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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的是前面的文?莫方, [买够30%]或[等两天]可破=w=  叶歧路立刻用他能踩出的最快速度窜了出去。

    那些警察呼啸着追着叶歧路和易云舒跑了两条街——在五道口百货市场旁边的岔路被甩掉了。

    为了保险起见, 叶歧路又多骑了三条街, 在路灯下停了自行车。

    易云舒从自行车后座跳了下去,一头就钻进旁边的一家食杂店——速度之快,叶歧路抬头的时候,只能看到挂着塑料彩色绳子的门帘在抖动。

    没两分钟, 易云舒就从里面出来了, 手上还拿着两瓶可乐汽水。

    过了几秒钟后,一瓶汽水就递到了叶歧路的面前,并伴随着易云舒的一句——“谢了。”

    叶歧路挑起了一侧眉, 脑子中略微转了几下, 才浅笑着接过易云舒的汽水,喝了一口就还了回去,“心意领了, 但不凑巧的是,这东西太甜, 我根本喝不下去。”

    易云舒看着叶歧路, 冷冷地笑了一声,“我发现你这人真他妈味儿!”

    “所以呢?”叶歧路挑眉一问, 一脸的皮笑肉不笑,“您说我是癞蛤丨蟆的时候不味儿?”

    易云舒一口气喝光自己的那瓶汽水,然后仰天长吁了一口气, 半晌才对叶歧路说:“大家都是男的, 您丫也甭跟我在这甩片儿汤话,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看上左珊了。”紧接着他又充满蔑视地甩出一句话——“好好照照镜子吧您。”

    “那又怎样?歇菜吧你!”叶歧路冷漠又傲慢地说,“你丫算她的谁啊?”

    说完叶歧路又瞪了易云舒一眼,自顾自地骑着自行车离开。

    叶歧路前脚刚骑走,后脚就听到易云舒的一句标准的京味儿国骂,以及那个同步炸开在自行车脚蹬边的玻璃汽水瓶子。

    这一次的突发情况不在意料之中,叶歧路和涤非也没有提前商量碰面的地点。

    不过叶歧路很早就知道涤非和朋友们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旦他们在外面走散了,就会去东华门夜市的小食档会和——以前关系尚未缓解的他们曾在那儿不期而遇了无数次。

    东华门的小食档是个体经营的,结构非常简单,布棚下的小面摊,一个灯泡就可以照亮整个排挡。几张可折叠的破桌子都掉漆了,但白案师傅的手艺那是一等一,丁点儿不输名牌大酒店,并且通宵营业,他们晚上出门玩,尤其还是大冬天,总少不了去东华门搓一口热腾腾的面。

    叶歧路骑了几十分钟,脸都冻僵了才到东华门夜市的小食档,果然涤非已经在了,旁边还坐着赵志东和另一个男人——其实叶歧路认识这个人,他就是涤非口中的“达哥”。

    徐达不是珠市口的人,但在那个年代,他的行头打扮足以引起所有人的目光——他虽然并不像顾小白、赵志东那些人留着一头长发,但是他的短发却活脱脱像一个打满了发胶的刺猬,看起来似乎比那些长发男人还要怪诞一些,再配上蛤丨蟆镜和喇叭裤,让叶歧路想不注意他都难。

    徐达常常出现在珠市口,据叶歧路的观察,无一例外是来喝老何的豆汁儿的。

    叶歧路突然想到赵志东也是来珠市口找老何的……难道这些摇滚青年都有喝豆汁儿的习惯?

    涤非老远就看到叶歧路骑车的身影,对他摆手喊道:“歧路,这里这里!”

