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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

    明明听到有人说话,很陌生的声音,像个女孩子。但门外的确是没人的!

    我以为自己幻听,回过脸来才看到叶子睁着一双大大的黑眼珠,直勾勾盯着我。

    “来不及了。”

    重复一遍,竟然是叶子在说!

    我像见鬼一样跳了起来。连连倒退了两步。

    叶子掀开外套坐起来,揉了下眼睛:“妈妈,过来抱抱。我要尿尿——”

    尿尿?

    我怔了几秒,下意识地以为她是不是又要尿裤子了。可没想到叶子自己跳下地,来到病房的洗手间,麻利地上完厕所,扣着小裤裤自己又跑了出来。

    “妈妈,有时候小孩子尿床,只是为了吸引大人的注意。你别傻了,叶子才没那么没用,天天尿裤子。”

    一大股寒意从我背脊不停地往上冒着,我一把捉住叶子的肩膀:“不对!你不是叶子!!!

    你到底是谁,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是笑笑呀。妈妈,我也是你的女儿。”

    我看到女儿眼中不再有清澈如斯的乖巧,笑容也不再有懵懂无暇的萌暖。她捏着两只小手站在我面前,一臂之宽的距离却好像已经走的好远好远了!

    “笑笑?”

    “是啊,我是笑笑,叶子孤单寂寞的时候你不在,只有我能陪她。”

    “什么笑笑!叶子!叶子你别吓妈妈!叶子——”我抱着女儿的肩膀,失控地摇晃。直到医生冲进来把我拉开:“你干什么呢!这样子晃孩子会窒息的!

    怎么有你这样子当妈的——”

    “医生阿姨,我妈妈好可怕,我今晚自己坐在这里陪奶奶好么?”叶子拉着白衣天使的衣襟,可怜巴巴地看着人家。

    “那小妹妹你可不能乱动哦。”医生摸摸她的头,然后抱她坐上到沙发上。

    叶子拉上外套重新盖好,得意的笑容慢慢褪下嘴角。

    我想上前去,医生却把我推了出来:“你怎么回事啊?那么大的人还没个小孩子懂事。老人现在还在休息。要守着的话,到门外去!”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默默含泪摇头。

    叶子刚刚的那个表现——是中邪了?被人下药了?下蛊了?

    我不信鬼神,所以当遭遇意外之时,首先想到的事科学。

    我不是专家,但至少也看过不少电影。叶子刚刚这个状态,好像非常像那种因为长期自闭而幻化出来的一种精神类疾病——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双重人格。

    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钟了,我一刻也不能再等,抓起电话就打给李冬夜。她迷迷糊糊接听,刚想骂我,就被我哭懵了。

    “冬夜,出事了,我觉得叶子好像出大事了!”

    “岚岚你先别哭!”李冬夜赶紧把哈欠吞了进去:“你在哪?我马上去找你——”

    “不……我去找你!”我觉得还是不要带着叶子一起,有些话我得单独跟李冬夜说。

    可是现在林嫂还在病床上。我又不可能放着孩子独自在这里。

    “喂,照欣。”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只能开口向人事经理陆照欣求助。

    她算是公司里与我关系相对最亲近的女同事了,但算不上好姐妹。首先我是上级她是下属,其次,她是个性格和日常都比较中性的不婚主义女人。

    她长着一张很美很端正,但轮廓却略显生硬的脸。一直留短发,穿西装,性格也很硬朗。我想要是关系再近点,也最多算个哥们儿。

    那一刻,我真的是又绝望又懊恼。

    当我离开叶瑾凉,才意识到自己的亲人圈朋友圈交际圈就像莫名失踪了一样,连找个帮我带带孩子的人都很困难。

    还好陆照欣在半小时后就赶了回来。但此时的我完全没办法向她解释我为什么红肿着双眼,只求她帮我带半天孩子,有异常了赶紧打我。

    “放心舒总,我今天就守在这儿。”

