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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3.第783章 哭了

    “那个逆子脑子也不知道长在哪儿了让人给当刀使了还什么都不知道,赶紧叫阿珏回来,别再在国外呆着了”司东屿已经为这事生了整整一天的气,不管怎么样,司家现在已经背上了这个名头,有人想整凌霄却借助了司北铎的手,司家同样陷入被动。 “让他赶紧回来,趁事情还有的救,我们出面都不合理,让他出去,自个儿的媳妇就该自己护着……”</p>

    到了这种时候,司家老爷子混了一辈子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就像杨康说的,等她走到绝路再由司南珏给她伸出橄榄枝,这是最好的法子。</p>

    站在鼎盛楼下广场的时候,凌霄的心里已经重归平静,几乎是再也激不起半点儿涟漪。邯台的夜景很漂亮,鼎盛十层,整座大楼在灯光下是熠熠生辉的光亮一片,和整座不夜大楼相比,她显得太过渺小,渺小的里面任何一个人伸出个指头就能捏死自己。</p>

    林玄辰从阴影处走出,看着凌霄慢慢走进鼎盛,然后终于消失不见。凌霄一直以为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司家在推波助澜,可是她不知道,若是没有林家的暗示与纵容,仅仅司家一个不务正业的四少爷是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站在顶端的人,没有人会特意去难为这么一个小孩子,但若是她触及威胁到了他们某一面的利益,也根本没有人会去在乎你的年龄。</p>

    报了司北铎的名字凌霄才获许被人领进里面,乐队正在室内小型舞台上演奏,提琴下是一支淡淡的布鲁斯蓝调,巨大的水晶吊灯仿佛夜空中漫天的星斗,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远远望去就好像放大了无数倍的钻石切面。凌霄始终是低着头的,也不知在想什么,应侍负责把她领到了八楼包间门外,然后不声不响的退下,整个走廊从头到尾,猩红地毯上只剩了凌霄一个在站在那里,显得尤为孤单。</p>

    凌霄深深吸了口气正了正自己的衣领,这才敲响了包厢的门,今天她不是来签合同的,爽文就像自己的孩子,即便再不济也是不愿去抛弃,而现在她来这儿,就是想弄明白,到底有没有别的路子可以让他放自己一把,她不相信司家废了这么大力气先搞垮自家超市再封掉网站就是为了一百万买回自己手上的股份,这个理由太过牵强。</p>

    有人在里面应了一声,凌霄推门进去。</p>

    三个人,都是三十左右的年纪,包间里没有她想的那种乌烟瘴气,音乐也是淡淡的,凌霄不动声色的向里面扫了一眼,眼角又重新垂下。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司北铎所在的位置,和司南珏有着三分相像,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极为不舒服的。</p>

    “你就是凌霄?”司北铎抬眼看了下表,懒洋洋又重新靠回巨大的环形沙发,语气里带着一股子不屑与挑剔,“迟到了四分钟,还真是大驾啊,我等你过来竟然等了好几天……”</p>

    “我是来说网站的事。”凌霄站在门口不想去理会他这语气,只是淡淡在陈述自己的事,“我想知道您怎么才能放过我。”</p>

    “太没诚意了吧,小兄弟,我说有求于人可不是你这姿态啊。”旁边坐着的一个被她脸上这表情直接逗乐了,一边翘着腿转向身旁,“我说北铎,你怎么还欺负小孩儿,你看看都快哭了……”</p>

    “是啊是啊,哎我说这孩子才多大啊,玩过火了吧。”另外一个也出来打圆场,面上似乎是在为凌霄说好话,但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还是看热闹居多。</p>

    司北铎撇了撇嘴,直接把一张纸扔在凌霄脚下,是一份转让合同,“证件带过来没?”</p>

    “我想您还没弄明白,我没打算转让爽文。”凌霄弯下腰把合同捡起来,连看都没看重新给他们放回桌上,面无表情,说得十分用力,“我过来只是想问问您,能不能放过我,或者说到底为什么要跟我为难?”</p>

