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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误会

    第一百九十五章误会

    乐大家问小厮道:“楼上是杨安杨公子主持的吗?”

    小厮笑道:“小人的主人是安少爷的叔父,上头是我家主人安排,招待的是匈奴左部大人之子,乐大家请!”

    妇人忙上前道:“乐大家,快请,那个胡子性子都不大好,不过都是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腰包里金子银子多的是,您小意应付两句就能把他们迷得颠三倒四,金条银砖还不一箱一箱地往你楼子里运呀!”

    乐大家脚已经踏在楼梯上,听了小厮的话却停住了,两眉一立,道:“上前是匈奴人?!”

    小厮还没反应过来,点头道:“是啊!”

    谁想乐大家竟转身就走,小厮忙拦住道:“乐大家你这是做什么!杨家出的名刺请你,你别不识抬举!”

    裴家娘子过来劝道:“二位,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千万别惊动了楼上的客人!”

    乐大家却根本没听她的话,径直走向了马车,那小厮忙又去拦,拉扯着乐大家道:“你个千人压万人尝的小娼妇倒跟小爷来劲了是!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杨家出了名刺就是给了你天下的面子,你不接着还想走!”

    “啪!”乐大家挥手就是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小厮的脸上,小厮不敢相信似地捂住自己的脸看向乐大家,乐大家怒道:“回去告诉杨安,以后我再也不见他!”说罢就去上车。

    “慢!”

    乐大家寻声去看,只见二楼之上探出个人脸来,年纪不大,与中原人无异,头顶束发金冠,脸如麦色,生了对又小又圆的眼睛,仅是从他的面容乐大家就能辨出这个人有几分匈奴血统。

    那人道:“乐大家,我久仰你的名字,请留步,容我下去和你说几句话不迟!”

    “不必了!”乐大家高声道,“匈奴人的酒奴家吃不起!走,回去!”乐大家上了车,车夫扬鞭打马,马车轰隆隆地走了,当那个匈奴人到门前的时候只能看见车的后影,跟在他身边的一个中年文士面色铁青,道:“刘将军,失礼了,杨家一定就给你个说法!”

    “不必!”这个匈奴人挥手笑道:“我见过很多汉家女子,不过像样的倒是头一次,好,好,不但相貌出众,性格也好,对了,她叫什么?”

    这可把文士问住了,一个供人陪酒取乐的玩物,谁会记她的名字是什么?于是他看向正在一边发抖的小厮,怒道:“狗东西!过来,问你话!”

    小厮打个颤快步上前,道:“回,回主人,旁人都叫她乐大家,至于真实姓名,不得而知,或,或许安少爷知道。”

    匈奴人哈哈一笑,拉着文士道:“没什么,没什么,一个女子,两头牛而已,走,回去继续喝酒!”

    文士的面色好了一些,拉着匈奴人的手上了楼。

    街面上本来聚着看热闹的人见当事人都走了,便都散开,显出一辆马车来,拉车的老马垂着脑袋,正有个青衣小帽的仆人拿着草料袋给它喂食,朝百乐楼张望了两眼,道:“先生,热闹看完了,咱们是不是也该走了。”

    车帘掀开道:“喂好了吗?”

    仆人擎着口袋,道:“先生,它什么时候吃够过,小的早说换一匹,你看它吃的多的不能再多,可干起活来呢?走不了三里路就得停下来!留着有什么用?!嘿!说你你来不愿意了?!吃不吃?不吃我可收起来了!”

    老马昂起脑袋,别到旁边。

    车中人笑道:“好了,好了,它就是这么个倔脾气,走!”

    车中人话音未落就听突然有人道:“走!你犯了若大的罪过,还走得了吗!还是跟我回去一趟!”

    仆人打个颤,扔了口袋,死命拉着马走。

    老马咯噔咯噔地跑起来,车中人忙道:“停!停!”

    仆人如同没听见一样,跃到车上,扬鞭打马,老马驾着车跑起来,引起街上一片惊呼。

    那个突然出现的声音急道:“房先生莫怕!是我!陆伯鹤啊!”

    车中人道:“阿意!快停,他不是来捉我的!”

    仆人这才停了马车,转头看去,只见远处一人正在招手,边上只有两个仆人打扮的,却半个公人也没有,便松了口气,道:“原来不是官府的人啊!”

    车帘掀开,走出个清癯的长须者,身穿麻袍,手中拄着只枯木杖,走下马车,笑着迎那三人而去,对着中间者施礼道:“陆兄,一别多年,你真是半点也没变!”

    陆伯鹤快步走过来按住他的肩头道:“房兄!见到你可真是不容易,听说姜将军在河内我以为你也在河内,方才初见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没想到只一声,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怎么,到了东都想过门不入?这可是没把陆某当朋友啊!”

