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
刘莲溪身侧的,侍卫高威,再也忍无可忍,拔出随身,佩戴的长剑,挥剑直指,髡发男子的颈项,“大唐皇贵妃娘娘在此,岂容你如此,大放厥词,放肆无礼!”
他的话,一出口,令四处,皆震惊。
一众京城百姓,慌忙纷纷,向刘莲溪,下跪叩拜:“皇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竟然是……”
髡发男子更是,惊讶万分,瞪着一双,铜铃般大的黑目,牢牢盯视着眼前,气韵无比,高雅净丽的女子,“大唐……皇贵妃?”
“放肆!你还不快,向皇贵妃,下跪行礼!”高威厉声,叱令髡发男子。
髡发男子愣怔须臾,眉宇只微微,跳了一跳,神色转瞬,平静如常,默默从腰间,取下一块,鱼形符牌,扬手一挥,朗声宣告:“我是来自,契丹的使臣!请求面见,大唐皇帝!”
*
刘莲溪未曾想到,自己扬医,斗巫的,髡发巫师,竟然是,来自大唐,敌国的,契丹使臣。
皇上李从珂亦是,大为震惊,既喜又忧。
喜的是,他心爱的女子,研制出,治愈时疫的药方,暂缓了,京城当下的,燃眉之急,是为皆大欢欣。
忧的是,在这个时候,竟然出乎意料,又匪夷所思的,迎来了,契丹使臣的,进京觐见。
大唐与契丹,素来敌对,势如水火,大唐边境,又长期遭受,契丹胡寇的侵扰,边关战事不断。
此时,契丹使臣来访,对于大唐,究竟是福是祸,李从珂实在是,难以预料。
迎接契丹,使臣的宴会,设在了,太平宫内。
太平宫,顾名思义,取意从今往后,希望大唐,与契丹,能够和睦相处,相安无事。
宰相石敬瑭,与其余,亲贵重臣,已各自端然,分坐其间。
皇贵妃刘莲溪的内心,不由自主的,涌起一股,诉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之感,神色亦,颇为不宁。
心神不定间,她的玉手上,忽觉一阵,温温热热。
莲溪转首抬眸,惶茫的目光,正对上,李从珂投来的,深切柔怜的眼神。
李从珂含笑向她,微微一颔首,大手紧紧握住,莲溪的手,同置于,桌案之上。
天大地大的事情,总有她的三郎,为她撑持承当,无需她,担惊受怕。
灵犀相通的,眼波交流,刘莲溪心领神会,亦报以李从珂,微微一笑,神色安怡如常,稳稳端坐于,李从珂的身侧。
“陛下。”
皇后石傲冰步入,太平宫内,缓缓行至殿前,朝李从珂,娉婷施了一礼,“臣妾姗姗来迟,只因自知,今日的宴会,甚是紧要。故而不敢,草率前来,唯恐臣妾,妆容不整,失却了,大唐的,天家礼数。”
李从珂抬眸,细细打量傲冰,颔首赞许,温润笑道:“极好!皇后即便是,素颜而来,亦不会失礼。只是,你今日,这一身打扮,更令人觉得,雍容华贵!”
他回转眸,愈加握紧了,刘莲溪的玉指,沉一沉声:“在契丹面前,断不能失了,大唐的,天朝威仪!”
莲溪轻盈一笑,神色舒展,“大唐有陛下,掌持大局,必然事事顺遂!”
李从珂脉脉含笑,星目中,情柔似海。
“大唐天威,威震四海,契丹断然不敢,放肆、造次!”石傲冰欣然移步,落座于,李从珂的身侧,笑容明亮爽朗,而又诚挚,犹似宫殿外的骄阳,普照京城大地。
闻言,皇上李从珂,龙颜大悦,甚为欣喜。
“陛下,契丹使臣,已在殿外恭候。”太监总管张德全,恭立一侧,轻声禀告。
“宣他进来!”李从珂正色道。
张德全急忙,行至殿门前,尖细的嗓音,扬声道:“宣契丹使臣,觐见——”
话音未落,已听得一阵,长靴匝地之声,不断由远及近,“啪嗒啪嗒”的,分外有力,震耳惊心。
李从珂闻之,面上颇有,不悦之色。
“难道,无人教导他,使臣来到大唐,进宫面圣之时,所应具备的,礼仪举止么?
皇后石傲冰亦,甚感不快,英眉轻蹙道:“行走如此,随意大声,惊扰了圣驾,真是有失体统!”
亲贵重臣们,心中暗暗吃惊:在大唐的,皇宫中,如此恣肆无礼。这位契丹使臣,不知究竟是,何等样的人物?
众臣心中,正纳罕好奇,只见那,虎背熊腰,比及大唐,中原汉人,更为高大,强壮的,契丹使臣,已昂首阔步,迈入了,太平宫内。
一袭枣红色的,契丹服饰,虬髯如戟,前额至耳鬓,沿边的,部分头发,已被剪剃。
其余,保留下来的头发,颅顶一部分,以绢带结扎,带结位于,颅顶偏后。
另在左侧,分出一小绺长发,编结成,一条小辫,绕经前额上方,再盘回颅顶,压在头顶的,束发上方,与束发,结扎在一起,并配以各色,各样装饰物。
眉眼间,那一股狂傲,与锋芒,犀利如,剑光跃虹,并不因他的,奇装异服,怪诞发型,消减分毫。
契丹使臣,大步流星,径自走到,大殿之前,高昂起头,双目直视,端坐于,金龙宝椅,之上的,皇上李从珂,不屑旁顾,更无任何,谦卑之色。
“契丹使臣桑维翰,谨奉契丹,太宗皇帝,与应天皇太后之命,特来拜会,大唐皇帝!”
他面无表情,毫无向,皇上李从珂,屈膝下跪,垂首行礼之意,仅是手持,象征使臣,身份地位的,黄金旌羽节杖,双手相交,于胸前,以一口,不太地道的汉语,缓缓道来,语气轻狂傲慢。
甫一入宫进殿,契丹使臣桑维翰,便使出,一个下马威,有意令,大唐皇帝,与后妃嫔娥、文武朝臣,尴尬难堪。
李从珂神容冷峻,蹙了蹙,两道浓深的剑眉,手掌握紧成拳,忍耐着,不露声色。
“大胆!”
看着桑维翰,在大殿之上,对皇上的,不恭不敬,素来血性,方刚的,兵部侍郎杨思权,登时勃然大怒,离座起身,严词斥责:“契丹使臣,既来觐见,你怎可不遵照,大唐规矩,跪拜行礼,面见圣上?!实在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