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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0章 配合你

    江淮被那鲜血烫的一颤,耳边瞬间嗡鸣!

    胸海里,那颗红心化作的小船在其中跌宕不休,它随浪尖涌上,迎着狂风暴雨和雷鸣闪电,又即刻随浪而下,猛地一个颠簸,被意识大力击碎,散成数万片残骸,任由着被漩涡带下去,一直往黑沉的深海里飘摇着,最后沉入海底。

    她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

    有红血丝从眼角一根一根的冒了出来。

    扪心自问。

    那一瞬间。

    她真的想过让宁容左就此死在剑下。

    江淮。

    她心内呢喃。

    你真是太可怕了!

    崔也没想到江淮会这么做,连忙握紧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寒凉刺骨,并且坚硬非常,像是攥着一块热不化的冰。

    江淮的呼吸在紧张下变得困难,可就在皇帝嘶喊一声,众人的视线全部聚焦在中剑的宁容左的身上时,她瞧见白雾中沉香的笑容。

    他大红色的衣袂一甩,登时有火光铺天盖地而来,却是没有任何灼烧之意,只是晃了众人的眼,叫他们什么看不见。

    然后,有比方才交手时强过千百倍的劲风呼啸扑来,而长空墨黑,交杂着闪电在滋滋响着,仿佛是在代替天神降怒,逼得他们向后面的墙板撞去!

    江淮胸口闷窒,喘不过气来,朦胧中,有一双手攀上她的脸颊。

    又是沉香。

    他的手很凉,是死人的凉。

    沉香只是用两指抚摸了一下她紧闭的眉眼,随即消失不见。

    而同时。

    白雾尽数散去。

    屋内的狂风戛然而止。

    江淮无力的跌倒在地上,骨骼触碰在坚硬的地板上,是要命的疼。

    她粗喘着气,抬头看去,却是骇然!

    沉香不见了,那两个徒弟也不见了,就好像他们三人从未出现过过一般,天空依旧清朗,无有风掠过,静谧的能听到院内的清脆鸟鸣,似是哨音。

    而屋内的一切也恢复原样,被掀起来的地板好好的铺在原位,是干净光洁的褐色长条板,一行桌椅板凳放置的十分平整,果盘也安全的端在上面,苹果和梨子小山一般的堆在上面,泛着清淡的香气,那些被打碎的茶壶茶盏,也都安然无恙,甚至其中一杯还在冒着淡淡的湿雾气,温度未退。

    一切的一切都与刺杀未发生之前一模一样。

    唯独倒在地上的那人。

    宁容左如残柳一般倒在地上,那破碎的藏蓝色衣衫覆在身上,犹如破败的风筝,异常狼狈,他蜷缩着,虽然长剑消失,但它造成的创口却依旧在,。

    滚热的黑红鲜血像是初春复苏融化的河流,顺着地板的缝隙,一直蜿蜒过来,汩汩的淌到江淮的脚下,在这方圆一丈的空间,描绘出一副绝世的画来。

    他俊逸的脸庞极度虚弱,睁不开眼睛,薄唇也似纸般惨白,轻微颤抖着,好像刚出母体的婴儿一般急需人照顾,而那锋利的眉间,蹙着一丝痛楚。

    江淮的心好像被人攥住,快要爆开,下巴僵硬的合不上嘴,两秒后,才目呲欲裂的扑了过去,但她清楚,真心只有三分,另外七分不过是为了矫饰罪行。

    而真正的幕后指使崔见势,小心翼翼的后退了一步,说实话,她也没想到江淮当时会配合着自己下手。

    茫然间,看向那个群青色衣袍的女子的眼神,多了些后怕。

    而皇帝在旁痛苦的"shen yin"一声,她缓过神来,却无力去扶他。

    “殿下?殿下?”

    江淮这边捧住宁容左毫无血色的脸庞,轻拍着,一双眸子复杂如麻。

    那人当真是晕厥过去了,任其晃动,就是不醒。

    江淮咽了咽口水,掠过干涩的嗓子,像是刀割一般疼痛,她顾不得自己手臂上的伤口,翻过宁容左的身子,瞪着眼睛扯开他的衣衫,瞧着那平整腹肌上被利剑穿过的伤口,卷着皮肉狰狞着,不断有血渗出来。

    她此刻的神经绷得极紧,稍微再刺激一下,怕是会疯。

    但她也异常清醒,知道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不过是宁容左的醒来。

    事到如今。

    快刀斩乱麻。

    宁容左若是真的死了,最好。

    她慌乱非常,哆嗦着手指抚在那伤口处,指尖轻轻一压,鲜血便似不要钱一般喷涌,犹如红色的绫子一般缠绕在她的掌心,滚烫滚烫的。

    但皇帝在旁,虽然虚弱的不能过来,但绝对是在盯着她:“老四……”

    江淮浑身一抖,抿住干的破皮的嘴唇,扯着四散的衣服布条拢在手里,按在宁容左的伤口处,双臂却是不停的颤栗着,力道时重时轻的控制不好。

    耳边,一直有秋收晒粮的细碎声环绕着。

    她克制不住身子激颤的幅度,意识里被宁容左的鲜血盛满了,还有些激动,不知是喜大过悲,还是悲大过喜,总之满脑子都是那五个字:宁容左死了。

    江淮低头咬着嘴唇,疼痛剖析着她的理智,眼瞧着自己的掌心满是那人的血,她发了疯似的在身上蹭着。

    宁容左死了。

    她杀了他。

    杀了。

    死了。

    都结束了。

    全都结束了。

    她拼命的压住心内的惶恐,屏住呼吸,颤着手指递到宁容左的鼻翼之下,想最后确认他是否真的已经没了呼吸。

    突然,那人轻动薄唇,在她缠满鲜血的指腹处,吻了一下。

    江淮蓦地怔住,浑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全全冻僵!

    而同时,他那张紧闭的双眼徐徐张开,一双眸子像是秋后的深潭水,波澜不惊,便是有巨石落入,也荡漾不出一丝漫漫纹理。

    江淮透过那如镜的眸子,看到了自己呆滞的神色。

    两秒后,芒刺在背!

    宁容左笑意稀薄,丝毫不对她暗害自己的事情生气,而是用仅他们二人能听见的细蚊声,似笑非笑的哄道:“盲儿要逢场作戏,那我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江淮初闻这句话,有一刹那的茫然,看向他的视线有些飘忽。

    他没死?

    没死?

    没死。

    她胸海的那颗红心猛地浮出水面。

    然后,稳定下来。

    江淮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只是浑身脱力,有汗水自额头滑落进眼睛里,稀释了其中的红血丝。

    她不开心。

    也不难过。

    两秒后。

    抿出一口鲜血来。

    嗒一声落在地上。

    随即。

    视线一黑。

    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