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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危险关系(3)温柔少年。

    刚下了体育课,陈墨云抬脚正要走就被萧牧喊住了。

    陈墨云回头,看见被众人簇拥着笑容满面的少年,他短短的碎发在风中肆意飞扬,正午的阳光照耀在他脸上,萧牧整个人都散发着浅浅的光芒。

    “阿墨,一起走吧。”萧牧有点自来熟,只是第一天跟陈墨云坐同桌,就叫上了他的小名。

    在家里就只有奶奶才会那么喊他,陈墨云脸上一热,微微发红。

    还好没有被萧牧发觉,他将手搭上陈墨云的肩膀,准备揽着他去食堂吃饭。

    以前,陈墨云坐在操场边,看到男孩子们勾肩搭背的一路打打闹闹,心里面总是羡慕的不得了,因为这对于他从来不敢奢望的事情。

    友情,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可能存在。

    可俩人才刚走没几步,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喂,你们踩到我的影子了。”原时一脸倨傲,抱臂站在陈墨云的面前,眼中尽是轻蔑和厌烦。

    陈墨云低头看了看,刚要张口说,对不起。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萧牧一个左勾拳重重砸在了原时脸上。

    原时在打架上从没吃过亏,挨了这一拳,他当时就被点着了就像一头暴怒的小狮子一样,挥舞着爪子就向萧牧扑了过去。

    顾远站在一边,悠闲的塞着耳机听歌,看见俩人打起来了,也只是懒懒的瞥了一眼,悠悠开口说道:“哎呦,怎么打起来了,别打了~”

    陈墨云只看见萧牧被摔倒在地上,原时提起脚就要踹下去,急的往前一扑挡在了他身上。

    于是原时这脚就重重的落在了陈墨云的身上。

    见到这小崽子竟然还护着萧牧,原时更加气不打一出来,又狠狠地在他背上踹了两脚,顾远眼看着陈墨云昏了过去,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急忙抱住原时的腰,死命的往后拽:“原老二,别踹了,再踹就要出人命了。看这小子要被你踹死了!”

    听见这话,原时方才如梦初醒,刚刚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力气也比平时大了许多,此时陈墨云一动不动的趴在萧牧身上,脸色苍白,额头都是汗珠。

    “还愣着干什么!快背他去医务室!”萧牧吼了一声,揉了揉腰,连站起来都很困难。

    原时连忙一把抱起了陈墨云,因为急促还不小心把他白衬衫的一角掀了起来,手触到他白嫩细滑的皮肤,原时条件反射的一缩。

    顾远站在一旁惊呆了:“你……你怎么还来了个公主抱,不应该背着吗?”

    刚刚原时脑子一热就抱起来了,也没注意什么姿势。这时候只好硬着头皮说:“没事儿,这小子轻的就跟娘们儿似的。”

    仨人将人送到医务室,原时坐在一旁一动不动,眼珠子盯着校医的手掀开了陈墨云的衣服。

    陈墨云的背部白皙如雪,所以刚刚被踹到的地方青紫一片看起来触目惊心。除了这两块伤口,他的背上还遍布着一道一道紫红色的伤疤,看起来这些伤口已经有了些时候。新伤落旧伤,谁都没有想到,一个十几岁少年的身上竟然伤痕累累。

    就连一直嗷嗷着肚子饿的顾远,看到这情景都沉默了。

    校医啧啧感叹了一声:“这是打架了?”

    三人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原时才小声的嗯了一句。

    “你挺厉害的嘛,这个月我都记不清这是第几个被你打伤的了。多亏了你我这诊所才能生意兴隆啊。”校医一边跟他聊天一边用红药水给陈墨云擦伤口,手上没控制好力道,疼得陈墨云身子微微一抽。

    “轻点儿!”原时和萧牧同时开口。

    校医尴尬的缩回了手:“你们之间还挺友爱的哈。”

    陈墨云长得单薄削瘦,脱下衬衫,身上根本没有几两肉,肋骨纤细,腰又细,跟原时见过的男孩子都不一样,所以他分外觉得好奇。

    “这些伤疤,是常年干活的人才会有的,这孩子怎么年纪轻轻就……”校医的目光盯着陈墨云的背部,不由得叹了口气。

    “那您帮忙都给治了吧。”萧牧缓缓开口,眼里面情绪很是复杂。

    陈墨云睁开沉重的眼皮,只觉得身上火辣辣的疼,他刚要翻个身,就听见身旁温柔的男声响起:“先别动。”

    萧牧的脸出现在他面前,陈墨云刚想露出笑容,就看见原时也在。

    “醒了?哼,醒了就好,这么不经踹的人老子还是第一次见。”原时坐在医务室还是跟大爷一样仰躺着,双脚架在桌子上,说话间还瞪了他一眼。

    陈墨云低下头,挣扎着要坐起来。

    “不是让你别动吗?你他妈要干什么?”原时见他差点扯掉了手上的枕头,立马激动地站了起来扬手又要打人,但是想到他身上还有伤,于是又给硬生生忍住了。

    陈墨云瞥了他一眼,然后小声的问萧牧:“你手机能不能借我用下?我要给家里打个电话。”

