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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斐潜在平阳面对着一些莫名的问题的时候，在关的人却迎来了一场极其迅猛的瘟疫。 </p>
瘟疫起初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在意。</p>
人们根本不懂。</p>
不知不觉，瘟疫来了。</p>
最开始的时候，人们还以为是天气的原因，直至疾病蔓延开来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感染这种瘟疫的时候，人们才猛然之间惊觉，瘟疫魔爪已经伸到了眼前！</p>
这一段时间，关的战役太过于集了。</p>
粟城还算好，斐潜在打完之后便下令兵卒进行整理收拾了，而如今央朝廷的政府机能已经停摆，导致在许多地方，尸首遍地，根本没有人管。</p>
瘟疫大都源于尸首的腐烂，而在所有动植物的尸首当，人吃百物，故而积攒的毒素最多，一旦堆积腐化，产生出来的细菌和毒素，则是相当可怕的。</p>
其实瘟疫对于汉代的人，严格来说并不陌生。</p>
其一次影响较深远，甚至是影响到了整个朝政的秩序，导致历史以此可能会产生一些偏差的，是在汉武帝时期的一场瘟疫。</p>
汉武帝对于匈奴的执念，导致匈奴终于是要不起了。征和年间，匈奴使人缚马于关前，然后表示，愿意将这些战马和牲畜送给汉人，以为亲善……</p>
而这些战马和牲畜，实际称之为被“巫诅”过的，也是被匈奴的胡巫诅咒过的，其实是感染了一些草原有的，但是汉地并没有的疾病。随后这些战马和牲畜被送往了关，随后便爆发了瘟疫。</p>
这一场瘟疫迅猛且持久，一直到汉武帝后期还陆续有所发作。</p>
因为认识所限，汉武帝认为疫病来自匈奴的胡巫及其诅咒，因此引起对胡巫包括所谓巫术的警惕，旋即下诏“止禁胡巫祠道者，大搜”，随后多次派出专使钦差“直旨绣衣使者”全国缉拿胡巫。</p>
征和二年，丞相公孙贺之子公孙敬声被人告发为巫蛊咒武帝，与阳石公主通奸，公孙贺父子下狱死，诸邑公主与阳石公主、卫青之子长平侯卫伉皆坐诛。</p>
后因江充与太子刘据有隙，遂趁机陷害太子，并与案道侯韩说、宦官苏等四人诬陷太子，太子恐惧，起兵诛杀江充，后遭武帝镇压兵败，皇后卫子夫和太子刘据相继自杀，牵连者十万余。</p>
后来在壶关三老的劝慰之下，汉武帝才恍然大悟，但是追悔已晚，便将怒火发泄在了当初参与谋害刘据的人身。相关人物被以各种理由被杀或自杀，被诛杀牵连甚广，皇亲国戚以及显要官员，震荡当时汉代政权的高层，国本动摇。</p>
原本的太子刘据性格仁慈宽厚、温和谨慎，汉武帝嫌他不像自己，但或许刘据才是更适合作为收拾汉武帝那一堆烂摊子的人选，并且其母卫夫人若是不是因为巫蛊之祸一同丧命，或许在其卫氏家族的压制之下，霍氏家族也未必到最后变得自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p>
但这一切的假设，伴随着瘟疫都灰飞烟灭了。</p>
汉人习惯称瘟疫为伤寒，因为这些患者起初都会感觉不适，并伴随着发烧，接着出现额头滚烫、眼睛红肿发炎、咽喉和舌头溃烂出血等症状，呼吸困难并夹带着恶臭。</p>
当病痛持续蔓延的时候，病毒将感染整个的肺部，患者将开始长时间剧烈地咳嗽且难以遏制，此外还会打喷嚏、嗓音变哑，伴随着开始反复呕吐的开始，意味着病毒的剧烈蔓延，同时具备了极强的感染能力……</p>
一旦发生细菌真菌之类的引发身体内部的炎症，会产生高热，而这种高热又伴随着身体内部器官的功能性衰竭，从而外在的表现出来，到了晚期，会在身体表面爆起一些小水泡，脓包，出血，甚至溃烂。</p>
面对这样的病症，不管是普通人亦或是此时的医师，都毫无能力，只能是坐等着患者自身的抵抗能力起作用，然而在这种凶猛的病菌面前，大多数人毫无反抗成为了死神的囊之物。</p>
连高官贵人也毫不例外。</p>