    叶歧路将自行车停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那旁边还有三辆自行车,他认出其中一辆是涤非家的。

    涤非喊道:“我在Timeout那边里里外外找了两圈儿,连个你的影儿都没摸到,可吓菜我了,就怕一转身得去炮儿局接你。”

    “我从后门儿骑车跑了。”叶歧路刚走过去,涤非就站了起来,一边搭着徐达的肩膀,一边抓过叶歧路的胳膊,互相介绍道:“达哥,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叶歧路;歧路,这是徐达,我中学时候的学长。”

    仪式性的握手就免了,他们就互相点头致意了一下。

    叶歧路对小食档的白案师傅招呼了一声,“师傅,老样子,少葱花多香菜。”

    “——好咧!”白案师傅扯着嗓子应和。

    叶歧路叫完面,才将注意力转回到饭桌上,那三个人已经继续聊天了,主题无外乎就是今晚的party。

    “——我可是大开眼界了,先是‘黑风车’,杨平科素来吉他疯子我们都知道,更让我意外的是他们乐队的主唱李北候,他是什么时候学会唱黑金那一套的?”赵志东问。

    “你甭傻帽儿了。”徐达挑了一口面条,“黑金的录像我也扒过,他的黑嗓就那点儿花活,蒙谁呢?气势嘛,倒是够足。他们乐队拔尖儿的只有杨平科的吉他。要真这个的——”徐达竖起大拇指,“真立大拇哥儿的还得是那‘秘密’。”

    “哎你还甭说,”赵志东收起搭在桌边的胳膊,一脸费解地问徐达,“我可记得‘秘密’里面两个人都是你带出来的,他们怎么不学你玩朋克,反倒是去玩儿上迷幻了呢?”

    “你心里明镜儿,人家玩什么我怎么控制得了?”徐达吹了吹面条,“再说了,你又怎么知道他们玩朋克就会怯勺儿呢?顾小白和卫武是我学弟,他们可是我一手调丨教,打嫩那会儿就是玩朋克的,至于怎么又半路转向去捣鼓迷幻了,你还看不出来为什么吗?他们那个主唱易云舒,光听他唱得那些东西,什么爸爸妈妈死啊艹啊的,怎么看怎么不是个蔫茬儿。”

    “——而且这小子也是摇滚圈儿一大奇葩了,圈子里跟他关系良好的几乎没有,连顾小白他们都说搞不懂他,要不是真看中了他确实才华横溢,估计也早跟他掰扯了——太过于特立独行我行我素,这倒也没什么,但总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德行出来,这就很让人不爽了。”

    这时候白案师傅将叶歧路的面送来了——短暂打断了侃侃而谈的两人和听得津津有味的两人。

    叶歧路挑起一筷子面条,将热气吹散了一些,塞进嘴里。

    赵志东继续了刚才的话题:“我跟他没太多接触,不过你说他是奇葩还真没走眼。一开始我都想不到他会唱迷幻,而且他的那个迷幻,是他妈够让人震惊的——唱的好,盘儿靓,思想前卫,基本无可挑剔。不过,达子,你说易云舒究竟嗑药了吗?”

    还没等徐达回答,叶歧路就含糊不清地开口:“没有。”

    不止是赵志东和徐达,连涤非都大吃一惊:“怎么说?”

    叶歧路吃完嘴里那口面,才抬头看着他们,耸了下肩膀,“后来我遇到他了,他……也忒清醒了吧,还在那跟我骂架呢,要说他嗑迷幻丨药了,那全北京嗑药的不得海了去了。”

    “易云舒……”涤非撇了下嘴,“这个人确实挺奇葩的。”

    后来,从这件事上,叶歧路深刻体验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少在别人背后嚼舌根子!

    一辆“蝗虫面的”从远处飞奔而来——

    然后从上面跳下来的,那只属于一个人的、眼梢眉角独一无二的腔调——

    他孑然一身地站在夜市摇晃的灯光下。

    叶歧路皱下眉。

    易云舒竟然也有来东华门夜市吃小食档的习惯?

    下一秒。

    叶歧路脑海中所有的思绪都僵住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易云舒身后不远处的警车——从上面走下来的几位警察,简直不要太眼熟,那就是在Timeout奉命逮他们的!

    真他妈祸不单行!

