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之焕有钱，让她做什么，她就只能做什么。
心底，像有什么在一点点的瓦解成了碎片。
“承蒙陈老厚爱了。”眼眶发热，可她却知道自己流不出眼泪。
没有钱的悲哀，靠钱救命的悲哀，远非词语所能形容。
她只能尽力微笑，用尽自己的勇气，昂头向陈老露出一个微笑，“今晚，希望陈老不要太为难我才好。”说完，抬直腿，一步一步，顶着身后捉摸不透的如芒在背的目光，走到对面。
“哈哈，我可就不客气了。”陈老腆着脸，一手摸着自己的啤酒肚，一手落在肖雯的腰上，“啧啧，这腰细得，这屁股——”话未说完，那一只落在腰上的手已经滑在了她的臀部，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肖雯忍着恶心的感觉，保持着嘴角的笑容，垂眼不想去理会周围投过来的那些鄙夷或是不屑的眼神。
“那关于填海工程的事情，可就要麻烦陈老了。”冷之焕的手中把玩着扑克牌，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笑容浅如淡菊的肖雯，拿着牌在桌子上磕了一下，接着，一手便将那幅牌全数匀称地打开，另一只手拎起数十个筹码，往中间扔过去，“陈老，接下来让无关人等都先出去，我们好好玩几把？”
“好，好！”陈老恋恋不舍地收回手。
毛毛虫在身上爬过的感觉却没有消失，肖雯看似无动于衷，全身已经僵如石头。
她觉得自己很恶心。
为了钱，把自己给卖了。
而且是在他面前。
也是他，把她买了，然后当成货品送给了别人。
忍着胸口翻滚而出的痛苦，肖雯挺着背，转身在其它人的带领下，一路坐电梯，进了这家俱乐部的客房部。
这里是男人的玩乐天堂，客房内的装饰风格虽处处用料不菲，却又处处透露出靡淫的气息。各种小道具和中间的圆形水床让肖雯的视线里的火光慢慢熄灭。
她默然走进去，在床上坐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却没有什么感觉。就像坐在笼子里等着上屠宰场的羔羊似地，她放弃了所有挣扎，木然地等待着她不能翻转的命运。
直到门口响来轻微地“咯嚓”一声，肖雯才如临大敌似地猛得抬起头，双瞳里闪过害怕和一丝后悔，而后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只是弯曲成拳的手，却泄露了她的紧张。
一个高大的身影徐徐踏着灯光走了进来。
他就是天然的发光体，那些灯光像与他融合，为他镀上了一层迷离的色彩。
完美的五官没有一丝表情，让人永远猜不透下秒他想要做什么。
自他一出现，一切声音仿佛都远去，肖雯只能听见自己短促的呼吸，和紧张的心跳声。
“怎么会是你？”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在见到出现在门口的人是他时，她才发现自己居然松了一口气。
“你真以为我会把你送给别人？”冷之焕伸出手，修长的双腿停在她面前，他伸出手挑起她的下巴，头没有往下低一点，只是将视线往下，让她抬起头来，都只能仰望着他硬朗的下颌和倨傲的视线。
“你是我的。”不管你是肖雯还是文晓，你都逃不脱这个铬印！
说完，他一只手抓握着她纤薄的肩膀，一只腿跨上床，然后缓缓压着她，双双倒在了弹性十足的水床上。
“一晚，五百万。很少有女人会卖出这么高的价钱。”他像品味前餐似的，浅浅吻了她一口，“何况，你又不是第一次。”说到这里，他的视线猛得一眯，显出几分锐利，接着，他一个翻转，将她完全罩在身下，“所以，你要让我觉得这钱花得值才行。”
刚开始是想看着她因为钱而屈服，但见她死气沉沉地站到对面时，心头的焦燥却挥之不去，甚至让他差点在赌桌上犯了错误。而陈老放在她身上的那只手，则让他想亲自动手卸下来。
从来没有人能这样轻易挑动他的情绪！一想到这一点，冷之焕就为自己的动摇而产生涛涛怒意！都怪这个女人！不仅害死了自己的父母，还差点坏了他的计划。
幸好，她只是一颗棋子。
可一个纵观全局的人怎么可能被一颗棋子所影响？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冷之焕在心底冷哼一声，看着脸上流露出一闪而过的惊喜的肖雯，知道自己应该怎样才能将这个仇人推进绝望之中。
五年前她能为自己偷文中凤的文件，五年后，她就能再次为他心动。
物质上的打击，只是其次。
他想要摧毁的，是更深层次的东西。是她眼中一直燃烧着的，和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东西。
只有将她的心掌握在手里，才能让他粉碎这一切。
而他之所以会焦燥，便是因为少算了这一点！如果她是因为钱而赔了陈老，很可能以后心都会设防，再难靠近。所以，他就该这个时候英雄救美。
给自己燥动不安的情绪找到了原因，冷之焕心情渐渐明朗。
