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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1章搭建框架,追封王氏

    大汉骠骑将军府衙之中,斐潜和庞统的沟通仍在继续。

    在斐潜心中,庞统大概是介于大汉传统士族子弟和自己所秉承的现代观念中间,是一个当中的过渡人士,毕竟在鹿山之下,斐潜也偷偷摸摸给庞统灌了不少的私货。

    而同在鹿山之下的徐庶这个人,要怎么说呢……

    有时候出身决定了眼界,这句话虽然听起来有些绝对化,但是也确实反映了一些现实情况,庞统和徐庶两个人,差别就比较大。

    对于徐庶来说,光宗耀祖是第一位的,然后才是其他。这或许是因为徐庶原本就是寒门出身,又经历过了哪些年头被世家大姓欺凌……嗯,话说回来,徐庶毕竟也是杀了人,若是按照后世现代人的观念,杀人纵然情有可原,也是触犯了法律,可以酬情减轻,但不能说完全没责任,只不过这个大汉律法么……

    所以整体而言,庞统的视角会稍微更高一些,比较和斐潜个人接近一点,然后徐庶偏低一点,大体上差不多这样。

    至于枣祗和太史明,一个是醉心于农事,其他事情不怎么挂在心上,另外一个是凡人之资,反应略显慢了,很多时候都是后知后觉。

    因此斐潜基本上如果有什么比较重大的事情,都会和庞统商议,省的太过于超前,扯到蛋了就不好了。毕竟庞统可以接受的东西,大体上其他士族琢磨琢磨,也是可以明白的,只不过愿不愿意接受,则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汉代的律法和制度,简直就是漏洞百出。就像是将渔网穿在了身上,说有穿罢,确实有穿,但是这个汉律身上,大大小小的都是窟窿,身上的东西也都露了出来。

    法律是由统治阶级所制定的,所以大部分的法律都留有提供给统治阶级避难躲避的这个或是那个的后门。即便是到了后世,所谓自我号称最为完整,最为规范的资本主义国家制定出来的法律,其实也就是写了大大的一个钱字,有钱有公平,没钱没人权,后门的轮廓十分清晰明了。

    法律究竟对谁比较公平,重点是看法律是谁颁布,是谁编撰的……

    就像是汉代律法,是由汉王朝的天子颁布,然后由士族大姓编修而成,所以必然是代表了汉代天子和士族世家的利益,至于普通的百姓,大字都不认识一斗,又怎么可能参与到这么高深的文字游戏当中去?

    西汉初期,刘邦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余悉除去秦法。这就是西汉最开始的法律。

    然后呢,这么简陋的律法明显不能满足统治阶级的需求,所以没过多久,刘邦就说三章之法不足以御奸,命丞相萧何参照秦律重新制定汉律。萧何在秦六律的基础上增加《户律》、《兴律》、《厩律》三章,合为九章,称《九章律》。

    后来又有《傍章律》,《越宫律》,《朝律》,《沈命法》,《通行饮食法》,还有《左官律》和《附益之法》,尤其是在汉武帝时期制定了大名鼎鼎的《腹诽之法》……

    东汉,光武全面废除了王莽时期的律法之后,恢复了西汉的旧律,誓誓旦旦的宣称解王莽之繁密,还汉世之轻法,但是实际上东汉的律法根本就没有减轻,反倒是因为不断增加新的律令,显得科条繁多,庞杂烦苛,已经成为弊病,有些科条在不同的律法当中有不同的解释,使得执法者即便是想要执法也都困难重重。

    故而,主公欲重修律法?庞统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一个相当庞大的工程,大到了庞统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头痛的程度。自己好不容易才有了三个下巴,每折腾一次就少一个,要是再折腾到这个工程当中去,怕是仅存的两个半的下巴都保不住了……

    斐潜哈哈笑笑,摇了摇头,说道:非也……

    斐潜是要折腾,但是折腾的目的,并非纯粹为了瞎折腾,而是要一方面转移士族世家的注意力,另外一方面扩大自身的影响力,同时还要提升长安左近的经济实力,怎么可能现在就为了所谓的律法公正就和当下的皇帝和士族摆明了要对着干,然后走上王莽老路?

