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没水了！俺，俺走不动了……”
“你个憨货！将军都没说累，你喊什么！”
黄沙滚滚，约莫几十人的小队在无边的大漠中举步维艰，凛冬的寒风吹过，除了一些渐渐风化的尸骸，这个地方见不到一点其他的东西。∞>
“哎，这也不知是在哪，连个活着能喘气儿的东西都没有，兄弟们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说话之人黑甲赤巾，若有明眼人在此，一眼便能看出这是天谕府的制式盔甲。
“也不知道那些个蛮子怎么知道我们夜间攻城，居然早有埋伏。”
“别说了，如今事已至此，军队也被打散了，后面还有追兵，现在的要紧事是护送将军出去，我们可以死在这，但将军她不行。”几人把目光投向前面风沙之中一言不发的一位女子。
一身银甲玄衣已满是风尘，略夹暗红的如墨长发简单的束在脑后，女子难有的剑眉下是洗不尽的英气，眼角微微上挑，此刻一双好看的凤眸半阖，看不出悲喜，只有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
这般容颜若是放在京城，那一定是男子挤破脑袋也要一睹芳华的绝世明珠；但此刻在这大漠黄沙之中却满是满脸的苍白与虚弱，如一支渐渐凋零的曼珠沙华，盛开在断崖之上。
“此处的风已经不再那么干燥，再往前定有水源。”女子干裂的双唇轻启，声音很冷，但很是好听。
“将军，若是我们能安然出去一定要查查是什么人走漏了风声。”
女子撇了说话的将士一眼淡淡道：“此事我自有打算，少说两句，速速赶路。”
“是！”答话之人把头低了低，明明身体已经没有多少水分了，但豆大的汗滴还是总他的额头上流下。
“将军，后面的风尘突然大了，他们可能已经快追上我们了！”
“走！”
她决计不会倒在这里。
仇恨会成为动力，这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
她是天谕上将.
而他的仇人，据说在几天前刚刚走出死狱。
……
……
“小姐，我错了……”
颜玦还是没有拗过霍老三，被他带到了商州漠北城边的一座山门处，听他讲这山叫做故月山，是他所在的门派。
而此刻，颜玦在山门处看着方才的光头汉子像个孩子一样，在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女子面前低头认错。
女子蒙着面纱，虽近暮色，但女子明媚的眼眸加之昆山白玉一般清丽的脸庞，映得这片黄昏莹莹生辉。
“哎，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出去惹事。”女子开口了，声音有些嘶哑，并没有那双明亮的眼眸一般惊艳。
语气很平淡，没有责怪，更多的可能只是一种无奈。
霍老三挠挠头，有些犹豫着说道：“可是，我们故月山近来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老门主如今也已经不在了，每天看小姐吃的那些东西，我就觉着有些憋屈，这要换做以前……”
“好了，不用说了。”
女子打断霍老三，转而走道颜玦面前行了一礼轻声道：“小女子洛青珩见过公子，今日给公子添麻烦了。”
颜玦摇了摇头道：“不妨事。”
说是江湖女子，但颜玦能看到的，是世家闺秀所拥有的气度，甚至犹有过之。
不是语言，而是举止。
“今日霍三哥所言，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如果公子不嫌山门清冷，我故月山今日便设宴招待公子，聊表谢意。”
霍老三所求之事，其实对颜玦来说并不难：拜山头会举行三日的时间，一日三场，而今天不过是第一天，他们故月山就差点失了场子，而除了他霍老三，眼下唯一能拜托的就只有颜玦了。
一个偌大的宗门会找不出几个能打的高手？
颜玦便是带着这个疑问上山的，等他上了故月山，他发现，此处真的没有一个所谓的江湖高手。
故月山在漠北城外的一座小峰上，山巅终年积雪不化，大多是院落还有一些不高的古楼，倒别有一番风景，但是这里说是宗门，不如说是一座半山腰上的村庄。
颜玦上山看到的，是一院一户取水煮饭的生活场景，而在这里习武的，大多是些家境贫寒的孩子，连武师都只有不到二十人。
所以更别说什么弟子、什么长老，今日派出去的已经是故月山一半多的武师了。
自己惹的祸，自己要解决，所以霍老三便求了颜玦。
这大概也算是自己解决的一种吧。
不过颜玦既然答应了，就不会毁约，于是对洛青珩说道：“我既答应便不会反悔，何况只是小事而已。至于设宴就不必了，我初来此地，能找到一个歇脚的地方便已满足。”
洛青珩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多谢，那这两日就劳烦公子了。”
没有客套，也没有喜悦。
至少颜玦看不出来有什么情感的变化。
“三哥，带公子上山。”
霍老三点了点头，笑着露着颜玦往山上走去：“白老弟今天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哈哈！晚上哥俩喝两杯去？”
颜玦无奈，他不叫小白……
不过，还真是个爽直的汉子啊。
望着黄昏下远去的身影，一柄缠布的长剑吸引了洛青珩的目光。
“他的剑……”
……
月影斑驳，小院四周低砌起约一丈高的石墙，打开一只青锁，颜玦推开颇有古色的木门踏入，一块块古砖铺满院落的每个角落。
看上去这故月山应该有不短的历史，颜玦如是想到。
翌日。
清晨醒来，颜玦扶了扶有些阵痛的脑袋。
身体上的折磨让他睡的很差，他依稀记得昨夜做了一个梦：昔时烹茶煮酒倚栏听风，素秀藏锋剑舞四方：现下鬓边霜寒步履崎岖，故人成仇兵刃相见。
不过梦向来都是光怪陆离的，要说他还梦到过百丈的巨蛇，无头冲锋的巨大战士等，这些总不会也是真的吧。
所以他是不信梦的。
“小白小白，起床了没有，我们要去今天的拜山头了！”敲门声响起，霍老三急促的声音传来，隐隐还有些兴奋。
自己这么些年来终于可以做出一件帮到小姐的事情，霍老三很高兴。
“来了。”
过了片刻，颜玦推门而出，有些无奈道：“为什么要叫我小白。”
霍老三笑道：“小白好啊！看你白衣白马白脸，叫起来多合适。”
“……”
“今天来的人可比昨天厉害多了，兄弟你可要小心啊。”
颜玦点点头，并没有很在意。
随着霍老三来到昨日的山台，颜玦看到双方都已经有不少人在此等候了。
洛青珩也在。
青色的面纱，青色的襦裙。
有风，但很静。
“昨日仓促，还未请教公子名讳。”洛青珩走上前说道。
与他人的牵绊越多，你就越弱小。
这是她一直一来所坚信的。
所以她本不愿与太多人扯上任何关系，但昨日黄昏下她看到的那柄剑，让她改变了注意。
颜玦闻言说道：“雍州人氏，燕忘玉。”
雍州在九州的中央，也是天宸皇都胤安的所在。
洛青珩点了点头，只是道一句：“今日比斗，燕公子还请小心。”
燕忘玉？
从未听过的名字，但却背着她最熟悉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