    在座的三个直接就被她这话逗乐了。</p>

    “怎么你还有别的选择?”司北铎自个儿从架子上拿下个高脚杯,满当当一杯子酒全倒了进去,中指敲在上面,清脆一声,液面微晃。“你信不信,我还有法子没使出来,你弄一样我就给你废一样……”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都盯着凌霄的动作,像一只开餐前戏耍食物的狼。</p>

    “……这是司南珏的意思?”凌霄闭上眼又慢慢睁开,这结果她早就知道了,只不过又借了他人的口再次说了出来,让自己更明白而以,但与其一百万卖给他她宁愿十万卖给别人……只是她一直有个疑问,想要知道这事到底是怎么挑起来的,所以走之前仍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就当是来这儿的唯一目的。</p>

    “怎么,这小孩儿还跟你们家小少爷有关系?”</p>

    司北铎顿时笑得极为轻蔑,“有关系?当我们司家是谁都能攀的……一百万我耐心有限,要是再晚一天可就成了五十万了……”</p>

    凌霄直接转身就要离开,她已经下定决心关闭爽文,自己身上还剩不到十万,再借点儿应该够大赛的奖金,留得青山在,这回招来一匹狼,算是给自己的教训,她永远都会记得。</p>

    “等等,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还真当少爷我是陪你消遣的了?”司北铎慢慢托着杯子走到她面前,微微低下身子看着凌霄的眼睛,“今儿这文件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回去以后好好想想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说着就把手里的高脚杯递给了她,无色的一大杯液体,看得人心里发憷。</p>

    凌霄略带诧异的抬头看他,不明所以。</p>

    “看什么,少爷多等了你四分钟心情不爽,你今儿不给我赔个罪就想出去,消遣我呢?喝了,喝了我心情好了自然会原谅你,再给你加上十万,算是给阿珏的同学个面子……”说完便保持了一个姿势慢慢等她,半晌见凌霄站在那儿垂着眼一动不动不由有些恼了,噌得就站直了身子,杯中的酒被这力道震出几点,正巧洒在凌霄脸上,火辣辣一片。“别在这儿拿乔做派的,你既然进来了就该知道里面的规矩,一杯酒少爷我饶你一回,我既然知道你有个网站就同样知道你还有个弟弟……”</p>

    凌霄的身子猛的晃了一下子差点儿就没站稳。</p>

    那杯酒被递到自己身前,几乎都和杯面持平,凌霄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她这身子没喝过酒,也不知道底线在哪儿,但司北铎一句话她现在却不得不接过它,这样的人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p>

    很难喝,这是凌霄的第一感觉,酒的味道很怪,入口微凉,刚进食道便开始转烫,有点儿像刀子在狠狠割着内壁,凌霄的指节有些发白,握着杯身的双手亦在不停地抖着,一杯酒分了四次还是没有干完,凌霄喘了口气,在三人的笑闹声中再次把杯沿递到自己嘴边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扣住了它,凌霄的动作被迫停在半空,突如其来的打断让里面三个人都有些愣神,空气出现了细微的时间断层。手很漂亮,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扣上杯子的时候微微曲着,在玻璃的映衬下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p>

    这是一只,男人的手。</p>

    凌霄微微抖了一下,这才慢慢转过头去,灯光下男子的脸就这样毫无意外的出现……凌霄的眼泪跟着差点儿就流了出来。</p>

    男子站在她身后,手从侧面伸过来,目光直视前方,这动作做得极为自然。退却了镁光灯下不真实的繁华,两人相距很近,几乎都能感觉到彼此呼吸的温度。</p>

    “段……”凌霄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她这会儿难受的几乎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p>

    段兴言轻轻看了她一眼,眼中明明没有任何情绪,凌霄却觉得自己被什么砸中似的,心跟着就沉到最低端。无声无息的目光,仿佛带着极为安心的力量,这样的时刻,有个人能站出来,她终于感觉不再那么无助。</p>