    车中走出来的正是姜巨日思夜想的军师房先生。

    房先生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多年老友,道:“我也是刚到东都,你也知道我是个散漫惯了的人。”

    陆伯鹤看了眼百乐楼,笑道:“你是去裴家还是跟我回走?”

    房先生看着如锦般的百乐楼叹了口气,道:“算了,还是跟你走。”

    陆伯鹤笑道:“你来的正好,我刚得了两瓶好酒!”

    房先生喜道:“有好酒?那就更要去你那里了,走。”房先生回对仆人道:“车我就不坐了,让它歇一歇。”

    陆伯鹤打量那匹马,道:“这是她的那匹?”

    房先生神色默然。

    陆伯鹤一拍额头道:“是我的错,不该提这个,走,走回府上去,我跟你说,有一道菜保准你没吃过,而且一吃一定忘不了!”

    这话引起房先生的注意,道:“天下间还能有我没吃过的?还能有我一吃就忘不了的?”

    陆伯鹤笑道:“道明兄随我来就是了,难道你还怕我在府中埋下伏兵不成?”

    两个人上了马车,由陆伯鹤的仆人人引路,来到陆家府门前,下了车,吩咐人将那道菜做好送到中堂里去,陆伯鹤引着到中堂坐好,房先生道:“怎么没见云来?”

    陆伯鹤道:“云来现在在尚书省听用。”

    房先生笑道:“早就看出云来非是池中之物!”

    堂外没来由的吹来一阵风,陆伯鹤叹道:“今春的风可真大啊!”

    房先生将杯子放到桌上,看了眼静悄悄的院子。

    陆伯鹤道:“房兄放心,我宅中的人都还可靠,这里还有几江左带过来家人把守。”

    房先生道:“不是我多心,东都这里总是说话要小心一些。伯鹤贤弟,东都是机要之处,如今皇家多事,为兄多说一句,还是回乡去的好啊!”

    陆伯鹤叹道:“房兄以为我不想吗?可是身不由己啊,我叔侄二人千里而来,没有半点颜色回去,如何向江东父老交代?二来,二来当初若不是王爷,我叔侄的性命便休了,如今正是用人之时,怎么可能退却,三来,房兄,小弟已经退无可退了!”

    房先生听了他的话就知道陆伯鹤是劝不动的,心里可惜陆伯鹤一肚子的才学。

    “主上,菜做好了。”隔着几十步的院门外站着个老仆。

    陆伯鹤换了面容,笑道:“难道遇见房兄,不说那些不高兴的事情了。上菜,房兄,你这回可是来着了,这道菜就要小火慢煮,一大早上就备下了。”

    房先生听了这话,十分好奇,陆氏虽不是什么钟鸣鼎食之家,可也是江左大族,又是一代名士,有什么没见过,有什么没吃过?竟然让他如此的,会是什么样的菜式呢?

    老仆转身去不多久,引着一个面色红润的丫环而来,丫环手里托着个木盘,木盘上放着个陶盆,盆上有盖,丝丝白雾袅袅而上。待走近了,一股从没闻见过的浓香裹在鼻翼处,房先生顿时肚子里打起鼓来。房先生道:“见笑,见笑。”

    陆伯鹤笑道:“房兄,说实话,第一次闻见这个味道的我也同你一样!不是让做了两盆吗?怎么只有一盆?”

    老仆赶紧道:“回主上的话,侄少爷传回来话说公务繁忙,要在禁省是用饭,所以叫人把那一盆直送到禁省里去了,小人已经安排下新做两盆,只是要等一些时间,请主上责罚。”

    丫环走过来,停在门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陆伯鹤沉下脸道:“还不快送到客人桌见!真是没规矩!”

    房先生则站起来走到陆伯鹤的桌边坐下道:“放这里,陆贤弟不会介意?”

    陆伯鹤笑指房先生道:“房兄还是这般洒脱,那就放在这里。行了,你下去,叫厨下细心做,快送上来。”说着打开盖,只见里头是浓浓的纯汤,点点油花开在里头,深的是蘑菇,浅的是鸡肉,沉沉浮浮里满满的白雾缭绕。

    房先生深吸一口气,道:“真是天下美食!”

    陆伯鹤道:“房兄请!”

    房先生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道了声失礼便夹了片蘑菇放在口中,热乎乎香喷喷的汁水涌在口中,蘑菇的迷幻鸡汁的香浓天一无缝地混合在一起,吃到肚子里整个胃都是暖暖的。房先生不禁拍案道:“大妙!”

