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面积不大，正中央摆放着一个茶几，周围都是皮质沙发。蔡琳扶着邓朗月坐到沙发上。
侍应生站在门口，毕恭毕敬的问两人：“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
蔡琳看了眼弯着腰轻轻捶腿的邓朗月，摇摇头，“没事了，你去忙吧。”
侍应生微微点头，离开了休息室，顺便还带上了门。
休息室面积不大，蔡琳本就站在邓朗月身边，如果走到一旁去坐，那实在有些尴尬。所以蔡琳犹豫了几秒后，直接在邓朗月身边坐了下来。
不过她还是稍微挪开了一点，与邓朗月隔了十多厘米的安全距离后，才偏过头，看着邓朗月问：“你的腿……还疼吗？”
“好多了。”邓朗月向后靠在沙发上，他伸直腿，尽量让自己舒展身体，看起来很放松。
但实际上，他紧张的小腿肚都在颤抖。
他知道自己要说点什么，或许是好玩的，或许是好笑的，总之不能让气氛尴尬，但他越是这么想，越是什么都说不出。
毕竟，大名鼎鼎的邓家小公子，出去聚会参加局都是别人捧着他，别人说好听的给他听，他从来不在意暖场这种属于次要人物的事情。
所以没有经验的他，张了张嘴，喉咙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又沉默了将近五分钟后，邓朗月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他扭头，佯装轻描淡写的问蔡琳：“你最近，还好吧。”
几个字问出口，他暗暗在心底里骂了一句自己。
这个问题，也太蠢了。
蠢到不行。
蔡琳显然是没想到这种客套的问候会从邓朗月这样的人嘴里说出来，她愣了愣，点点头，回答的也十分的客套。
“……还好。”
“嗯。”邓朗月呼出一口气，再次沉默下来。
邓朗月心情是很微妙的，他从记事起，就对爱情这东西没什么好印象。他记忆中和爱情相关的，是母亲常年的哭诉和舅舅冷漠的嘲讽。
他那个打他出生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爸爸，让他对男女的结合充满了质疑。
因为邓家小公子的身份，周围的女生对他的投怀送抱，又因为母亲的抑郁，他本能的对女生提不起来劲。所以，我的青春期是没有什么骚动的，过的十分的颓靡腐，败。
但是这一刻，邓朗月在二十出头的年纪，突然有了青春期男生那种骚动的、不安的、紧张又忐忑的心情。
他生平头一次，只是因为坐在一个女生身边，就手足无措连说什么话都不知道。
这种感觉很危险，就像是在钢索，紧张刺激，他不知道，再走下去会不会万劫不复，但是他忍不住。
这种体验，新奇的他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
蔡琳偷偷打量着盯着空气中一点发呆的邓朗月，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安静的邓朗月，她不禁有些疑惑，也有些惊喜。
先前因为邓朗月突然离开医院，她对邓朗月的负面的评价，被她自己再一次的推翻。
或许……
邓朗月并不是那种只喜欢玩乐的人呢。蔡琳望着邓朗月的侧脸，心想。
“怎么了？”回过神的邓朗月，察觉到蔡琳正在看他，扭头问蔡琳。
蔡琳偷看被抓个正着，立马就红了脸。
“没……没什么……”
这下，气氛越发的尴尬了。
但也多了一丝暧昧。
“蔡琳。”邓朗月突然叫了一声蔡琳的名字。
蔡琳抬头，视线撞进邓朗月的眼睛里。
两人四目相对，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曾经没看到过的，或许可以说被刻意忽略的，情愫。
“蔡琳。”邓朗月又叫了一遍。
这一遍的语气，和之前的语气完全不同，像是在唇齿间滚了一圈，沾着蜜糖的甜，婉转又温柔。
蔡琳直勾勾的看着邓朗月，她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在理智的分析着她此刻该怎么回应，该笑还是该说。
可是，情感战胜了理性，她什么表情动作都做不出，她呆呆的望着邓朗月，仿佛被那一声勾了魂似的。