皇甫嵩已经开始咳嗽了。今天，已经是他咳嗽的第三天了，感觉整个的胸腹之间滚烫一片，但是伸手触摸却并没有多少的热度，喉头肿胀，粘液极多，吞咽口水都十分的困难，每一次的咳嗽像是要将体内的内脏一同咳出来一样……</p>
“吾命……不久矣……”皇甫嵩半躺在床榻之，虚弱的说道，“未死于沙场之，却亡于疫手……此乃天意乎……”</p>
“叔父！”皇甫郦叩头在地，泣不成声。</p>
恍恍惚惚之间，皇甫嵩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曲阳。</p>
遍地血污。</p>
尸横遍野。</p>
几只红眼乌鸦肆无忌惮的起起落落，啄食着腐肉，瞪着血色的眼珠子，冷冷的呀呀嘎嘎的嘲笑着。</p>
站在曲阳县城城墙之的张宝披散着头发，手舞长剑，并指如戟，指向了皇甫嵩：“黄天在！汝定不得好死！”</p>
“……”皇甫嵩翻翻眼皮，然后挥手下达了进攻的命令。</p>
兵卒如蚁。</p>
血肉横飞。</p>
张宝终于战死，首级被送到了皇甫嵩的面前。</p>
皇甫嵩眯着眼看着张宝头颅，面无表情。</p>
“将军！城降众十万余，应如何处置？”</p>
皇甫嵩淡然的说道：“何来降众，皆暴徒也，皆尽斩之，以筑京观。”</p>
“……将军，这……唯！谨遵将军之令。”</p>
皇甫嵩收回目光，然后看向了一旁装在木匣之内的张宝头颅，嘴角才刚刚露出了一丝笑意，看见张宝的头颅骤然睁开了双眼，七窍流出黑血，瞬间流满了整个的木匣，顺着木匣的边延往下流淌……</p>
还没等皇甫嵩惊讶的站起身来，整个天地间已经是黑红一片，腥臭无的血海当深处无数的手，有苍老的，有幼小的，有丰盈的，有筋骨的，全数都抓到了皇甫嵩自己身，将其一点点的拖向红得发黑的血海深处。</p>
皇甫嵩剧烈挣扎着，却怎样都挣扎不开。</p>
“叔父！叔父！”皇甫郦看着床榻之的皇甫嵩忽然抽搐起来，不由得站起来，冲着屋外大声喊道，“医师，医师在何处？！”</p>
皇甫郦的话音刚落，听见床榻之的皇甫嵩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随后便松弛下去，再也不动了……</p>
………………………………</p>
朱儁紧紧皱着眉头，看着民夫将一车又一车的尸首运出城外。</p>
民夫拖着脚步，艰难的拉着车，宛如一头还能活动的僵尸，拖着各种形状的恶鬼，在凡尘之间磨出几道印迹。</p>
车辆之，或许是颠簸，或许是幻觉，朱儁甚至看得见其有几个如同枯萎的树枝一般向空的手，似乎还在微微颤动着。</p>
瘟疫的凶险，似乎连动物都有所察觉出来，原本在荒郊野外成群结队的野狗，似乎都已经消失不见了。</p>
接连死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来不及一处一处的进行掩埋，只能是在挖出了一个大坑，然不断的将一具又一具的尸首倾倒进去，最终填满之后再挖新坑。</p>
整个新丰，许多来不及收拾的尸首，只好堆在街道之，整个城市似乎已经完全腐朽，连城的房屋也似乎在散发着一种难言的恶臭。</p>
才刚刚趁着西凉兵卒的内讧，取下了新丰，却猛然间遭受到了如此沉重的一击。</p>
原本新丰并不好打，因为朱儁虽然人数并不少，但是骑兵不占优势，没想到不知道为何李傕和马腾相互攻伐，两个人相互领着兵卒在新丰城内大打出手。马腾毫无防备之下被李傕堵在城内府衙。李傕围困府衙强行攻击，而城外的马腾兵卒则是攻打外围企图营救被围困的马腾，城内城外乱成一锅粥……</p>
结果刚好给朱儁等人捡了一个便宜。</p>
朱儁领兵压来的时候，李傕才刚刚干掉了马腾，还来不及收拾残局，见状不对便撤离了新丰。</p>
不过还没有等到杨彪朱儁等人庆贺，瘟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猛然之间爆发了出来，让朱儁等人都是措手不及。</p>
在无法看见，不可预知，不知道何种方法才能抵御的病毒面前，兵卒的士气便是降落到了冰点，如果不是朱儁的声望还算是不错，恐怕都会有叛逃情形出现。</p>
正在朱儁巡查城墙布防之时，忽然城略有些动静，只见杨彪待着十几名的护卫，也来到了城头之。</p>