    陆伯鹤捡了块软糯的鸡肉放在口中,一咀一嚼间尽是美妙,继而笑道:“房兄是大行家,小弟开始只以为这里头的鸡肉是最妙的,可当吃到蘑菇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人间美味。”

    这时候老仆端着个木盆走上来,给陆房两人盛了饭。

    陆伯鹤拿着勺往饭上浇了几勺汤汁,闪着光的褐色汁液在泛着莹莹玉光的米粒间流过,饭香中裹着汤的浓醇,汤味间夹着米香缓缓溢开。

    房先生的肚子又叫了两声。

    陆伯鹤笑道:“快请!”

    房先生用汤拌了饭,吃了一口,不禁赞道:“真是天下一品的美食!”

    “叔父!”

    两人闻声抬头往院门处看,只见陆云来匆匆走入,他见到房先生的时候愣了下,脚步也停住了。

    陆伯鹤笑道:“云来,怎么不认识了,他是你房叔叔,你小时候见过的?”

    房先生指着陆云来笑道:“你小子还尿了我一身。”

    陆云来胀红了脸,快步走过来,施礼道:“见过房叔叔!小侄无礼了!”

    房先生忙扶起道:“那里那里,话说回来,咱们可是有十几年没有见过了。”

    陆伯鹤道:“不是说你在禁省用饭吗?怎么回来了?”

    陆云来没说话。

    陆伯鹤看了眼房先生,道:“你房叔叔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房先生道:“一定是朝廷公务,陆兄,贤侄,房某先告退了。”

    陆伯鹤一把抓住房先生,道:“你我是知己好友,你这么说可就是没把陆某当朋友,云来,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了!”

    陆云来从怀里拿出份文书递给陆伯鹤,陆伯鹤一边打开文书看,只看了两行脸色就变了。

    陆云来坐在另一边默然不语。

    房先生拿着碗,捡着蘑菇鸡肉只顾吃,并不抬头。

    陆伯鹤抬起头,皱着眉,将信递给房先生。

    房先生接过信来看,开头到也没什么,先写了招贤榜三个字,天下公卿为了养名,这种事情也没少干,招贤榜这种东西,大大小小的房先生也见过几十个了,可是越往下看,房先生的心越紧,这那里是份招贤榜,简直就是份对天下仕家的宣战书吗!不过这上的头句子怎么有些眼熟?

    房先生正在看,陆伯鹤却将纸上的文章背出来一小段。“夫有行之士未必能进取,进取之士未必能有行也。陈平岂笃行,苏秦岂守信邪?而陈平定汉业,苏秦济弱燕。由此言之,士有偏短,庸可废乎!有司明思此义,则士无遗滞,官无废业矣。”

    房先生先是吃惊,继而一拍额头道:“我说怎么有些眼熟,这不是曹孟德的文书吗?这是谁写的,怎么在榜文里照抄出来连改都懒的改!”

    陆伯鹤也看向陆云来。

    陆云来道:“这是陆浑刺史朱以昉朱大人叫人送过来的。不过传书的人说这个榜文只有都督府前挂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撤回去了,说是榜文的内容不够详细周道不久就会写出新的来。”

    房先生奇怪道:“什么陆浑州,天下何时多了这和以个地方,再说武帝的时候便有制度,都督管军,刺史管民,怎么会在都督府门前挂出个招贤的告示?”

    陆伯鹤道:“房兄可知你面前这道菜是出自何人之手?”

    房先生摇头道:“房某还不曾听说天上那个庖人能做出这等美味,正想请陆贤弟引见。”

    陆伯鹤道:“也不用小弟引见,写这个榜文的人就是。”

    房先生吃惊道:“用庖人写招贤榜,怪不得连这种盗抄的事都做得出来。”

    陆云来道:“房叔,不是庖人,写这个文书的就是陆浑州的都督,而且这道菜也是出自这位都督之手!”然后陆云来将李闵之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房先生捋须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好诗,好诗,只是能写出这等诗者,怎么,怎么——”房先生看着乱抄一气的榜文实在不解。

    陆云来叹道:“要说这个李闵我也有一面之缘,为人还是不错的,是员勇将也是员智将,如今国家有事,正缺他这种人,可惜做事太鲁莽,在陆浑州中将朱刺史压得喘不过气,害得朱大人整日闭门。在朝中已经有不少的议论。只是陛下一直压着才没有对他进一步举措。朝里头也有一些爱惜他的贵人,不然他一个小小的陆浑都督早就被撤职了!”

    陆伯鹤道:“朱大人的文书中直送禁省?”

    陆云来摇头道:“从来人的衣着上看,不像是赶路来的。”

    房先生笑道:“一帖榜文而已,而且人家已经说过了,这篇榜文欠妥,还要出新的,等新的出来再论不迟!”

    陆云来道:“齐王和——”

    陆伯鹤忙施一个眼色,房先生只当没看见,笑道:“这个李闵真有有趣,方才贤侄说他看未及弱冠是!”

