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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偃甲师,苏则岸

    同样的曲子,不一样的人,便是不一样的情感。§>

    这次颜玦没有用过多的技法,只是用最传统的琴音描绘出那一幅幅画面:少年拿着抢,握着剑在云海翻涌间行千山、过万阙,赤忱如血、豪气干云;北地有雪,西域有沙,渐渐迈不过的不是这千山万水,而是举杯无人对饮的孤寂,悼一声霜甲叩城、不知归冢……

    这画面是如此清晰且强烈的出现在了伶舟瑕的脑海之中,她有些复杂了看着台上的少年一眼。

    她其实一直在猜这个少年的身份,懂医懂乐,境界不俗且军略非凡,再如何也不该是个籍籍无名之士,如果之前猜测是归隐的大门派弟子,那么现在就又要往军队上想了。

    可又会是谁?

    琴音还在继续,原来有时候展开一张画卷,是如此的简单,而楼上的魏重衣更是复杂,她想到了这个少年的过往。

    如果说颜玦的过往谁最清楚,除了人皇,便只有魏衮与她魏重衣。

    五岁从人皇那里求来天行录,入庭中山花费十年修成;出来还不曾享受何谓锦瑟流年,便就披革上阵,代太子挽回一次又一次的败局,而那少年也就扬名天下,成为不少胤安明珠倾慕的对象,犹记得她那时也最爱跟在他的身后;可是好景不长,三年后的牧北之战枉死八万云麾军,终于激怒了他,他决定看一看这是个怎样的胤安。

    可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过。

    入了死狱,被人追杀。

    “哎。”魏重衣轻叹,好看的眸子里皆是惋惜。

    只是现在,你必须要死。

    琴曲终于来到了最后一段,少年还是期待着这个世间,只是有些累,所以他还是变了,正如琴曲的末尾。

    他把对这个世界的温和,全部放在了心底。

    “该死!”周行云暗骂一声,因为他突然找不到词句形容这样的琴曲,所以有些暗恼自己平时应该多读书才是。

    王卿早就愣在了一旁,他从未想过,同样的曲子,会有如此大的差别,这差别如果说具体有多大,用他的武道和琴艺来相比恰好合适。

    门外汉与大家。

    曲子奏完了,颜玦也说出了他想对王卿说的话:“奏曲,不适合你。”

    其实不过坦诚相告,但落在王卿的耳朵便成了再难听不过的羞辱,加上想到自己居然拿不到曲通的名次,终于开始失控。

    “会弹个破琴,很了不起吗?”

    咬着牙红着脸,王卿一步步走近颜玦。

    所有人开始吵闹,他们知道接下来是真有好戏看了。

    王卿像孩童在和小伙伴打闹时那样,比不过人家又玩不起,所以便恼羞成怒的挥舞着拳头,打算给对方好看。

    而他低矮的身子,也恰好应了这一幕。

    颜玦挑眉,原来四大世家的子弟便是这等气量?

    虽说惊讶,但颜玦已经准备好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不过这是过天会,哪怕是他王卿想要逾越规则,按照自己的性子来,也要看看这看护人愿不愿意,这天下英豪愿不愿意。

    所以没有给颜玦回击的机会,便有人站了出来。

    “王家,一如既往盛产废物。”

    来人身材很高,穿着绛黑色的长袍,左手带着一个银白色的手甲,头发用青玉环简单束起,面冠如玉,唇若涂脂。

    步子迈的很慢,好似带过了一片乌云,让这片空气都变得粘稠,使得人们有些压抑、喘不过气。

    “何人!”王卿本就在气头上,听有人居然敢叫他废物,更是带着内气愤然转身,颇有分分钟上去拼命的架势。

    可当他对上来人那一双带着憔悴却十分好看的丹凤眼时。

    他蔫了。

    “苏、苏则岸?”

    轰——!