    叶歧路扔下筷子就大步冲到易云舒的身边,抓住他的一只手,说了三个字“有雷子”,然后用力一扯,就拉着易云舒狂奔过小食档——路过他们饭桌的时候他还不忘说:“大非帮我算账啊。”——他跳上自行车的同时易云舒也坐稳了,自行车就在一群警察的叫骂声中一骑绝尘潇洒离去。

    叶歧路顺着杨平科的目光投过去——

    易云舒缄默不语,慢条斯理地抽了一根烟叼在唇上,动了下脖子。

    叶歧路站了起来,将吉他轻轻放回原位,直起身的同时笑着说:“随便摸了摸吉他,就能看出来什么鬼的天赋了?唱的是哪儿一出儿?天赋的定义哪儿是这么容易下的?各位可甭挤兑我了。”

    “嗨呀,歧路你还甭说,”老何走了过去,从桌子上拿起他的吉他摸了一下,“幸亏是在我们几个这儿,你要是在旁人面前说是第一次摸吉他,真的离挨揍不远了——会让人眼红到炸了庙的,然后再一群人上杆子追你过去练琴。”

    叶歧路笑了笑,那笑容没什么温度,起伏也很小。

    “不是我说你,小伙子,”杨平科轻轻拨了几下琴弦,“你确实很有天赋,这是老天爷赏的本钱没什么挤兑不挤兑的,之前我见过最有天赋的人就是北候了,你好像比他还强一点儿。”

    听到这话李北候立马不乐意了,脸红脖子粗地作势要打杨平科,“去你妈的,你放屁!”

    “怎么?我跟您这儿逗闷子?就您那点花活儿?”杨平科抬起腿,作势要踹回去——被李北候灵巧地躲过之后,他转过视线继续对叶歧路说,“不过呢,吉他这玩意儿,甚至可以扩大到所有的乐器,都说百分之一的天赋、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但是在我看来最后拼的就是那百分之一,天才比凡人少走多少的弯路,多了多少的神来之笔——其实上天很不公平的。”

    叶歧路:“……”

    他不是很懂这些人轮番教导他是几个意思。

    甭管有没有天赋,首当其冲的是——

    谁说要弹吉他了?

    李北候扫了下易云舒,眼珠子转了转,大笑地说:“要不你跟着我们玩吧?”

    叶歧路:“……”

    易云舒单手撑着沙发扶手,面无表情地看了半分钟后,连个招呼都没打自行走人。

    左珊跟着跑了出去,嘴里还叫着:“云舒!易云舒!”

    叶歧路:“……”

    ……真他妈是和传闻中的一样,有够我行我素的……

    李北候走到易云舒刚刚坐过的沙发前,用力踢了一脚,“丫真他妈事儿!一天到晚装丫挺的,让人搓火儿!”

    “你也甭说他了。”杨平科放下吉他,“今儿是你不对在先的哈,我早提前八百年就跟你说过了,今儿约的是易云舒来这边儿,你非要来点一卯儿——他事先不知道,就搁他那臭脾气,能给你好脸子看啊?”

    李北候嚷了回去,“那他也不能摔咧子走人啊!”——他是真心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把易云舒给得罪了。

    叶歧路礼貌且疏离地笑了下,“多谢您的吉他,各位再见,我也要回家了。”说完,他二话不说地也走人了。

    “你们两个先待着吧,走的时候没人接就先锁门儿吧。”老何嘱咐了两句,就奔着叶歧路的背影追了上去。

    叶歧路和老何两个人并排骑车回家。

    到了珠市口路口,老何要回豆汁儿店,叫叶歧路去坐坐。

    叶歧路晚一点儿还要去医院给他爷爷送饭,没太多时间详谈,连自行车也没下,一只腿支着地面,“您有什么事儿就在这儿说吧,一会儿我还有事儿呢。”

    “如果你真想玩琴的话,千万甭跟任何人走。”老何千叮万嘱,“先来找我,记住了啊!”

    叶歧路当然知道老何的言下之意,失笑道:“何叔叔,您就甭操心了,如果我想做,你拦也拦不住,如果我不想,你劝都没有用。更何况,这学期就中考了,我是要学习的。”

    “好学生的觉悟就是高啊。”老何笑了起来,“学习好啊,学习就好。”

    “再见。”叶歧路说。

    叶歧路对老何并没有说谎话。

    不管他平时看起来有多么的调皮捣蛋不务正业,但他从来没有耽误过学业。

    1989年的3月份,叶歧路正式迎来了他中学时代最后的几个月。

    从这时候开始,他已经很少和涤非那些人在一起到处瞎晃了,他比平时还要更加努力的学习,每日早出晚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