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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将·夜

    说是情深留不住,到头留住不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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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城营地。

    这里是直面妖帝攻伐最近的营地。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十二时辰巡防不止。

    张郃身为无双铁骑主帅、双城三军总参,领命镇守于此。

    司徒清岳下了马车,司徒七执伞相迎、护着他进入了营地。

    营地正中,众将环坐、守着一堆篝火,风雪虽劲,在众人纷纷拾柴添点之后反而是烧的越来越旺盛。火光彤彤,将两三丈内的雪片在半空中就蒸化了,火气将一众将士的守夜时光暖了不少。

    主帅张郃衣不卸甲就地窝在篝火边浅睡。

    众将士见司徒家主驾临,纷纷正要起身相迎,被司徒清岳示意而止了。

    直到司徒清岳轻脚走近,大将张郃乃是毫无察觉。

    一名偏将以为司徒家主要责怪,便立即起身解释:

    “张大帅这半个多月来四边联络、指挥巡防,一直不曾卸甲。今夜已是疲乏不已,方才刚刚睡下。请司徒家主莫要怪罪。”

    司徒清岳闻言,歉意道:“众将士为了我们双城披星沥胆、挥洒热血,我怎么舍得责备?清岳只是羞愧空有男儿之身,却只能留待后方,不能亲临战阵与众将士奋力杀敌、同生共死。”

    “先生言重了。”偏将感动不已,“守备双城即是守卫家国,是我等从军之人的分内之事。”

    -----司徒清岳如今贵为双城的实际掌权人,本是至贵之人,却常常深夜冒雪而来,看望他们这些低微的士卒,如何能不感动于心。

    张郃身为将帅,本来就眠浅,听到了声响,此刻已然醒了过来,“双城可一日无我等,却不可一日无先生;先生是我双城的梁柱;先生在,我等众人才有成城之志。”

    张郃抬眼看到司徒清岳脸色苍白,咳嗽不止,忧心道:“望先生切记珍重身体才是。”

    “无妨无妨··”司徒清岳一手手绢捂口,边道;“这些日子,众将士还好吧?守城物资可还齐备?有少什么么?”

    “回先生大体无碍。商会的会主们支持无遗,四城营地处就地供取,还未有缺乏。半个月以来总计有一百多名将士伤亡,已算万幸。”张郃答道。

    “张将军抚恤工作和救援工作一定要做好,现在全城皆兵,可不能亏待了兄弟们。”司徒清岳道。

    “是。”张郃接令道,又疑道: “司徒先生,不知为何最近这几日妖族的攻势似乎连日渐弱了。”

    “王都那边的援军已在来双城的路上了。”司徒清岳给了个似是而非的回答,清俊的脸上生出几缕忧虑。

    在场将士闻言纷纷大喜。友军增援,对当下举城孤扛的双城将士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喜讯。

    “刘哥,你听到了么?司徒先生说援军过来了··”

    “终于要来了···太好了。”

    “是啊···是啊···”

    ····

    “先生是说···”张郃亦是大喜。

    “没错,我们是有希望了。”话说一半被司徒清岳打断,司徒清岳笑道,“张将军,请随我来一下。”

    司徒清岳说完往一边去了,司徒七、张郃随后跟上。

    三人一路走到了营地外的河边。

    司徒清岳驻足,抬眼望月。清寒的夜空中,那轮万载孤高的明月此刻半掩在四野渐起的霁云之中。

    “张将军为三军统帅。如今双城守备全赖将军,有些事清岳便不瞒将军了。”

    “先生请说。”张郃道。

    司徒清岳转身看向张郃,后者正襟不敢语。

    “双城从今将是一座孤城。半个月后没有任何一处城国会来相援了。”

    “先生不是说···”张郃闻言一惊,才想说‘月照王庭不是已经派遣了精锐主力前来支援了么’,话到喉口,却被脑子一个念头给残酷遏住。

    “他们来不了双城的。”司徒清岳替他说出口道。

    张郃闻言神色皆黯,今儿有些死灰不振,悲道:“怎么会····怎么可能···那可是月照王庭的精锐之师啊···”

    “恩,而且是月照王庭中最强的神之侍者----‘祀水宫’的巫卫。”司徒清岳道,“由四皇子月照天青带队。”

    “祀水宫的巫卫···那不是当今天下最强大、最精良的一支圣团么?”张郃失声惊道,“四皇子天青不是仅次于祀水圣宫宫主和三皇子的第三高手么?这么强···这么强···”

    “还有最擅于步战的摇光长老和国中排行第一的大剑师白清河随从。”司徒清岳道,“以及三千祀水宫的上等巫卫。”

    “这···”张郃面色惨白,这已经是月照王庭当今所能外援的最高配置了。

    “这是月照最强的援助配置。”司徒清岳叹息,

    “可惜他们面对的是当今天下无人可敌的妖帝。那个人····不是人所能对抗的。”

    张郃闻言一怔、一噤,默然。

    司徒清岳望着渐渐消隐在云端后的皓月,萧瑟而叹:

    “世传妖帝连人间最强的祈月**师和混沌掌教天罗子的联手都不胜之,又岂是凡尘之力可能战胜的?哪怕是神侍、第一名剑、第三高手····这些国中最强的人们···又奈何···”

    “连这样的援军都到不了双城,天下还会再派遣无用的增援么?”司徒清岳又道。

    是的,没有了····张郃眼里的辉光逐渐暗淡了下去。

    “如果我是月照王,想必在这次援战惨败后,会选择开始设法组织天下的友军在月照王都外来一次以逸待劳的堵截,然后一举挫败妖帝。而不是让天下的友军,毫无头绪的往一座孤城送兵于死。”司徒清岳笑道,笑容惨淡、无比悲凉,偏又倔傲;“呵····孤城困守,需要赴死的觉悟与勇气、孤绝的心志。张将军,如有不觉,不如趁今夜妖帝不在突围而逃,也好过在这双城之中等死的好。”

    “那先生,为什么不走?”张郃问,眼中之人乃当今商道奇绝、才量非常人及;有倾城倾国的财富。本该是逍遥一世的身命,却在明知妖族来犯只是,却选择留待双城,孤命而守。

    “清岳身命所系皆在双城,我司徒家八百年前随镜氏入主双城,便与这座城荣辱相戚。生我者双城,葬吾地也只能是双城,我不愿意在来时命终之际做那无根之鬼。”司徒清岳道。

    “先生既如此,张郃身命与先生相比如微尘之于山岳、萤火之于皓月。先生为乡土尚且不惜身命,张郃一介草莽武人,又何足惜?”张郃半跪在地,慨然道。

    司徒清岳伸手扶抱住一身战甲的武人,欣慰不已:“张将军之勇气慷慨,必将永铭于双城、永铭于青史,以及清岳心中。”

    张郃热血几出,无语凝噎。

    ——士为知己者死,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