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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推波

    花绣坊。

    “四爷,有何吩咐?”

    丹霞跪在地上待命。

    “圣上不日驾临江南,须在京中造势,何如?”

    雪衣少年莫名有几分郁色。

    “谨遵吩咐。”丹霞敛了颜色说道。

    长禹却忽然想到之前把玉笛掷到小娘子手心的时候小娘子愕然的情态。小娘子那般可爱,令人思慕之至。

    “那边可传来什么消息?”

    丹霞忽然听见这问话,有些迷蒙。却见主子的样子,遂含笑明白。怪不得主子这般上心。

    “花朝后,二娘子无恙,倒是二娘子让文嬷嬷带着被灌了药的含霜送去了王府,王宁知虽恨虽怕,却也不敢对那丫鬟上手。又听说南三娘子身边丫鬟被杖毙,南三娘子惊病不起。”

    “那就想办法在王家再点一把火,我相信兄弟不睦,嫡庶相争倒也有趣。”

    长禹方抚琴,琴声起,怅惘。

    喧闹声起。

    “还有本世孙不能进的地方?”

    这时长特怀里抱着一个美人跌跌撞撞的一脚踹开了天字间的门。

    琴声未停。

    长禹依旧在弹奏。

    “奴家瞧着这弹琴的极好,不如世孙爷就赏奴听一曲?”

    那娇俏娘子是品香楼的头牌花魁。如今正得这北亲王世孙的喜欢。

    世孙妃丧期未满三月。

    世孙就在此风花雪月。

    琴声愈发焦躁起来。

    初时过来瞧料子的南惊鸿为这琴声吸引,只觉得恰如空山玉碎,又如凤凰高鸣。却没想到这声音到了如今竟然有千军万马之势。

    她今日陪着母亲来逛花绣坊,却没想到听到这声音。只觉得悲壮之情从中流泻而出,心中悲不可言。

    文氏瞧见南惊鸿仿佛不大好的样子,便着了文嬷嬷。

    “惊鸿瞧着不大好,不如稍事歇息?”

    “多谢母亲,惊鸿待会儿过来。”

    刘妈妈则是笑着说道。

    “二娘子这般天仙一样的人物,娇弱体贵,是应当好好休息一下,天字厢房尚有休憩地方,待会儿我便令我儿丹霞前去侍候。”

    文氏听了倒还满意。笑着看着惊鸿走出了门的拐角,才瞧着刘妈妈指着的那锦绣山河的布料点了点头。

    “素来用的花绣坊的料子,用别家倒是不太习惯。这块也拿了。”

    刘妈妈面带喜色的让丫鬟卷了,又笑到:“三夫人的眼光素来都是江州顶级,因着最近前来订衣裳的夫人娘子们极多,我却也把最好的一块留了下来,想请三夫人看看呢?”

    文氏扶着芷荟的手臂,柳眉微挑,水雾眸子里似是在思索。

    又问了待在原地的抱月。

    “上次给娘子订的牡丹华年锦绣的衣裙可穿过了?”

    抱月原本记着娘子所说的话,可是又想着三夫人是娘子的母亲,回话也没什么。当下弓了弓身子。

    “回夫人,娘子把那套衣服送给了大娘子,说是太过华丽,并不喜欢。”

    文氏虽去了边疆,但是府里面的事情还是知晓的,她如今不过是懒得管教沈氏母女,反正夫君也不看中,左右不过养了两个闲人,现如今居然敢为难起惊鸿,着实可恶,需要给些教训,可怜惊鸿小小年纪居然也知道韬光养晦,当下点头说道。

    “那刘妈妈那顶级的衣料便拿着为娘子做两套夏服,倘若需要别的,都记在连心园的帐上。”

    文氏这厢选衣裳布料,南惊鸿被文嬷嬷扶着却见到北亲王世孙一脚踹开了天字一号的门。

    琴声方停,十四岁的少年直起身来。转过身,居高临下的勾起唇角。

    “怎么?世孙好大的颜面,要我为这美娇娘抚琴么?”那花魁原本瞧见长禹的绝美容颜心里就喜欢不已,现下少年出声,更是雀跃不已。

    “那是自然,咱们世孙爷让你抚琴是给你脸面。一般人哪里有这大脸面?”

    长特原本醉眼朦胧,却见眼前少年面若冰霜的一张脸,恍惚之间呢喃道:“阿阮。”

    可是过了一会儿又猛烈的摇了摇头。

    “不对,阿阮已经死了。”

    长特睁大眼睛看着眼前长身玉立,姿仪美甚的少年。

    “你是阿禹。”

    世孙长特顿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昏沉的大脑忽然一下就醒了。看着眼前少年所盯着自己刀剑一样的寒冷目光,蓦然想起阿阮去的那个晚上。

    他挥手推开趴在自己臂弯的美娇娘,那美娇娘花名柳叶,当即楚楚可怜的说道。“奴做错了什么了。什么阿阮的,有奴家好看么?”

    “住口,阿阮也是你能提的?”

    长特一脚踹了过去,那柳叶被踹的滚了一滚哭哭啼啼起来。

    长禹拿了手中的琴,好像要递给长特,长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当即要伸手去接。

    长禹却是用力把古琴举高,然后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这琴也是你能碰的?”

    长禹从塌上走了下来,经过长特的时候轻轻丢下这样一句。

    长特颓然坐在地上。

    是啊,这琴也是他能碰的吗?

    琴是阿阮的琴,情也是阿阮的情,这情也是他能碰的吗?

    当年,与阿阮年少夫妻,阿阮待自己如珠如玉,自己待阿阮也是情深不殆。

    有了阿今阿禹这一儿一女,如此和美。

    可是他又干了什么呢?

    在阿阮缠绵病榻的时候,他被南家嫡女的风华蒙住了眼睛,风流,呵,他碰了南岭。

    他负了阿阮的情,便再也不能听阿阮的琴。

    这些年来,阿阮怨他,阿今厌他,阿禹恨他,都是他罪有应得的,天命如此,这是惩罚啊,**裸的惩罚。

    他错了,所以阿阮死了也不肯见他。所以此时此刻他还荒谬到了这种地步。

    长禹走出门后,丹霞跟在他后面,泪意悄然上来,模糊里瞧见四爷的背影僵直,四爷心里很苦。

    他广袖轻拂。

    却清瘦不似凡间子。

    南惊鸿就倚靠在最后一间的门上,她有些忐忑,知道自己待会儿做的事情有些唐突。

    可是她想。

    她心疼他。

    都是没人爱的孩子在这孤独的人世,如同晚归的乌鸦,绕树三匝。

    无枝可依。

    他抬起胳膊,遇到了停滞。

    拐角处,他侧头,却原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