    回头看了一眼病房。叶子蜷在沙发上已经睡熟了。

    我是有多希望她再次清醒的时候可以是我熟悉的叶子,希望刚刚那个小小的意外只是场噩梦。

    我不知道我究竟犯了什么错,如果叶子再这么奇怪下去,我真的快要疯了……

    ***

    “你说什么?双重人格?”李冬夜之前接了电话就早早起床了,她的未婚夫杜辰风也在。

    我说真对不住,就这么跑过来打扰你们,但是我实在是……

    杜辰风说让我不要见外,先跟冬夜聊着,他去给我们弄点早餐。

    这会儿我把客厅沙发占了,没头没脸地把叶子的奇怪举动说给了李冬夜。

    “真的冬夜!我一点都不夸张,她站在我面前,眼睛里完全不是熟悉的那种神态。就像一个陌生的坏小孩,故意去做激怒你的事,说恐怖的话!”

    我说我们以前也看过电影的对不对?有的小孩子自称有个小伙伴,但没有人见过。这个小伙伴能陪她玩,能跟她对话,凡是做了坏事,统统都推诿到另一个人身上。这不就是最常见的双重人格么!

    “岚岚,你先冷静点。”李冬夜倒了杯水给我:“双重人格的界定不是通过一次半次反常的举动来套症状的,患者的大脑皮层下中枢神经会有非常明显的双强化应激反应,这些,叶子都——”

    李冬夜的脸色突然有点变化,我一下子按住她的肩膀:“报告呢?那天检查的报告怎么说——”

    “这一项……还没出来……”李冬夜摇摇头。

    “冬夜我求你了,我们马上去医院好不好?”我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也知道这样自私是很不应该的。但我太无助了,一分一秒的等待都在切割灼烧。

    “之前检验科的老师因为在外地培训,昨天晚上才回来的。”李冬夜咬咬牙:“算了,大不了我回头再还他一个人情。”

    现在时间才刚过七点,医院只有急诊。加急检验报告的确是需要不少的面子。李冬夜开始穿外衣,一边安慰我说先冷静一点,就算退一万步讲,真的被我不幸猜中也不要紧。

    “叶子才三岁多,本来就处于性格人格多重形成磨砺的关键阶段。双重人格的产生有多种原因,只要找准病理和诱因,是很容易治愈的。

    但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岚岚你先别这么慌张地自乱阵脚。”

    我深吸几口气,连连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先去医——

    说完这句话,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太阳都偏西了。扶着床撑起来,看看周围的摆设,正前方的墙面上挂的的李冬夜和杜辰风的婚纱照——啊?我还在他们的卧室里?

    “舒岚你醒了?”进来跟我说话的人是杜辰风:“你忽然就昏倒了,别担心只是劳累过度。”

    我看看床头的,已经下午三点了?

    “我睡了……这么久?”仔细想想,从我出院这两天来,身边发生了多少事?我几乎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

    “冬夜呢!”

    “冬夜已经先去医院了,让我照看你一下。别担心,她把叶子带了过去,还在做检查。而你公司的那位姓陆的同事,也帮你把林嫂送回家了。”

    我轻轻舒缓一口气,还好一切算是井井有条。原来我一个人……真的是好难撑啊。

    我说谢谢你了辰风,我去找冬夜。说着我就要跳下床,杜辰风赶紧按了我一下:“先把粥喝了。你现在的身体不能再透支了,就算为我们这些朋友着想。

    你要是再倒下,我和冬夜的蜜月还不是得在帮你看孩子里度过?”

    我点点头,抱着粥碗默默喝了几口,我说辰风,真是多亏你和冬夜了。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

    “说这话就见外了,我和冬夜也是亏你和瑾凉介绍认识的。

    舒岚,有句话,我多句嘴问一下——你和瑾凉,就真的……这么结束了?”