    “你又是谁啊?”司北铎掏掏耳朵,一副极为不耐烦的样子,任是谁被这样打断都是不会很爽。“我警告你,别多管闲事,你知道我是谁吗……”</p>

    “司家老四,李家老2还有方家的独苗。”段兴言随着目光慢慢叫出来,却仿佛又没有在看他们,话里听不出恭敬抑或半点儿轻蔑,他也只是说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叙述,带着最优雅的语调,说完便收回了目光,右手翻转,凌霄手中的酒杯便落入他的指尖,灯光下几点高光,透明里带了点儿橙黄,很漂亮。</p>

    段兴言微微低头,鼻尖在凌霄面部稍作停留,杯中残余的一大口酒被他转动着稍稍晃了一下,浓郁的酒气再次让凌霄皱了眉,“Smirnoff/Vodka加了一点儿Hennessey/Paradis。”他的声音很平淡,夹了一点点儿英伦的强调,嗓音一点儿都分辨不出是二十出头的人能带出的纯度。段兴言站直后越过凌霄,慢慢走进包厢,高脚杯被他轻轻放到了桌上,眉眼间始终带了几点笑意,却始终让人感觉不到里面的任何感情,“她还是个孩子,这可不是绅士该做的。”</p>

    “你……”司北铎刚想发火便被旁边的人拽住,轻轻摇头,眼中已经加了几分忌惮。混了多少年他们看人的眼色总归有几分,段兴言的来历太过不明,按说如此气度的人只要见过一面就绝不会忘记,不能知根知底而对方却知道他们全部的信息,只要有点儿脑子就不会现在去惹他。</p>

    这酒后劲儿不小,凌霄站在原地手脚已经有些不大活泛,段兴言叹了口气抓过她的手,“走吧。”</p>

    司北铎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转过身去,牙咬的死死的,“你一天不签这合同就别指望我收手,刚才我的话你最好记得……”</p>

    凌霄步子一僵,几乎是反射着另一只手便同样抓住他的,段兴言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左手轻轻拍了拍她手背,笑着点点头,这才继续拉她离开。</p>

    两人出了包厢拐上走廊,凌霄始终是低着头由他领着,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言不发,在尽头的拐角处终于停下不愿意再往前走。</p>

    “怎么了。”段兴言看着自己被她放开的手,眉梢微动,亦停下步子等她。</p>

    凌霄没再敢抬头,她听见自己干涩而沙哑的声音回荡在这片走廊里,“我……我想去趟……洗手间……”然后也没等他点头快速便跑了进去。</p>

    实在是忍不住了……凌霄打开水管,胃里的东西便翻江倒海的涌了出来,她伏在水池上,感受着胃部每一点液体残渣划过食道慢慢向上涌的堵塞感,手指抵在口腔里,整个洗手间都是自己干呕的声音,凌霄楞了一下,只得慢慢压低自己的声响,生怕被人听了去。这一刻她脑子里很清醒,每一点儿感觉顺着神经反射过大脑,越是清醒,就越痛恨自己。</p>

    水管再次被拧上,凌霄已经满脸是水,只得用袖子自己抹了一把,然后缓缓移向里面,坐便的盖子被她翻了下来,凌霄关上门,整个人抱腿坐在上面,终于哭了出来。</p>

    是极为压抑的哭声,声音很小,又埋在手臂之间,外面几乎是听不到的。大颗大颗的泪刹不住闸的往外涌,凌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哭些什么,一平米见方的卫生间里,只有在这儿,她才敢才能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她不想出去,不想去面对任何一个人,潜意识里这样的空间是唯一安全的地方,在这里,没有人算计她威胁她……甚至外面等着的那个男人,凌霄不想见他。永远都是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遇上他,她一切无助与心底最隐晦的部分全部暴露,无所遁形但是她知道,他回来了,现在所有人里唯一能帮自己的便只剩了段兴言一人,她要出去,去面对他,然后用自己手上最后的资本跟他谈条件,以一种最卑微的姿态,把自己的底牌全部翻过来。</p>

    便只有他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