    人群炸了,顷刻间爆炸了。

    苏则岸,便是首江湖盛传的打油诗中所谓,冠绝九州白玉扇。曾在弱冠之龄走遍九州,一年杀掉一个江海盟的盟主,可诺达的江海盟硬是拿他没有办法;二十岁,世间罕见的偃甲之术习得大成,据说他的一个偃甲兽可抵天宸府军千人,莫说对敌,连破城都不在话下。

    相传他还出身于四大世家之首的苏家,当然这只是传闻。

    其实这些算不得什么有说服的东西,想知道这九州哪些少年算得上天赋之才,看看玉榜便是,玉榜上记录的永远是这个时代最璀璨的星子。

    玉榜三十六,他排第八。

    所以,所有人都炸了。

    说来颜玦也识得他,因为他就是那个在林中吹笛的人,流井的人。

    “怎么?不认识我了?”

    王卿的脸色开始发白,他很怕,很怕就死在这里。

    苏则岸脾气的古怪是天下人皆知的,他好杀且出手向来不关你是什么身份。

    “我……我没有招惹过你。”王卿声音颤抖着,脚步不自觉的开始后退。

    苏则岸低垂着目光,淡淡道:“你说会弹琴如何?”

    王卿不是傻子,他知道苏则岸有一首好曲艺,慌忙说道:“曲、曲子通灵,善与曲子自然是这天底下一等一的人才。”

    苏则岸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王卿的眼睛。

    滴答、

    王卿越来越慌乱,额角的冷汗愈多,甚至滴在了地上。

    苏则岸盯了片刻,忽然唇角一勾笑道:“不错,算得上懂事,滚下去吧。”

    “好、是。”

    王卿如释重负的擦了擦冷汗,转身咬着牙下了台,而后便匆匆离开了双楼台。

    实在太丢人了,他好恨这叫燕忘玉的人,王卿想杀了他,苏则岸动不得,你一个小小医官,杀你何难?

    人总是这样,以为出的丑会被人记一辈子,只要揍了那个让自己出丑的人,才算得让所有人忘记这丑事,可殊不知,在那些看客眼里如此的笑谈至多也就持续几天。

    谁会记得你?谁会愿意记得你?

    王卿走后,便是颜玦对着苏则岸了。

    颜玦说到:“如何,比一场?”

    他背着剑,所以即使带着面具,苏则岸仍旧认得他。

    “不比了。”

    “为何?”

    “旗鼓相当,便没有比的意义。”

    苏则岸果然很自傲,但他也从不说谎,他的曲艺对上颜玦确实可以比个对开。

    “不过不用急,大约你还不知道,这届过天会临时改了很多规矩,比如明天就要举行武斗过天。”苏则岸说着摸了摸自己的手甲,意味深长道:“我倒认为,这应该是因为谁突然改了规矩。”

    颜玦点了点头,拱手说道:“多谢。”

    他知道苏则岸是在告诉他,已经有人发现你的身份了。

    “谢什么,你我还须有一场战斗才是,或许明天或许后天。”说着苏则岸转身准备走下楼台。

    “我很期待,往日的玉榜第一,如今有几分实力?”

    最后一句声音很小,所以只有他们二人可以听到。

    “大不如前,不过不会死在这里。”

    后面的话人们没有听清,但前面的确是明明白白:这个名叫燕忘玉的少年,和玉榜第八的苏则岸,有一场比约。

    但大约没有人看好这个医官。

    ……

    ……

    宛城的一处水榭楼台之上,一个梳着流云髻的美丽少女,细白的手臂揽过池塘的小荷。

    一副天真的模样,却说着令人心寒的话:“去告诉西府岳阳王、镇国大将军、任侯爷,他们要找的七皇子就在这宛城,参加过天会,化名燕忘玉。”

    “那……太子那边?”

    “太子消息比我们灵通。哦对了,天礼学宫那些个地方也去通知一遍。”

    “是!重衣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