    我知道杜辰风和叶瑾凉的交情不浅,但也知道以叶瑾凉的性格,根本不会把我们婚变的细节告诉兄弟。所以我不奇怪他会这么问。

    杜辰风是个出身贫寒,但家教传统的男人。父母双双卧病,且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需要他供养。

    这么庞大的家庭责任负担,让他即便拥有不输明星的帅气容貌以及一份前途无量的金融评估师工作,也没办法早早遇上真命天女。

    一晃单身单到了二十七八,我和叶瑾凉也是考虑到冬夜家底殷实,且不是那种拜金又在乎门楣的势利眼,才抱着试试看地态度撮合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的成就了一番好佳话。唯一可惜的是,我和叶瑾凉却死在功成身退的最后一步——

    面对杜辰风的疑惑,我能做的也只是无奈地苦笑。我说是的,就这样结束了。

    粥碗里有我最喜欢的小海米,我习惯在白粥里加一小勺虾皮再放上一点酱油调味。

    杜辰风扯了扯唇角,说这粥是叶瑾凉告诉他这么煮的,说我爱吃。

    我沉默,只是迅速地往下咽,就好像能把泪水一并噎下去似的。

    “瑾凉今早的飞机临时出差了,我和冬夜就没把叶子的事告诉他。”杜辰风叹了口气:“你们之间的事,做朋友的的确没有立场多问。但整整大半个月来,瑾凉在我面前喝醉了不下三五次。我能感觉到他很痛苦……”

    我继续沉默。我想说我当然知道他痛苦,因为我也痛苦。

    从陌生到相识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温馨曲折但前途明媚。可是要从熟悉一下子拉到陌生,特别是在彼此都没有准备,就用最锋利的刀子切断赖以依存的养分之时……

    “舒岚,其实我真的直到现在都无法相信你和瑾凉结束了,因为我从来都……都没见过一个男人可以像他为你做到的那样……”

    我呵呵一声,我说瑾凉曾经对我有多好我当然懂。但曾经是曾经,现在是现在——

    “你不懂。”杜辰风喝声打断我的话:“舒岚,你不会懂的。”

    我一下子就怔住了,刚想再追问几句,杜辰风的突然就响了。

    “冬夜?什么,好……好,她醒了!”

    “是冬夜是不是?”我爬起身来,激动又紧张。

    “恩,”杜辰风把外套拿给我:“报告出来了,我开车送你过去。”

    我急急忙忙地冲进了李冬夜所在的市中心医院大厅,她已经站在门口等我了。

    “叶子呢!报告呢?”我连谢谢都没倒出时间说,也没给人家小两口打招呼的机会,唉……实在太不厚道了。

    “别急,我把人家王主任一大早就给揪过来了,叶子现在在那边的诊疗室。先过去,跟医生聊聊。”

    我看不出李冬夜的脸色有什么暗示,她并非这方面的专家,可能也不好帮我乱下判断。

    等我一进屋,就看到叶子腾一下从小椅子上弹了起来,扑到我怀里:“妈妈!”

    我的眼泪又掉下来了:“叶子!”

    还好,还是我的叶子。只有我的叶子会有像小猫一样乖巧的噘嘴小表情,只有她会搂着我的脖子不停蹭我的脸蛋。

    那一刻,我的心真的是碎的捡都捡不起来——我想叶子还是爱我的,她爱我,希望我的陪伴,希望我的守护,却在一次次失望和得不到,又不敢来打扰的我前提下,才变得扭曲……

    “叶子乖,先跟辰风叔叔出去玩好不好。”李冬夜把女儿抱过来,交给门外的杜辰风:“辰风叔叔带你去隔壁商场买公主裙,过段时间叔叔和阿姨要举行婚礼,叶子来当小花童~”

    “好~妈妈和爸爸的婚礼都没带我去!冬夜阿姨比妈妈好~”

    精神鉴定科主任王涛是个五十多岁的严谨学者,很专注也很城府,靠微表情我实在判断不出他下一句话到底是福是祸。

    此时我和李冬夜并排坐在他面前,紧张的氛围令我的呼吸频率几乎下降到十秒一次。

    “舒女士,叶子的脑皮层c区物化反应显示,她的中枢神性在受到特殊刺激感应时会比正常人分泌更多的垂体液。

    当然,这种情况可能会受心情,药物,以及辐射等外在因素侵感,也不能完全作为判断是否形成第二重人格的标准。”

    “可是她的表现——”

    “王主任的意思是,叶子也可能只是在表演。”李冬夜向我解释。

    “表演?”我说你们是在说,叶子有可能是在假装自己有第二重人格,来吓唬我,进而为了得到关注?