“七哥要怎么样才会觉得花得值？”他轻浮的语气让肖雯的喜悦全数消失，她在期待些什么呢，居然以为他是来解救她的。这个人怎么会这么好心，刚在赌桌上，就是他特意把她置换成了一件商品，让她无地自容，没有一丝自尊。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进而又转化成魅惑，双手轻轻搭上他的脖子，抬起头，往他的耳朵边吹了一口气，接着，特意用撒娇般的语气，柔柔地道：“这样好不好？”边说，她边将手往下，移过他宽厚的背，一点点移到他胸前，在心口的位置画着无意的图案。
不知他的心里，有没有她的位置。
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掩下她飘远的思绪。
冷之焕冷冷地挑起眼角，近得像依偎在怀里的人脸色几近透明，她的动作并不娴熟，甚至带着向分僵硬，可那柔若无骨的手滑过来时，却让他的胸口巨烈地颤动了一下。
这份意外的悸动让他皱眉，他像一只敏捷的豹子似地翻身而起。动作优雅而迅速，一点也看不出是像在逃离那份莫名的诱惑。
“好了，不逗你了。”他的嘴边重新噙起漫不经心的笑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视线有意无意地滑过她纤珑有度的身躯，带着一丝打趣道：“就想给你先借五百万而已，你居然真打算以身相许？”
“借？”陡失去他的温度，肖雯无意地抓紧身下的被单，有些怔怔地望着他。
“是啊，你到这里来上班，肯定是缺钱。不过，背着我接私活，我总得要给你这个助理一点惩罚。”冷之焕向她挑起一边眼眉，带着笑意道：“这五百万就先借给你，等你以后有钱了再还。”
“我还不起怎么办？”心底一瞬间被喜悦淹没，原来他没有看不起她，刚刚的所作所为，只是一个小小的惩罚，肖雯抑止不住激动的心跳，看着他，咬紧了唇。
“那就到时候再以身相许。”冷之焕看着她展开又羞然而落下的笑颜，颇有兴味地伸出手指，轻轻按住她的唇角，“别咬坏了，不然以后以身相许时，我可不收破损品。”
发现一切都只是他的恶作剧，肖雯忍不住冲口而出，“混蛋！”
似埋怨，可其中深深的欢喜，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幸好，他并没有那样绝情，也没有那样善变。
刚这样想，就见他的脸色变了一变。肖雯立刻复又紧张地望着他，他却一把抓紧她的兔耳朵，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然后低下头来，在她额头上霸道地印下一个吻，“又叫错了！”
“刚那怎么能算？那不是称呼，那是形容词！唔——”
话没说完，被他全数用薄唇堵住。
吻罢，他邪恶地舔了下嘴角，“原来你这么想我亲你。”
“混——，不，七哥。”肖雯的脸一片绯红，几乎不敢抬眼。
入目便是他的身影，教她如何不心动。
突然，她的脸色凝固，缓慢而坚定地推开他，“七哥，别再这样了，会让你的爱人刘小姐误会的。”
“好端端怎么提起她？”冷之焕皱眉，“她也不是我爱人。”
不是爱人，她却能接到他的电话。
不是爱人，她却能得到他别样的温柔对待。
一句轻飘飘的话，怎么能将心底缓缓浮起的惊疑压下去。肖雯苦笑了一下，往后退一步，“七哥，别再这样对我，我也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冷之焕不允许她拉开彼此的距离，往前一步，轻易地站在她不过数厘米的地方，固执地伸手抬起她下巴，向她道：“文晓之后，我不再相信爱情，所以我没有爱人。可刚刚见你被带走，我的心却莫名会揪到一起，我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感觉，我只知道，你只能属于我，也许现在还不行，但以后，我也许会学会如何重新喜欢一个人。”
他的话让肖雯愕然抬眸，双眼里重新燃起闪亮的光芒。
他这算不算心动？就算只是一点点，可也是为了她，而产生的异样。
一股巨大的满足和幸福因为区区几句话涌现而出，让她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好想告诉他，她对他的感觉。可是，喜欢两个字却卡在嗓子里，像一个脆弱的秘密，让她不敢宣告于世。
她害怕这个秘密一见光就会凋零。
他们之间，横亘着如此巨大的差距，她独自一人怎么迈得过去。那个距离，是她如何提升自己，都无法企及的。
在他没有确定心意之前，她的心动，如此不堪又如此隐密。只配藏在心底，不为人知。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冷之焕露出一点疑惑。
肖雯慢慢抬眼，看着那张能让任何女人都过目不忘的脸庞，松开双手，低头拢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嗯。那五百万，我会想办法还给你。”
“你不用有压力，我这次不会收你利息。”她的话换来冷之焕开朗的笑容。
灿烂的笑容温和如一道阳光，让肖雯亦嫣然一笑，“那，七哥，要不，我先写张借条给你？”
在他没有喜欢上她之前，她不愿意有任何让他轻视自己的机会。
她的倔强与坚强，自强与自尊，是她的底线。
像是明白了她的宣示，冷之焕无奈地叹口气，“随你，只要你觉得没有后顾之忧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