紧接着，蔡琳看到邓朗月俯身压向自己，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她的嘴唇上一热。
那一刻，蔡琳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感觉周围的一切瞬间倒退，抽离，一片空白之中，只剩下了她自己。
和她的心跳声。
直到邓朗月撤离，嘴唇上那温热的触觉消失，蔡琳才一点一点，再次恢复了意识。
蔡琳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不可置信、疑惑、不解、惊讶、喜悦一一闪过，最后定格为恼怒。
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这是什么意思。”蔡琳飞快的抹了抹嘴唇，气鼓鼓的质问。
邓朗月没回答。
“……”蔡琳有点想哭，她刚才还觉得邓朗月或许不是自己原先想的那般轻佻，邓朗月就亲吻了她。
这个吻，如此的随意。
随意的就好像是今天如果坐在这里的不是她，是随便哪个女孩，邓朗月都会吻下去。
带着撩人的语气，娴熟的技巧。
这个认知，让蔡琳又受伤，又愤怒。
蔡琳是个装不住话，没法隐忍的人，她气呼呼的想着，也气呼呼的说了。
“你怎么总是这样。”
“总是哪样？”
“就这样。”蔡琳盯着面前的茶几，像是要用眼神把茶几灼穿一个洞似的，咬牙道：“就这样轻浮。”
轻浮……
这两个字落进邓朗月的耳朵里，他的脸色瞬间变了。方才的忐忑与欢喜，都渐渐变成了自嘲。
“我不是……”他想开口解释，但还是没有解释下去。
他的过往，令他没法理直气壮的解释。
邓朗月很想说我刚刚吻你不是轻浮，不是调戏你，是我真的喜欢你，我喜欢到我的心都在颤抖。
但是他说不出。
千言万语，最会都化作一句：
“对不起。”
邓朗月说完这三个字，突然有些委屈。
他被误会了，却没法解释清楚。
“算了。”蔡琳耸耸肩，还想再说几句，但她也突然词穷，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人家邓朗月都道歉了，难道她还要追着咬着不放？
那就太矫情了。
可是这句道歉，她听的又不是很舒服。
说不上来的难受。
蔡琳难受的胃都在绞痛，她正沉浸在自己的难受之中，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蔡琳从手包里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哥哥两个字。
她接了起来。
“喂……”
“琳琳，你人在哪儿呢？我找了一圈，怎么没在拍卖厅看到你。”蔡瑾瑜焦急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传了出来。
蔡琳瞄了眼邓朗月，小声回道：“我没在拍卖厅，我还在外面。”
“外面？你在外面干什么？”
“……”蔡琳咬咬唇，“没干什么。”
“你是不是和邓朗月在一起？他没对你做什么吧？”蔡瑾瑜尖锐的问。
坐在蔡琳旁边的邓朗月听到这一句，自嘲的笑了。
蔡琳没直接回答，而是含糊道：“等会你们出来了我去找你们，哥你别胡思乱想也别担心我，你好好看拍卖会吧。”
说完，她就把电话挂了。
“你哥哥是真的不放心我啊。”邓朗月长长出了一口气，打趣道：“你这样跟我呆在一起，等会回去你哥哥该不是要教训你了吧。”
“我哥没那么小心眼。”蔡琳虽然心里也担心，但嘴上还是在为蔡瑾瑜说好话，“再说你又不是什么危险人物，我们两个也算是朋友吧，我和朋友待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
邓朗月神色微动，“……朋友？”
“啊……不是吗？”蔡琳这才意识到自己太理所当然了，扁扁嘴，“你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当我没说过。”
“没有不愿意，朋友……朋友也是好的。”
能当个朋友，总比什么都当不了强。
他花费了这么多天，都没能彻底忘掉蔡琳，所谓的长痛不如短痛，根本不是他说了算的。
既然如此，那能当个朋友，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