今的岚帝终于开口,随即皱眉道:“太子何在?”

    下方首座的修太子离席跪拜:“儿臣在。”

    “告诉朕,你是何看法?”

    修太子抬眸,目光从岚后掠到岚帝,最终却停在那抹明艳亮丽而又带着点小狡黠的笑容上,但只有短短须臾,他便低眉敛目,沉静道:“儿臣一切听从父皇旨意。”

    “既是如此,朕就将这裴氏素月赐予你为侧妃,待她进了宫,你便跟在朕身边学习处理政事。”岚帝开口拍板。

    岚后急了,最开始的冷静端庄半点没有:“陛下,此事不可,钰儿他怎么能……”

    “又或者,皇后更属意朕从宗室里再挑个太子出来?”岚帝皱眉喝道。

    此话一出,下方的褚相也坐不住了,连忙离席:“陛下恕罪,娘娘她只是一时气怒……”

    岚帝却是厉声打断:“气怒?看她把太子都教成什么样了?朕在他这个年岁,早已能代先皇监国理政!朕还留着他们母子俩的地位已是恕罪,此事已定,再议者严惩不贷!”

    褚相颤巍巍地伏低了身子,而岚后亦是满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倒是那叫子叔厉的老臣,喜道:“吾皇圣明!”

    余下臣子随即附和,苏颜敛了笑冷眼旁观,她才没傻到现在再去惹岚后的怒火。

    大抵是被扰了兴致,岚帝很快离开。

    而岚帝一走,岚后自然不会再留下,阴冷地瞥了苏颜一眼便摔袖离去,此时再去看褚相的位子,也已经空了,想来是兄妹两人又去合计什么。

    眼看正主都相继离开,麻烦也算解决,苏颜让徐嬷嬷给楚南带个信便离开这无聊到让她想睡觉的晚宴。

    然而,她不曾想到,刚走出这宫殿不久,便迎面碰见了在今晚收获颇丰的修太子。

    “太子殿下,我可得给你道声恭喜了。”苏颜戏谑道。

    修太子看着她,却是有些羞恼:“你还笑得出来!今夜过后,母后她定是铁了心要对付你的。以往的那些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以后,她必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你这是在担心我?看来我这红娘没有白做呀。”苏颜仍是打趣的语气,只是心里愈发得怜惜这傻孩子,怎么偏偏就摊上岚帝和岚后这么一对爹娘了。

    修太子气红了脸,抬高了下巴一副不想再和她说话的模样。

    可在苏颜越过他要走时,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苏颜诧异地回头看去,就见他气鼓鼓地塞来一个锦盒。

    “孝敬你的,母妃。”他恶声恶气地说完便走。

    她盯着掌中精致的小盒子看了会儿,方偏头看向他离去的方向,缓缓皱眉。

    待回到锦绣宫,苏颜看着安静地躺在锦盒中的这一对耳饰,心中犯了难。

    太子在新年夜孝敬她这个皇贵妃,其实也是能说得过去的。

    偏偏,他是私下给的。苏颜抓起盒子,有点想扔掉。

    但她又怕是自己想太多,毕竟方才的场合,她和他母后在针锋相对,别说他没时间献上贺礼了,就是岚帝,都没有对宫妃或臣子进行惯有的赏赐嘉赏。

    如果因为她的胡思乱想而糟蹋一个孩子的心意,那她日后定会于心不忍,甚至于后悔。

    “怎么,不舍得扔掉?”微讽而冷冽的嗓音自身后传来。

    苏颜心中惊喜,想回头却被他死死按住肩膀。

    然后,他贴了上来,肩膀上的手转而按到她的手背上,迫她松开了锦盒。

    楚南拿起里面的耳饰,血红的耳坠子,和她右耳上的血莲颇为相像。

    “太子殿下倒是挺有眼光,知道这颜色衬你。”

    听着耳边这满含讥诮的嗓音,苏颜忍不住窃喜,可表现出来的却是另外一种态度:“先前要赐婚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如此能说会道?我彻底搅混了你的亲事,表哥不开心了?”

    “牙尖嘴利。”

    苏颜不满地冷哼:“比不得表哥。”

    见他捏起那耳坠子就要毁掉,苏颜忙伸手去抢救,不想却叫他眼中的冷意陡然幽深了几分。

    “真想要?”他抬高了手臂避开她的手。

    苏颜执意要抢回来,便垫着脚去够:“这是我的东西,该怎么处理我自己会决定,不劳表哥动手。”

    “你的东西?你全身上下哪一样不是属于我的?”他随手一抛,便将那坠子丢到了窗外。

    苏颜怒了,瞪着他呛道:“你是这皇宫的主子么?若不是,那我现在全身上下哪一样都不是你的!对着皇贵妃,还不跪下行礼!”

    他凝望着她,太过冰冷的凤眸里透着无形的威压,叫她不自觉地就心生畏惧,直至腿软。

    偏这时,他竟真的屈膝,做出半跪的姿势。

    苏颜惊到了,她只是一时气愤才会这么说的,真没让他跪的意思……完了完了,这之后他肯定又不会理她了。

    陷入无限懊恼之中的苏颜并没有注意到他随后的举动。不等他真的跪到地,他便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踝,向着他的方向拉去。

    苏颜站不稳地向后摔,直至被他不留一丝缝隙地揽抱进怀里。

    “不听话的小东西。”他将她放到桌案上坐着,“你就这么爱为了别人来和我争?”

    苏颜委屈地抿着唇,简直不想搭理他。

    “不开口?”

    苏颜倔强地摇头。

    他幽冷的凤眸里蓦然显出几抹暗沉,瑰色的薄唇却轻勾出惑人的浅笑:“我会让你开口的。”

    苏颜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第二天清早,她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问了时辰方知已近午膳时辰。

    再问,连岚帝的圣旨都已经下达。

    苏颜浑身无力地靠在床榻上,显然还不想起,听了这消息方提起几分精神:“是封裴素月为太子侧妃的么?”

    “是的,小姐,婚期初步定在三月份,若是西边传回来坏消息,只怕还会提前。”徐嬷嬷道。

    苏颜懒懒地笑了:“那就一定会提前。你说到时候裴素月和岚后这一对婆媳是会暗自较量,还是联合起来一致对付我?我当时只想着坏了岚后的打算,却没考虑到这样做反而让裴素月离我更近了……”

    徐嬷嬷没答,苏颜便又吩咐道:“听着点裴府的动静。”

    实际上,岚后想对付苏颜,根本等不到裴素月进宫,她现在就想苏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