    陆云来叹道:“正是。”

    房先生道:“果然少年出英雄,少年人做事总有些莽撞,知错能改就好。不过朱大人这一封书可真会把东都搅一搅,东都啊,真是个是非之地。”

    陆伯鹤默然不语,陆云来也低着头不说话。

    “房先生,主上,侄少爷,菜做好了!”陆伯鹤道:“端上来,别的先不管他,把肚子吃饱了再说。”

    吃过了饭,陆家叔侄要留房先生在府中住几日,房先生却说东都是是非之地不能久留,坚辞而去,上了马车,仆人埋怨道:“先生,刚有个可以歇脚的地方,才吃了两口安生的饱饭怎么又要走?小人的两条腿都走细了!”

    房先生在车里道:“休得废话,东都这地方是一般人能待的?!小心吃了你的骨头。你好好的坐在车上,什么时候让你下地走过!再不老实看本先生怎么处置你!”

    仆人缩了下脖子,道:“先生,那咱们去哪儿?”

    车里静了会,道:“去陆浑看看!那个小李将军还是很有点意思。”

    仆人答应一声扬鞭打马,可走了没多远,马车就放慢了速度,房先生诧异地掀起帘道:“怎么慢下来了?!”仆人手里拿着马鞭,头转到一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座三层的广厦木楼,楼上莺莺燕燕,粉红的纱袖,鹦哥绿的绢帕,乌发飘飘媚眼流光的美人走马灯似地在楼上楼下的栏杆里闪过,不时还有两个丰韵的女子朝着路人眨眼留情。

    仆车越看越痴,竟连车也忘了驾,房先生狠拍了仆人一下道:“你若是想留在这里,我可以卖你到此处!”

    仆人打个颤,立马摆出副正大光明的模样,高声道:“小人跟着先生学了些正人君子的法门,这些红尘里的消金窟怎么可能迷了小人的眼,先生,您坐好了。驾!”说罢,扬鞭打马,很快就出城去了。

    那座楼上的一个窗户里发出不屑的笑声,继而道:“一把老骨头,还看不起老娘!我看也是个没种的货,一眨眼的功夫都顶不住!没用的老东西!”

    另一个声音道:“好了,好了,你嘴上就不能积点阴德!”

    “是,是,是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小人不把那个老东西放在心上就是了,只是你看这个请帖您是不是回一个。”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守门的小厮快步上了楼,先朝背向窗户胡床上的美人施了礼,然后朝拄在窗边的一脸粉白,唇如渴血的胖大妇人低声道:“老妈妈,崔大人来了。”

    胖大妇人打个颤,连忙走上前,对有胡床上的美人道:“姑娘,崔大人来了,小人去看看。”

    美人正题着笔出神,没回答。

    妇人踮着脚往楼下去,美人道:“他要见我就说我不在。”

    可没等胖大妇人回话,就从楼下走上个文士打扮的人,道:“乐大家明明就在这里,怎么能说不在呢?”

    胖大妇人横着腰堵在路上,笑道:“是崔大人啊!许是听差了,小姐若是知道您来了只有欢喜的份,你快请到雅间去坐,这里乱糟糟的又有些女人家的东西,凭空添官人的晦气不是,小人这就叫些得体的人来伺候,大人这边请。”

    崔茂推了推,可胖大的妇人真如小山一般,他那里推得动,便道:“不用多忙,我只是来坐一坐,说两句,又不是可寻欢作乐的,至于什么晦气不晦气,本大人不信这个。再说我的那点俸禄可吃不起书画院的酒。”

    乐大家放在笔,拿了片竹帘将画盖了,道:“阿姑你看下楼,崔大人,有话来说就是了,这么转弯抹角反而不痛快!”

    崔茂击掌道:“好,好好!乐大家不愧是乐大家。”

    阿姑道:“是,小姐,小人就在楼口伺候着,崔大人,您要是须要什么,说一声就行。”

    崔茂笑道:“还怕我吃了你家小姐吗?她不吃人,本官就多谢了!”

    阿姑扭着宽宽的裙子下楼去了。

    崔茂走过来去掀竹帘,乐大家却轻轻按住,道:“崔大人有什么话说就是了,要是有什么能帮上大人的小女子在所不辞。”

    崔茂松开的,拉了把椅子坐到乐大家对面。

    崔茂坐在椅子上,拍着扶手道:“书画院果然名不须传,连坐具都这般精致!”

    乐大家将画卷起来,道:“大人若是喜欢,小女子让人送两把到府上。”

    崔茂没说话,伸手就去拿那副画,乐大家手一闪,崔茂抓了个空,笑道:“我来猜猜,这上面画的是谁?”

