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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家。

    江歇。

    陆文玉眉梢微挑,原来这人就是和陆颜冬传言纷纷的三公子啊,长的确实一副好皮囊,举手投足也极尽风流,回头瞥了一眼某个方向,心下有些不快。

    这野丫头,运气还真不错,钓了这么一个金龟婿来,父亲一心要攀江家的高枝,这回陆颜冬算是给家里立了个天大的功劳。

    她是个识大局的人,知道这个时候不该继续为难陆颜冬,和江歇作对,遂转怒为笑,轻声道:“原来是三公子,不知三公子今日登门,有何要事?”

    她比江歇大了足足三岁,仍是要仰着头看他,但对面那人因着她为难自己心上人的事,态度明显不好起来:“我与令妹的事情,长安皆知,你说我今日登门何事?”

    陆文玉没想到这少年说起话来这么呛,只好忍下来:“既然三公子是来探望小妹的,那便进去。”

    江歇微眯眼,举着手里的参汤:“那这个汤?”

    陆文玉一甩帕子,笑道:“想来大哥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不缺这碗参汤喝,既然三公子都拿在手里了,便叫小妹服下,她染了风寒,得补补。”

    江歇冷冷一笑,没再说话,由青桐领着,进了陆颜冬的院子。

    陆文玉伫立在原地,盯着那个方向,低声道:“江歇,可惜啊。”

    那个领着江歇过来的下人一愣:“大小姐,您说什么?”

    陆文玉没有顾忌,似笑非笑道:“既是要和江家联姻,谁嫁不是嫁。”

    下人闻言,赶忙低下头去,手心儿却蹭蹭冒汗。

    ……

    ……

    穿进院子,江歇这才问青桐:“那个陆文玉,一直这么为难颜冬吗?”

    青桐感慨道:“三公子,您不知道,我们家小姐受身世所累,府里除了老爷,没有几个主子不给她摆脸色的,大小姐厌弃她,但从不施于表面,府中的下人都是看人下菜碟。”

    “别说了。”江歇止住她,瞧着满院子的萧瑟和荒凉,已然能体会到陆颜冬这十九年的心酸和疲累,难为她在外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不怪她每日上职,病也不旷,这样的家,要是他,也不想回来。

    青桐一抿嘴唇,小心的看着他:“那三公子,您进去,我在外面守着。”

    江歇一应,将那碗参汤交给她:“热了之后再端过来。”

    青桐点头,端着出去了。

    江歇瞧她出去了,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发冠,这才迈步上了门前石阶,轻手推开,拐过小厅,敲了敲卧房的门,里面传来陆颜冬沙哑的声音:“进来。”

    推门进去,迎面来一股独属于女子的清幽香气,素日那人一身戎装,捂得严实,江歇脑海中闪过什么,脸色悄红,但很快就恢复如初。

    而陆颜冬以为进来的是青铜,张口要了水喝,面容苍白而憔悴。

    江歇想着,必定是府中的人各个势利,便是她病了,也没有什么正经的郎中来看,亦无汤药可食,病的就重了些。

    他倒了杯水在手,行至榻边,接住她抬起来的手,皮包骨瘦的他心疼,顺势坐了下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低低道:“喝。”

    清朗的少年音如雷贯耳。

    陆颜冬猛地张开双眼!

    映入视线,是江歇那黑白分明,如泉水般清澈的眸子。

    这一对视,她才发现自己正靠在那人的怀里,脸色瞬时间腾红,但病的脱力,挣脱不开,只是焦急道:“你怎么在这儿?”

    江歇安抚道:“别怕,是国公爷允准后,我才进来的。”

    陆颜冬闻言,稍稍放了心,但仍是抵不过羞赧,费力推开他,斜倒在一旁的软枕上,拉着被子挡在身前,说道:“你来干什么?”

    江歇稍微凑近,关切道:“当然是来看你啊,你病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陆颜冬甚少以这种狼狈之色示人,更何况是在江歇面前,低下了头,往外赶人:“我没事,你先回去。”

    江歇没跟她继续讨论走不走的事情,而是把手里的水杯递给她:“你先把水喝了,瞧你嘴唇,都起皮了。”

    陆颜冬本身渴的厉害,拿起来就喝了,水杯递回去,又开始赶人。

    江歇无奈的笑了笑,道:“你总叫我回去干什么,我来看你,是我……二姐的意思,你总不能赶我二姐。”

    陆颜冬蹙眉,哑声道:“又拿江淮来压我。”

    江歇没想别的,脱口就说:“我就是想压你,也压不住啊。”说完,自己反应了两秒,脸红的一下子烧到耳根。

    陆颜冬也是,猛地转过头去,不肯多说。

    江歇微呼了口气,想着得赶紧转移话题,可巧,青桐将刚热好的参汤拿来,虽然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都一言不发,但还是甚识时务的放下汤就离开了。

    江歇见那门被关上了,便拿起那碗参汤来,好在他比较抗烫,用另一只手拿起勺子搅了搅,温声道:“颜冬,把这参汤喝了,趁热。”

    陆颜冬转过头来,脸色露出些许的惊愕:“这……哪来的?”

    江歇见她这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被冷落久了,稍微对她好点儿,都觉得不适应,遂道:“是陆文玉叫我拿来给你喝的。”

    陆颜冬怎么会信,直接道:“是你从她手里抢的。”

    江歇一听这话,登时不快起来,少年傲骨又表露了出来:“我才不管她是谁,陆文玉也好,齐国公也好,只要我在你身边,谁也别想欺负你,但凡你的病能好,别说是一碗参汤,就是把这陆家上下所有的好东西拿出来,我也敢。”

    陆颜冬面露为难,许是羞涩:“你别说了。”

    江歇轻轻一笑,舀了一勺参汤来,细细的吹了吹,递到她嘴边:“快喝,喝了病就能好了。”

    陆颜冬也疲惫的不能拒绝,便抿唇喝了。

    几回下来,一碗参汤很快就见了底,期间连一声苦也没听她抱怨。

    江歇心下欢愉,恨不得再来个几十碗喂给她,瞧着她苦的皱起来的眉毛,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来,崔细心,给带了一包蔗糖块来。

    他小心打开,递过去:“吃块糖,那药肯定很苦。”

    陆颜冬本身不喜欢吃糖,但还是拿起来一块放进嘴里,舌尖掠过,润出一丝湿意,就着汤药余留的热气化开那蔗糖,甘甜可口。

    江歇眼睛明亮,笑着问道:“甜吗?”

    陆颜冬一直是低着头,闻言,轻轻一应。

    其实,她想说。

    方才的汤药,没有平常的苦,只是这块糖,要比平常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