    “不排除这种可能。”

    我连连摇头,我说这真的不可能,叶子才三岁,小孩子装病无非装装肚子疼罢了,怎么会装出双重人格!

    “而且你们是没看见,她当时真的就像被什么人附体了一样,连说话的声音都不太一样!”

    “舒女士你先不要着急。”王主任摆摆手示意我冷静一下:“多重人格的产生原因有很多种,也并非完全不可治愈。但是这个确诊的过程还需要临床观察一段时间——”

    就在这时,我和冬夜听到门外的走廊有大声的吵闹音,急急忙忙冲出去。就看到叶子站在地上,冲着杜辰风大吼:“我才不要去!那种公主裙不过是骗骗小孩子的,好像真的有了花童你们的婚礼就完美,婚姻就幸福了一样!

    你那么穷,不过是看上冬夜阿姨的钱?

    而冬夜阿姨也跟我妈妈说过,她是没办法才闪婚的,三十岁之前要是不结婚,家里的别墅就被她爸爸留给二叔了呢!呵呵。”

    我只觉得心跳都要停止了,而李冬夜和杜辰风脸上的表情同样像蒙了一层雾霾一样难看!

    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冲上前就给了女儿一个耳光!

    “你胡说什么!”

    “岚岚!岚岚你冷静点!”李冬夜拉住即将失控的我:“这不是叶子!这不是!”

    被我扇倒在地的女儿伶俐地爬了起来,不哭不闹还冲我笑:“你们大人真虚伪。”

    “叶子!!!”我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刚想上去抓她的肩膀,她突然就昏倒了!

    一时间场面混乱一团,连经验丰富的王主任都有点蒙圈了,估么着他是真的没想到我女儿的第二重人格竟然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叶子没事的,没事的哈。”李冬夜抱着泣不成声的我,安慰道:“如果真的是双重人格,那么叶子会昏倒是因为她想要挣脱,她不想让她的好友‘笑笑’惹你生气,让你伤心。所以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回到你身边,岚岚,坚强点,我们一起想办法。”

    我好不容易才平息的啜泣,重新坐回王主任身边,我单刀直入地问人家医生,双重人格到底要怎么办?怎么产生,又怎么才能治愈?

    “舒女士,我看现在需要对叶子实行二十四小时入院隔离观察了。

    你放心,我们医院的监控基础设施很完善,不会让孩子受到伤害的。

    你最好先不要出现,我们需要让她在最自然最孤独的条件下,增加另一重人格出现的概率。才好做接下来的判断——”

    “不行!叶子已经够可怜的了,把她一个人留在医院,我——”

    “舒女士,你可以和叶子的父亲商量一下。”

    我一下就傻眼了,转脸看看李冬夜,我说我……我要是不知道叶子的父亲是谁呢?

    王大夫扶了下眼镜,轻咳了两声。

    “舒女士,如果你希望我们能想办法找出孩子的病症,就请不要隐瞒自己的家庭状况。请如实告诉我,这段时间里,孩子受过什么样的刺激。”

    面对医生的严厉质询,我无奈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我前夫对叶子特别的好,出事以后,他跟我离了婚,也不再管女儿了……”

    “难怪?”王主任说:“你们看刚才孩子的反应,我可以粗略判断一下,她滋生出来这个叫笑笑的第二重人格,基本上会在6-7岁左右。

    虽然叶子只是个不到四岁的女孩,但是现代社会,电影电视多媒体应接不暇,的确给了一个孩子更多的思维成长空间。

    这个‘笑笑’,她对成年人的情感婚姻明显带有极度的讽刺和反感,想必你和你先生的离异,正是孤独无助的孩子产生第二重自我保护性格的导火索。”

    “那医生的意思,不会是叫我与前夫复婚才能让女儿变回正常?”我心里陡然一凛。

    “这倒未必。”医生说:“你和你前夫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就算回归婚姻也未必还能形成以前良好的生活环境。

    他若是无法再像以前一样爱着女儿,那这一切反而适得其反。

    舒女士,你能找到叶子的亲生父亲么?

