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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百十七章 金针

    魏守言送来的那碗羊羹,明夷留了个心眼,让十东收在一边,明日找个人看看,里头有没有花样。她动了这疑心,但也知道以魏家的能耐,断不会轻易落人把柄,这里头不会有毒,,但或许有药。

    如果没猜错,金针里有什么毒,这汤羹里的,便是药。配伍起来让毒起作用的药。

    明夷将房中收藏好的金针取出,月光下,隐隐有些微的蓝光。但搁置时间久了,想来也验不出什么。要想知道真相,只能再赴险一次。

    针尖细小,不是能藏毒的地方,明夷细细回想,魏守言教她时候,总用一方簇新的蓝丝帕擦一擦针,再递给她,那时的她,又怎会想那么多。

    如果拿到那帕子,魏守言就百口莫辩了。

    只是事情一旦搞清了,她又如何收尾呢?送官是不可能的,魏家势大,伍府一旦与之决裂,便崩塌了一半。甚至她并不想让伍谦平知道,自己身上的毒若无药可医,也不想他现在开始忧心,能快活一日便是一日。

    如果真的是魏守言,明夷打算以证据威胁她交出解药,否则鱼死网破,她会通过公主闹到御前,让魏家这世代忠良的名誉一败涂地。

    魏守言不会料到明夷拼了命也会维护伍谦平的前程,因此,一定会相信,她敢这么做。

    只要毒解了,让她不敢妄动,仇怨之事,可以慢慢算。

    明夷满腹心事,从无猜楼到主楼,仿佛走了半个时辰一般久。

    魏守言正襟危坐,在主楼正厅之中,穿一身红色锦绣云纹滚边袍,青丝半挽,未梳发髻,一张粉白的脸蛋,在乌黑秀发围绕下,似无血色一般。

    明夷身上更冷了些,不知是因为身体里的毒,还是眼前这女人,过于人。

    想着,红衣女子站了起身,看向她,似乎笑得更加凄然,袅袅走了过来。

    明夷握紧拳头,咬了咬嘴唇,才忍住没往回跑。

    再走近,却还是那我见犹怜的魏守言。魏守言拉住她的手:“姐姐,好多日子不见,我想你得紧。”

    魏守言的手是滚烫的,或许是因为明夷自己双手冰冷的缘故,但这热度,也算是彻底让她放下了方才的惊恐。

    魏守言眼里有些红血丝,像是哭过,未施脂粉,嘴唇发白,但依然是秀丽动人的。满眼的凄婉,让明夷差些忘了自己的来意。

    明夷暗暗叹道,幸好伍谦平奉命南下,未在府中和她日日相对,否则每天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是男人都不忍心,难免多说几句,陪着吃餐饭食什么的,再发生点故事就再简单不过。加上如果魏守言能对自己下这毒,那么对伍谦平下手也不难,或许弄个迷惑心智的药,不堪设想。

    魏守言亲亲热热把她迎进去:“姐姐手凉得很,不如进我房里,这厅中风大。”

    明夷目光一滞,呵,怕是方才拉她的手,用意正在此。她笑了笑,叹道:“毕竟不如妹妹年轻,明明要入夏了,身上却一阵阵发冷。”

    魏守言笑靥如花:“姐姐哪儿的话,怕是一路颠簸,受了些寒吧?守言便知如此,才炖了羊羹去,也不知味道如何?”

    “很好。”明夷看着她纯真如孩童的样貌,更觉得可怖。

    二人上楼坐下,寒暄几句,不过是一路风景人文,

    “唉,也不知何时能与姐姐一样,到四处去游历一番。”魏守言垂下眼,幽怨尽生。

    “世道不太平。”明夷看了看她屋中陈设,并无异常,“若妹妹真有此心,以后找个时机,我们一同出游。”

    “我知道这天不会来,但还是谢谢姐姐肯这么说。”魏守言幽幽说道,也分不清话语里是怨还是叹。但总是让明夷浑身不自在。

    明夷难免想到似乎还在不久之前,二人初相识,她是真心怜惜这英气洒脱心思剔透的少女,可现在,她一身怨气,甚至还做下如此阴毒之事,自己算不算是把她往火坑中推了一把?

    当时她随口撮合二人时,又岂想到,有一天,她会将伍谦平视若生命,爱如珍宝。

    “如果你愿意,待谦平朝中安稳,再有公干,我身体好些能远行,我们一同去江南或蜀地,如何?”明夷郑重说出这番话,也是她抛出的最后的橄榄枝。

    如果魏守言收了害她之心,也不会为难伍谦平,她真可以当作下毒之事未发生过,受过的危险,便当还她。

    魏守言却未看她,目光跨过她的肩膀,投向窗外:“守言一心所向,不过是得一人一心,不畏漠北岭南,江湖路远。”

    明夷不明白她所说:“守言竟有做江湖豪侠之心?”

    魏守言低笑了声:“不过是痴人说梦,姐姐见笑了。”

    明夷无从深究,想到来意,将怀中金针包取出:“走了这么久,针线也生疏了,不如妹妹再教我一回。”

    魏守言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沉,不见情绪:“也好,他还未回来吧,姐姐定是等着心焦,不如我陪你一阵。”

    他?明夷寻味着,哦,是说伍谦平。魏守言对他怕是感情很复杂,叫不出一句夫君,也叫不出一句阿郎。她在这伍府,实在尴尬。

    魏守言转身走开,到床头打开一个精致樟木小箱,取出自己的针线,回来时,手中还有一方明蓝色的丝帕。明夷眼熟地很,正是每次擦拭金针那条。

    魏守言依然细心将金针擦了遍,递给明夷:“正好我画了个新的样子,你照着绣下。”

    明夷拿过针,手微微发颤:“许久没作女红,越发生疏。”

    她知道这里有鬼,当然做不出硬往自己手上扎的事,慢慢绣了两针,又放下,寻些话说。魏守言看来也不觉有异,与她有问有答。

    明夷渐找不出话,便把金针收了起来:“我有些倦了,不等他了。守言也早些休息。”

    魏守言也不多言,唤来丫头,掌灯送她下去:“姐姐小心走路。”

    明夷心里发毛,也不回头,摸了摸怀里的针包,下了楼。

    走出主楼一段距离,明夷才回头望,二楼守言的屋子已经熄了灯火,却有个瘦小的身影,在窗边伫立不动。她背上一凉,快步回了无猜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