    乐大家玉面微凉道:“大人,这不过就是副闲来的山水这作,入不得您的法眼。”说着轻轻一抛,画便落到了墙角处那个盆口大的木海里。

    “大人,请用茶。”阿姑拧着宽大的裙子走上来,将茶放到两个人的面前,又道:“大人,我们这里是个小去处,怕有个服侍不周的,就留这个小丫环在跟前听用,您有什么要求跟她说就是了。”说完也不等崔茂回话便又下楼去了。小丫环施了一礼站到乐大家身后。

    这个小丫环可不是一般的人,别看年纪只有十几岁,手上的人命可够把整个书画院填满,后来得罪了当地豪门被迫流落江湖,正巧阿姑网罗人材,她就入了书画院,依丫环的名义跟在乐大家身边,实际上就是她的保镖。

    见小丫环上楼上,乐大家觉着多此一举,真要是有人能伤害到她头上,凭这个小丫环的本事也就够枉送性命的份。

    崔茂看着小丫环笑而不语。

    乐大家心里不痛快,便道:“崔大人是看上我这个小丫环了?若是的话,那可真是她的福份了,凭着崔大人的功劳本事,想必用不了两年就能得个诰命做做,是不是崔大人?”

    崔茂笑道:“下官怎么敢,只是见这个小姑娘的样子让下官突然想起从吴郡发来的海捕公文,说有一个同这个小丫环同样大的女匪杀了朱氏的二公子。整整十几口人,没一个活命的,真是狠啊!”崔茂一双眼盯着小丫环,小丫环低着头,紧握双拳,两点寒芒在脚面上扫来扫去,乐大家突然抓住小丫环的手,只觉上头已经渗满了冷汗,乐大家笑道:“崔大人说笑了,天下人相像的不知凡几,更别说一副海捕公文上,崔大人奴家多句嘴,凭着海捕公文去捉人,天下冤狱可是数也数不过来了!小环去楼下看看,有没有可口的点心拿上来一些,崔大人为国操劳,还没用饭呢?”

    “诺!”小丫环快步下了楼。

    崔茂着着小丫环的背影,乐大家道:“请用茶。”

    崔茂拿起茶杯,道:“南茶?”

    乐大家心里盘算着崔茂到底为何而来,该不会真是为了个小小丫环?

    “让崔大人见笑了,奴家向来喜欢南茶的淡雅,一干二净,清清楚楚,有什么就是什么。”

    崔茂放下杯道:“南茶有南茶的好,北茶有北茶的好,加**加姜片,七七八八的加在一起,不同人煎茶,就有不同的滋味。”

    乐大家听得云里雾里,只好道:“崔大人喜欢北茶,我叫人弄来就是。”

    “慢!”崔茂道。

    乐大家心里松了口气,这家伙总算要说来意了,根这些世家的人说话总是这么累!

    谁想崔茂还是一副淡悠悠的样子,欣赏这屋子里的画。

    这时阿姑又上来了,手里拿着片名刺,递到乐大家手里,上头写着杨府的字样。

    乐大家心道,怎么又是杨府?!

    阿姑看了眼崔茂,崔茂站起来,笑道:“你们说自己的。”说着便走到边上去。

    阿姑低声道:“小姐,是杨府二爷送来的名刺,说请小姐晚间到杨府做客。”

    一听这话乐大家两眉就立了起来,阿姑一按乐大家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道:“小姐,杨安公子也发来了名刺,还说,还说——”

    乐大家肚子里的气一股一股的往上冲。

    “你讲!”

    阿姑道:“杨安公子说这回他也没有办法,还请小姐一定要去,杨太尉对那位刘将军十分看重,还说刘将军的祖母就是当初的蔡大才女,速来欣赏中原人物,所以请小姐放心去就是了。”

    乐大家紧要贝齿,捏着名刺莫然不语。

    “原来是杨府的名刺!”

    不知道什么时候崔茂竟然已经走到了乐大家的身后,乐大家打个激灵,跃起来,对着崔茂立眉道:“崔大人,你这是何意?!”

    崔茂看了眼阿姑,阿姑没动。

    “乐大家可能有一些误会,下官其实就是为你手中的名刺而来。”

    乐大家道:“崔大人的话可把小女子说糊涂了!”

    崔茂坐到桌边,笑道:“乐大家坐下来说。”

    乐大家走到桌边坐下,盯着崔茂。

    崔茂道:“外人在恐怕不大好。”

    “我自小随阿姑长大,她如我母,无不可言。”乐大家靠在椅背上。

    崔茂点点头,拍拍扶手道:“听说乐大家与这个椅子的主人十分熟悉。”

    椅子是书画院的,而书画院又是乐大家的,就是说乐大家与乐大家很熟悉,乐大家心道,这个崔茂是来找麻烦的还是他头脑坏掉了?

    看着崔茂坐下的椅子,乐大家突然想起这种椅子的出处,那个结实的少年形象越入脑海,心道:崔茂说的是他?