    只要一个积极的男性角色在日常生活中可以代替你前夫的缺失,我想对孩子的病还是有帮助的。”

    我说不可能,我是被强暴的,我怎么能……能去找一个"qiang jian"犯给叶子当爸爸呢?

    “就算不可行,我也还是建议你找到这个人。因为多重人格的产生的确需要契机,但未必是内因。”

    “什么意思?”我没太听懂医生的话。

    “你看一下叶子的这个垂体液,能比一般人分泌三倍以上的量多半是由于外伤造成,或者……也不排除遗传的基因缺失。

    叶子的脑袋以前受过伤么?”

    我绞尽脑汁地回忆,说应该没有。她从小就是林嫂在带,连磕了碰了都很少,难不成摔倒时碰过脑袋?

    “不会,”大夫摇头:“那种程度的摔伤不会影响到脑皮层c区额前叶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遗传?”我吃了一大吓。

    “近几十年来的研究表明,多重人格的产生与遗传学并无太大的关系。所以这个概率并不大。”医生说:“但是不排除孩子的父亲那一支是否有其他的脑部疾病,诱发了孩子的性格缺陷。

    所以我还是建议你弄清楚叶子的生父是谁。做医生的,总归防患于未然,如果将来孩子还有其他的什么需要,说不定生父是可以帮上忙的。”

    我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所以叶子,就先留在医院?”

    “是,下周一我们院回来一个专家团队,我会把叶子的病例拿出来组织个会诊。

    所以这个周末,还是要给孩子多做几次详细检查。毕竟,多重人格的形成活跃期就在发病后的3-5年,如果不能抓住这个良好的治愈时机,随着叶子年龄的增长,另一重人格就越来越难消灭了。

    这么小的孩子,太受苦了。医者父母心啊。”

    李冬夜扶着我,呛呛踉踉走出诊室,直接去了楼上的监控病房。

    隔着窗玻璃,我看到叶子躺在病床上,小脸惨白着,手上胳膊上头上连着各种花花绿绿的线。身后的仪器跳跃着,滚动那些让我看不懂的数据。

    我哇一声哭了出来,我说我看到叶子的眉毛还在动,她在想我,她在要我!她知道笑笑是个坏小孩,她在努力挣脱是不是!

    “岚岚!坚强点,现在只有你能救叶子了,千万要坚强点。”李冬夜陪着我一起哭,哭得我心碎不已。

    抹着红肿的眼睛,我从玻璃倒影里看到了杜辰风灰白的脸色。

    “对不起,对不起辰风,对不起冬夜……我……”

    我简直不知该怎么对他们解释。

    杜辰风轻轻搂住李冬夜的肩膀,笑笑说不要紧的:“我家的情况,你们大家都知道。当初冬夜不嫌弃我负担重,结婚出房出钱。还带我父母去他们医院看病,我真的很感谢你们为我找到这么好的老婆。

    至于冬夜家的别墅,呵,我们想都没想过这一层利益。我只是很爱她,她也很想赶快嫁给我,于是我们就赶早不赶晚地结婚了。

    舒岚,人人都有心理阴暗面。我们都是成年人,知道怎么消化,也知道该怎么珍惜。别担心一个‘坏小孩’的三言两语,就让我们崩溃。”

    那一刻,我心里真是太难受了。同样是男人,同样彼此相爱。人家杜辰风是怎么面对误会,怎么处理矛盾的?

    而你叶瑾凉……就不能等一等,等一等再上舒颜的床么!