双方见过礼之后，杨彪杨彪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公伟，方才得报，义真将军不禄了……”</p>
朱儁睁大了双眼：“什么，义真他……”</p>
杨彪微微摇头，叹息一声：“真乃天嫉英才也……”</p>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p>
虽然杨彪觉得皇甫嵩在之前的统领过程当出现了错误，统帅无能累及三军，但是毕竟有些兔死狐悲。</p>
不过杨彪的悲伤更多只是因为自身的考虑，毕竟皇甫嵩多少也算是军宿将，这样一死或多或少也会影响到军的士气。</p>
而朱儁的感觉更加强烈，也和杨彪多少有些不同，毕竟他和皇甫嵩从某个意义来说，也算是战友一场。</p>
光和七年，黄巾蔓延，一发不可收拾，朝公卿都推荐朱儁，说他有才略。于是，朝廷任命他为右郎将，持节，与皇甫嵩共同出征。</p>
然而战斗并非一帆风顺，起初在和黄巾贼波才作战的时候，黄巾贼的心气还没有折磨干净，相对应的是朝廷的军队的士气却并不高昂，因此失败也成为了必然的结果。</p>
不过黄巾毕竟还是乌合之众，在占据了优势的情况之下，皇甫嵩在长社的一场大火，烧掉了黄巾的改天换日的美梦，更重要的是击破了黄巾贼不败的神话，增强了朝廷军队的士气，于此之后，形式便陡然扭转过来，黄巾纵然顽强抵抗，但是也无法再挽回败局。</p>
而现在，放那一把火的人，却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的生命的烛火了……</p>
往事如梦如幻，瞬眼已是换了人间。</p>
杨彪用一块熏过香的丝绢掩着口鼻，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公伟，此地不可久留，须速速领兵进京才是！”</p>
“进军长安？”朱儁有些迟疑。</p>
眼下不光是城百姓，连军也多有兵卒染病，这样的情形之下，又怎么能够进军？</p>
瘟疫，在朱儁之前的军旅生涯当，并不是没有遇到过，只不过这一次却是较凶残，凶残到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觉……</p>
在城外军营的外围，额外多出了一个用木头栅栏围起来的圈子，粗粗一看，像是在原本兵营的脑袋鼓起来的脓包。</p>
在这个军营“脓包”之内，都是已经染病的兵卒。</p>
无人管理，也没有人敢去管理。</p>
原本的十几个帐篷已经完全不够用了，但是也没有人进行添加，一日两餐也都是后营的兵卒远远的将饭桶和汤桶提到木栅栏的门口，然后远远的抛开，由栅栏内的半死不活的病卒再拖进去，吃完了再拖出来。</p>
这个木栅栏，像是隔开活人和死人之间的生死之墙，进了栅栏之内，也是意味着离死不远了。</p>
原先这样的木栅栏只有一个，但是随着兵卒患病人数的增多，不得不又修建了第二个，然后第三个……</p>
“若不得行，”杨彪也顾不得掩住口鼻，离得近些，咬着牙说道，“皆死于此地也！”</p>
除了兵卒患病这一条之外，还有更关键的一点，瘟疫爆发，潼关更是重灾区，这也意味着弘农的物资全数都运不过来了……</p>
算是千辛万苦将粮草运过来，还有人敢吃么？</p>
这几天，附近的一些存留的乡野坞堡，也都大多数举家搬迁，通过武关前往荆襄，或是通过陈仓道去往汉。在瘟疫面前，没有人会有存有任何的侥幸心理，因为算是自己缩在坞堡当，周边的耕地是不是还需要佃户去打理，而这些在外佃户，又有谁可以保证不会感染瘟疫？</p>
所以现在，杨彪和朱儁，是不进不行，进军或许还有一些希望，而不进军，等于是原地等死……</p>
良久之后，朱儁最终点头同意，随后便叫来了传令兵：“传令下去！明日启程，兵发长安！”</conte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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