    崔茂笑道:“乐大家看来已经知道我要找的是什么人了?”

    乐大家试探道“一封公文的事情,大人未免——”

    崔茂笑道:“有些事情还是同过家里人传的比较好。”说着话,他的目光瞄向木海。

    乐大家心道:原来他以为我是在画他。先套一套他的话再说。

    “崔大人有什么话?”

    崔茂道:“法不传六耳。”

    “我已经说过了——”

    阿姑神施礼道:“小人告退。”说罢退下了楼。

    崔茂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请乐大家传一封信过去。”

    乐大家道:“一封信?”

    崔茂道:“齐王府今天要开夜宴,请的是东都的各家名士,不知乐大家可否赏光?”

    乐大家见崔茂两眼放光,心道:送封信而已,他转这么大弯子做什么?不如先答应他,正好避守杨府的责难,顺便还能得知他的底细。于是点点头道:“崔大人可还有话说?”

    崔茂摇摇头道:“既然事情说完,下官就回去了。”

    乐大家送崔茂下楼,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崔茂突然道:“对了,还真有一句。”

    乐大家道:“请讲。”

    崔茂凝眉道:“请转告他,天下事要一件一件来做,当缓则缓。”

    乐大家听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这些?”

    崔茂点点头道:“他是个可造之材,就是性子太急,我就这句话,请乐大家留步!”

    “不送!”

    乐大家反回窗前,看着崔茂出了门,上了马车消失在路口。

    “那个阴阳怪气死人又来了?!”

    乐大家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话的人是柳花影。

    柳花影拿起桌上的信对着阳光道:“里头写了什么?”

    乐大家坐回去,品着茶道:“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柳花影皱眉道:“乱开别人的信不大好,嘻!对了,他还以为你是喜欢李闵那个家伙,你们也不算是外人,开开看看也算不得什么!”

    乐大家啐了一口,道:“你乱说什么!”

    柳花景边仔细地掀开封口,边道:“王爷又不在这里,你怕什么!”

    乐大家一听到她提“王爷”二字,心就没来由地跳了下,转头看向窗外,云如散絮随风走,天空上没有阳光的半点温暖。

    “咦?这是什么意思?”

    乐大家转回头,见柳花影已经取出信了,信上只写了两个字——回都。这还不算什么,两个字而已,只是字上盖着大印着实吓了乐大家一大跳,正正经经的国印,红印泥个篆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柳花影倒吸口凉气,道:“这,这是传国玉玺!”

    乐大家拿过来看了又看,迷惑道:“这个崔大人是什么意思?”

    柳花影额头见汗道:“先别管他是什么意思,我只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让你来送这封信!”

    柳花影盯着乐大家,乐大家心里也自纳闷,怎么可能回答她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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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房先生一行出了东都城,经伊阙,走新城终于到了陆浑的州界上,一入州界便觉两边的景色与别处的大不相同,房先生掀着车窗帘往外看,越往陆浑走,人口越多,路边田中劳作的人越多,过往的商旅也多起来,一望不到头的平原里满是太平之气,房先生不禁叹道:“多少年没见过这种太平景像了!”

    驾车的房三儿抱怨道:“我的好主从,什么太平景像咱先不去管他,小人的肚子可真是平平的了!”

    房先生打开车帘用钩子别住了,一阵阵田野的气息灌进车厢里,舒服的靠在车壁上,道:“在前头的镇上不是买了干粮,你吃些就是说了,赶一赶等到了陆浑城再好好歇一歇。”

    房三儿道:“我的好主人,那里还有干粮,您就是个善心的大好人,见到一个乞讨的就送去一点,见到一个乞讨的就送去一点,你看看,这里头那儿还有干粮!”

    房先生睁眼去看,果然房三儿身边的那个口袋瘪瘪的。房三儿边拍拍口袋边嘟囔道:“早说做船多好,多快又稳当,还有酒肉吃,这回到好,连个干饼都没的吃了!”

    房先生道:“你嘟囔什么?!”

    房三儿一缩脖,指着前头一群人道:“这么多人一定有干粮,就是没干粮也有村镇在附近,不如小人去问问看,时辰也不早了,也该吃午饭了。”

    房先生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见几十个村农正围了个圈,从稀疏处可是看到里头有个白胡子老头,拄着根棍说什么什么,围着急人或拍额懊悔,或心喜的抓耳挠腮,或痴痴呆呆半点反应也没有,真是人间百态,房先生便道:“停车,扶我过去看看。”

    房三儿殷勤道:“不用主人去,小人去就是了!”

    房先生已经从车里出来了,房三儿立马跳下车扶着房先生走出来。

    房先生道:“你看着车,我去看看。”

    房三儿急道:“主人,小人去就好,村人无礼,冲撞了您可怎么好!”