    “好了岚岚,你也赶快回去休息,叶子留在我们医院,这几天我都会好好帮你盯着的。

    我们送你一程——”

    “不……”我摇摇头,我说一会儿还有事。

    今天晚上六点,中环路的上岛咖啡厅。我约了汪小飞。

    如果在这之前,我约汪小飞的目的可能连我自己都不是特别明确。可是现在,就算他是流氓是混蛋是"qiang jian"犯,我也要知道这个人是谁。

    哪怕把他杀了剁了切片了,我也得找到他身上能为我女儿的病起作用的一点点基因。

    “其实岚岚你也不用太执着这个,”这会儿杜辰风过去开车,李冬夜站在路边对我说:“其实我觉得叶子这个毛病不像是跟遗传有关。因为我神经外科的嘛,实话跟你说,脑垂体分泌液的增多大部分是因外伤引起的。因为受过损伤,且损伤一直在继续,才会分泌大量腺体来保护自愈。当然我只是猜测,具体的,还是届时听专家的。”

    “损伤?”我惊讶不已:“还一直在继续的损伤?”

    完全想不通了,如果叶子真的是被什么撞了碰了,又怎么会持续损伤呢?

    “对了岚岚,”李冬夜面有难色地叫了叫我的名字:“那个,我没别的意思啊。我就问问,关于我二叔会在我三十岁不结婚的条件下继承我爸遗嘱里的别墅……

    这件事,叶子怎么会知道?”

    我连连摆手,我说我真的没有说啊。我懂李冬夜的意思,她把这个难以启?的秘密只告诉了我一个人。

    “叶子还只是个小孩子,我怎么会跟她传这种话?叶瑾凉我也没说,他是辰风的朋友,平时来往比我密切,我……”

    “你也知道我二叔那个人,我们关系一直不太好。我的确不愿意把别墅留给他,以前想着,万一找不到合适的人结婚,就弄个假的。”李冬夜实话对我说:“但既然遇到辰风了,我也没必要留着便宜自己不占,于是才打算把婚礼定在我三十岁生日的前一个月。”

    我知道李冬夜的二叔李成,他也是个医生。

    李冬夜的父亲给我爸做了好几年的私人医生,后来退休了,就由他的弟弟李成代替。当初莫巧棋生小儿子的时候,还是李成接的呢。

    有了这么一层关系,我经常劝李冬夜说别跟你叔叔搞那么僵。但李冬夜一直不怎么待见她叔叔,总说那人心术不正。就为了不让他爸生儿子,有意害她妈流掉了第二个胎。

    因为李家人还是相对传统的,如果李冬夜的父亲没有儿子,女儿又迟迟不结婚,别墅就要留给次子李成的。

    唉,都是钱闹的。

    当然谁也没有证据,但自从李父死后,冬夜和她二叔也就不怎么来往了。现在我爸也进去了,我也基本不回家去看莫巧棋她们的脸色。李成大概也就辞职了,后来的事我没多问。

    “算了,也可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说漏嘴了。”李冬夜也没再纠结,等杜辰风的车开过来,便挥手跟我道了别。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回家换了身衣服,然后安慰了林嫂几句。土杂狂亡。

    我说叶子身体不好最近在住院,让老人家清闲几天,别多想,养好身子要紧。

    林嫂心疼我,说自己怎么样都没关系,让我可千万别拖垮了身子。

    我说放心,生活到了再也没办法失去的时候,就是开始要获得的时候了。

    我在上岛咖啡一直等到了六点半都没见到汪小飞的人影,虽然心里明白人家就算爽约我也没脾气。萍水相逢的,人家也没有义务非得给我答疑。

    但通过之前那么短的相处,我不难判断汪小飞是个热情大胆的男孩,有正义感,也有抱不平。

    尤其是他说出,当时拍摄到叶瑾凉责任证据的那卷录像带的人是他时,我更加坚信了汪小飞在整件事里不能替代的关键作用。

    “喂,汪先生,你到哪里了?”我实在等不及了,于是只好打电话催。

    那边的声音很低很低,电影里常见的蒙太奇手法即视感算什么鬼?

    “舒姐?是我……”

    “汪先生?”

    “你先别着急,从咖啡厅出来,到后门第一个巷子里,我在那等你。”

    什么?

    临时改变接头方向,我们又不是在做不法交易!

    “汪先生?喂?!”

    电话居然已经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