    俗话说得好,悄悄地进村,开枪的不要。

    此乃参议……呃,参律院也……斐潜缓缓的说道,因律、令、科、比繁杂,相较不一,故而难治奸妄,不利忠良。可于龙首原,青龙寺内,开辟此参律之院,设参律祭酒,领参律法,化繁为简,明晰律科也。士元以为,何人适合此职?

    听斐潜这么一说,庞统也略微明白过来,斐潜并非是要推翻汉律,自己是贺喜而来,一时急切失了礼数云云,且让老奴传话,好与房氏分说。

    老奴迟疑片刻,脸上多少还有些惧怕之色,不过还是颤巍巍的让来人稍等,他转身前往禀报。

    啧啧,想当年……

    此时来人才发觉王家府邸之中,已经是残檐破瓦,杂草遍生,庭院之中仅是剩下一条常走的道路尚未被草丛侵占,其余已经不堪于用了。

    原本雕梁画栋的厢房,也是残破,破了洞的窗楣就不说了,但看上面累计的灰尘和角落处的蜘蛛网,就够让人膈应的了。

    啧啧啧……想当年啊……

    来人再次感叹道,但是语调当中并没有多少的悲伤,却隐隐有几分看着他人楼塌的幸灾乐祸的味道。

    过了片刻,王家老奴才回转说,房夫人在正厅迎客。

    来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显然对于房夫人没有亲自出来迎接,多少感觉有些不爽,但是很快的,就重新挂上了一副笑脸,不过这一副笑脸,见到了如同风干橘皮一般的房夫人,再看到正厅当中摆放着的棺木,还有在后面隐隐约约露出来的冥器,顿时脸上就多少变了些颜色。

    来人忍不住心中暗叫晦气,干脆就不入厅堂之中,便站在廊下径直说道:好叫房夫人得知,大喜,大喜啊!今天子念记王司徒忠勇,特追封安乐亭侯以嗣!诏令已到河东,不日将至!

    房氏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的眼神,缓缓的有些波动,然后猛然间瞪大了眼,眼眶都几乎裂开,喉咙之中挤出如同砂石摩擦一般的声音,此……此言……当真?

    来人见到房夫人如此形状,心中厌恶,几欲跳起回避,但是又强忍着,眼珠转悠几下,勉强堆上了一些笑容,说道,啊哈!某诓房夫人做甚?果真大喜啊!这个……房夫人明鉴,如今天使将临,当下府院败坏,实不宜受礼也……不若,呵呵,若是房夫人不弃,小弟有一别院,还算典雅……

    房氏凸出的眼珠子一点点的缩了回去,哑然笑道,宛如老鸦哑鸣,不敢烦劳……既是家主遗荫,自当授封于此!岂有落于客枝之理?

    来人抖了抖脸皮,干笑两声,某是好意!若是恶了天使,届时诏令不得,岂不是啊……房夫人莫要自误!

    老身自有分寸……且谢过相告之恩……来人!送客!房夫人战战巍巍站了起来,老身残躯有碍,就不远送了!

    来人翻了翻嘴皮,甩了甩袖子,不咸不淡又是干笑两声,虽然明显还想要说一些什么,但是房夫人已经转身而归,想追上去吧,又觉得厅堂之中的那个棺木实在是太恶心人了,最后便冷哼一声,怏怏而去。

    房氏咬着牙走到了避人之处,便再也忍不住心中翻涌而上的情绪,身躯摇晃了几下,踉跄摊倒在地,宛如受伤的野犬一般张大了嘴,却只发出细细小小的哀鸣之声,早已哭干的泪腺也是分泌不出任何的液体,只是以头抢地,许久才发出了悲声,夫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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