    房先生笑道:“他们再村也比你好些!总不会说风凉话,行了,你看一入陆浑州境气象就与别处不同。”

    不管房三儿怎么嘟囔,房先生拄着棍走到村农的后头,村农们正听得入神,竟没人发现周围多个人,被围在里头的人也只看了房先生一眼,没在意。

    房先生就站在圈外听里头的人说话。

    “这田垅要堆到这么高,千万不能矮喽,还有我方才说的,你们都要一一记住。”

    “大人,我们整天在地里干活,记不得这许多——”

    这人说完,边上的人就笑道:“记不得就记不得,收粮的时候少的也是你自家的粮!”众人听了都笑。

    被围在中间的老者笑道:“话不是这么说,都督大人封了老朽的官,就是要帮着你们把地种好,地种好了你们就能吃饱饭,才能有多余的粮食上纳,都督才能拿这些粮食剿匪,保佑咱陆浑州百姓的日子!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有李大将军坐镇,山的人蛮子不敢再来抢粮食,咱们要是种不好地可就对不起李大将军!”

    “就是!就是,万一李大将军嫌弃咱们去了别的地方,蛮子不又会来欺负咱们,更别说那些乱兵了!大人,你就住我家里头,保证伺候你就跟伺候我爷爷一样!”

    这一下人圈就乱了,这个说一我家去住顿顿细粮,那个说到我家去住有酒有肉,老者却道:“多谢,多谢了,不过都督有命,这一带五个村子都是老朽的分管,春种时节都要跑到,不然都督可要怪罪下来。”

    众人一个劲的挽留,可是老者不允,出了人圈,房先生笑道:“老仗,听说你去旁村,正好我这城有车马,不如我送你一程!”

    村人都不愿意了,纷纷道:“你是那里来的人!”

    房先生敞双手,笑道:“你们还我身无寸铁,那里像是坏人,再产我的车马就在那边,没有骗你们。”

    老人朝房三儿那看了眼,拱手笑道:“多谢这位先生了,不过都督府已经安排下车马,只是车夫去调养马匹,不一会儿就来,多谢你了。”

    房先生笑道:“不瞒你说,我正有些问题想问,所以请老仗同行。”

    老者警惕道:“你到底是何人?!”

    那些个村民将房先生围在中间。

    “你们要做什么!”房三儿大呼一声,拎着条短棒就冲了过来。

    “房三儿!”房先生断喝一声,转而朝村农们拱手道:“诸位不要误会,我是听说李都督发了招贤榜,从河东赶来应试的。”

    老者上下打量房先生,点点头道:“看你也是个读书人,不过都督府的招贤榜已经换了。”

    房先生本来是拿“招贤榜”的事当个借口,被老者这么一说反而感兴趣起来。

    “这个倒是不曾闻到。”

    老者道:“你们既是远——”他话还没说完,从远处急匆匆跑来群人,都是青壮,手拿扑刀耙子菜刀棍子,各式各样的古怪兵器,当首的是个中年汉子,高出身后人一头还多,面色如铁五官却带着几分俊秀,袖子高挽露出两只疙疙瘩瘩铜浇铁铸似的胳膊,手中擎着把红缨枪,阳光下银光点点,红缨抛散如一团血雾,带着红头布,腰系麻线,光着大脚飞也似冲过来,大叫道:“恶人在哪里!”

    老者赶紧拦道:“铁柱!错了!”

    中年汉子两眼一瞪道:“老子哪儿错了!”

    众人见他的模样都笑了起来。

    中年汉子挥着长枪,怒道:“你们笑我做什么!”

    老者叫众人别起哄,朝中年汉子道:“是来了两个人,不过是应都督的招贤榜来的!”

    中年汉子打量房先生道:“就是他?”

    老者点头道:“正是。”

    中年汉子走过来,围着房先生转了两圈,房三儿怒道:“你这下贱货看什么看!”

    “你说什么!”中年汉子跳起来,对着房三儿就是一枪!

    别看房三儿瘦小,却十分的灵活,中年汉子的一枪扎了个空,房三儿挥棒就往中年汉子的头上打,房先生急叫,已经来不及了,房三儿的棒挥的又快又准,奔着中年汉子的脑袋就去,中年汉子一缩脖,倒了声好,前膀压枪后膀提,枪尖奔着房三的下阴就撩了过去,房三儿惊呼一声,腰一拧跳起来,还没落到地上,中年汉子的枪却到了,房三儿气都来不及喘,侧身滚到地上,中年汉子连连出枪,房三儿狼狈地在地上滚来滚去,搅起好大片土。

    老者大呼“住手!”,却半点用没有,又叫村里的人让中年汉子收手,可是那些村农只是看热闹谁说一句,房先生心中大急,连连央告,可是半个求情的都没有,反而道:“这位先生你不知道,他是我们村中的一只大虫,没事还要搅出三分事,他平日最狠别人说他是贱人,如今除非是李都督的人来,不然没个能拦住他!”