    “学校不让带,我的放在家里了。”

    萧牧刚说完话,原时就得意的掏出了手机,将胳膊伸到了陈墨云面前:“我带了。”

    陈墨云刚要去拿,他却将胳膊撤了回去,挑着眉说了句:“叫声哥哥我听听。”

    陈墨云听了这话,将头一撇,不说话。

    原时哼了一声,将手机扔到了病床上。

    陈墨云打开手机,熟练的输入八位早就熟记于心的数字,将音量调小了,提高音量道:“奶奶?我是阿墨。”

    “嗯,我今天晚上回去。你刚刚烧开水记得把炉子堵了吗?好,有没有按时吃药呀?嗯嗯,别干太多活,我没事儿的。够花。”陈墨云咬了咬嘴唇,顿了顿,又回答,“嗯,我刚刚吃过饭了,跟同学一起吃的。没有,关系很好,大家都在一起玩,我在学校里过得特别开心。”

    陈墨云垂下眼,原时才发现,原来他的睫毛这么长,在光洁的皮肤上留下一片阴影,面如傅粉,鼻子挺拔而秀气,唇红齿白,简直就像是古书里走出来的温柔少年。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原时不由得又有些良心不安,刚刚陈墨云打电话的时候说他在学校里人缘很好,而实际上却被孤立得快要得抑郁症了。

    而这一切的原因,好像都是因为他。

    打完了电话,陈墨云将手机放在了桌上,眼光看向别处说了句:“谢谢。”

    原时拿起手机,看了看还有大半的点滴瓶说:“今天下午别去上课了吧,我陪你在这儿挂点滴。”

    “不行。”陈墨云摇摇头,“下午有英语课,我英语不好,再缺课就跟不上了。”

    “哎我说,我这都牺牲自己时间陪你在这儿无聊了,你还不乐意,你以为你是谁啊?”其实原时乐得不去上课,但是他就是烦陈墨云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等挂完了这瓶就去上课吧,放了学我再陪你继续把那一瓶也挂了。”萧牧看了看时间,“等会儿上课我笔记抄详细点给你看好不好?”

    陈墨云这才爽快的点头答应了。

    原大少这可就不爽了,凭什么你对他就千依百顺的,怎么看我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也不是眼的?

    “滚滚滚,赶紧滚。”原时突然发起飙来。

    “神经病。”萧牧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背起书包就走了。

    一直到下午放学,陈墨云半点儿东西也没吃,肚子饿的咕咕叫,他们学校附近有个小学。陈墨云走过去买了一瓶五毛钱的汽水,这种汽水喝了之后肚子会涨的难受,会有饱腹感。他每次的晚饭都是这么撑过来的。

    有时候奶奶会给他煮土豆,走读的时候他会拿着塑料袋装几个,塑料袋里还装着一个星期要吃的馒头。

    整整五个,但也只有五个,一天一个多了就没有。夏天的时候,馒头会发馊,陈墨云就揭掉馒头外面那层绿色的霉,然后继续吃。

    后来,他发现馒头泡水会更加填饿,于是每次都偷偷跑去门卫大爷那里,要来一搪瓷杯的热水,掰着馒头泡水吃。

    偷偷去是因为怕同学发现,他不想看见别人那种怜悯的目光,尽管他已经看得够多了。

    他回家搭公交要花去一块钱,中途还需转车。但是陈墨云为了省下转车那一块钱车费,便徒步走了十公里。

    回到家,远远就看见奶奶站在村口等他,陈墨云急忙走上前去:“奶奶不是让你别再站这儿等了吗?这会儿风大,咱先进屋吧。”

    陈奶奶今年八十多了,耳朵有些背,大声喊了一句问道:“吃没吃过?”

    陈墨云点头嗯嗯了两声:“吃过了。”

    “好好好。”

    这对神奇的奶孙俩平时就是这么交流的,别人没有一个人明白陈奶奶在说些什么,就只有陈墨云能听得懂。

    陈墨云和奶奶生活的地方,就是用泥胚搭建而成的三间瓦房,陈墨云睡在西厢,扯了一道布帘,东厢就是奶奶的床。

    他一进屋就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因为怕等会儿天黑了就没办法写了,电费太贵,他们根本交不起。

    陈奶奶坐在灯下一边静静看着孙子写作业,一边帮他把脱下来的衬衫上的扣子缝好。陈奶奶眼花,但是针脚却缝的整整齐齐的,因为她年轻时学过刺绣。

    平时她闲着没事儿就帮这家缝个棉袄,给那家纳个鞋底。陈墨云每次都阻止她,怕她为了赶工熬夜。但是陈奶奶总是笑眯眯的说:“存钱,给我孙子上大学,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