    只见中年汉子的枪越出越快,房三儿衣服上被戳了七八个洞,血和的泥染了一条又一条,房先生大急,连声告饶,可是半点用没有,这时突然传来阵马蹄声,待近了,马上人大叫道:“贱人休要猖狂!”

    房先生闻声去看,大喜道:“赤儿来了!房三儿这回有救了!”众人听他这么说也都看过去,只见一条大汉提着双刀从马上跃下,黑中带红的头发绾了个牛心髻,皂袍杂色丝绦,身高与中年汉子仿上仿下,脚下一双皮靴,双中一双雪亮钢刀,看人的都忍不住叫起好来。

    中年汉子闻声撇了房三儿奔着来人就去了,大叫道:“好,好,好!一个杀的不过瘾,正好又来一个,凑上一双,你们黄泉路上走的也不孤单!贼奴!看枪!”说着一点银丝飞出直奔着来房赤的心前刺来,房赤儿不躲不闪,一刀磕在枪杆上,两腿一晃,另一只刀就奔着中年汉子的胳膊去了。

    只见寒刀一闪,众人齐闭上眼,心道:他的胳膊算是废了!

    房先生大惊,本是无怨无仇怎好砍人的胳膊,可是叫已经来不及,声还在嗓子眼里,房赤儿的刀片早劈到中年汉子的胳膊,只见那汉子竟松了手,前头的胳膊后头是房赤儿的雪花钢刀,一个在前,一个在后,那么一转,中年汉子的胳膊便转到边上,避过房赤儿的刀锋,接着大叫一声,抡枪斜砸,房赤儿跳开,汉子的枪也抡了个空,房先生借这个空当,连上两步大叫道:“都住手!误会!误会!”想起村农说的,只有李都督的府里来的人才能降住这条大汉,便道:“我是来投奔李闵李都督的!”

    谁想他这话一出口,大汉更怒,用枪点着房先生道:“李都督的名讳也是你这老儿都说的!”寒光点点直晃得房先生头晕目眩。

    房赤儿急道:“好汉子只和我来打斗,和个干瘦的读书人逞威风不是好汉!”于是汉子撇了房先生,提枪又去找房赤儿打斗,房三儿则趁机拉着房先生便走。

    那个老者高声道:“高炽!再不住手!就算立功,李都督也不会收留你!”

    谁想这句话真好使,一出口,中年汉子便撇了房赤儿跳出圈外,横眉立目道:“我杀了恶人,李都督凭什么不收我!”

    房先生见两个不的了,松了口气,连连招手让房赤儿到自己这边来。

    老者道:“你方才没听说吗!这位是来投奔李都督的名士,你杀了他,李都督不但不会收留你,还会治你的罪!”

    汉子憋红了脸盯着房三儿和房赤儿不说话。

    房先生心道:方才旁人都说他最狠别人说他是“贱人”。于是叫房三儿和房赤儿上前陪礼。这两个本是不想去,可奈不住房先生严令,只得上前赔礼。

    汉子直挺挺受了他两个一礼后叫了声晦气便托着枪走,转回头朝众人喝道:“要是再有恶人来,快些叫我!”

    村农们喏喏称是。

    房先生笑道:“这也是个安静乡里的好人!”

    村农都笑了。

    房先生奇怪道:“你们笑什么?”

    老者笑道:“这位先生想错了,高乐儿怎么会是个安静乡里的好人?不伤害乡里就算好了!”

    房先生道:“高乐儿?你方才不是叫他高炽?”

    村农道:“高炽是他的大名,高乐儿是小名,人在背后都这么叫他,他母亲是个乐户,他又常欺负人,所以大家都这么叫他,对了,这位先生既是来投奔我们都督的,就请等到村中坐一坐,等里正来如何?”

    房先生心道:看村农对他的样了,原以为他就是里正,听他这么说,他原来不是这里的里正。

    老者笑道:“看来这位先生是误解了,小老儿可不是这里的里正!”

    有年青的村民笑道:“老叔不是里正,可说话比里正还好使!他可是都督府派出来的大官呦!是见过李都督的贵人!”

    这么一说,老者顿时眉开眼笑,仿佛年青了几岁,捋关长须笑道:“不敢,不敢。”拱着手道:“李都督是何等样的人物,能屈尊降贵接见小老儿,真是小老儿的福份,李都督如此厚爱大家,我等怎么可以不好好守住本业?”

    众村农连连称是。

    房先生请老者上了马车,与众人道了别,由陪着老者的那个少年引着往村里去。

    房先生拿出小盒的干果请老者吃,掀帘问道:“赤儿,信可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