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神志渐渐复苏过来,想睁开眼睛,但是眼前却是一片黑暗。
难道她瞎掉了?!
她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摸到了罩在眼前的黑布,同时身上的每个角落都传来刺进骨子里的剧痛。
“你怎么突然爬起来了?倒吓了我一跳。”
一个十分年轻活泼又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个男孩子,听上去没什么恶意。
她警惕的往后缩了一下,“你是谁?”
她感觉到那个人坐到床边,在整理她身边的东西,像是衣物布料之类,簌簌有声。
那个人一边整理一边说,“你快别动,我是奉了仙君的命令照顾你的。我叫挽青。”
照顾?看来他是个侍候人的仆人。
她疑惑了一会儿,身上还是在不断的传来剧痛,那感觉真是生不如死,渐渐地她才适应过来周遭的环境。
这是在一张床榻上,枕头十分松软,躺在上头就深深的陷下去,仿佛置身云端。身下的被褥也很软和,躺在上面仿佛连疼痛都减少了几分。她伸手摸了摸手边的东西,滑不留手,盖在身上的应该是锦缎做的被子。
鼻尖还传来淡淡的檀香还有药香混合在一起的气味……
在她短短十四年的奴隶生涯中,这些东西她都是只见过,主人身边的丫鬟也不会让她碰这些东西。
她一直沉默着,照顾她的那个人也不多话,只是默默的在一旁,似乎在等着她随时发问。
沉默了很久,她才问,“这里,是哪里?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按照她自己的记忆想来,那还是在船上的时候,她被九xiao jie关进铁笼,扔进了海里喂鲨鱼,她现在应该是个死人的。
她马上攥了攥自己的手,她能感觉到手指尖碰到一起的时候是传来温温的暖意,和死人死掉后的浑身僵硬并不一样,这就代表着她还活着。
她松了一口气。
挽青认真的回答她,“这里是岚晓山,想来你没有听说过,就是修仙的地方,你是被仙君从海里捞回来的。”
她的脸色还是很苍白,被从海水里捞上来的时候,模样都不知道有多惨,浑身上下鞭伤无数,被海水泡了不知道多久,伤口的裂处已经开始变成白色,活像一截泡发的木头。
要不是有人发现,可能她早已经被海中的小鱼蚕食干净了。
“仙君?仙君又是谁?”
她现在就像一个装满了疑问的瓶子,有一大堆的问题要问。
“仙君——”挽青刚刚说出仙君两个字,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不用那么客气,按照规矩,你应该叫我师父。”
她听在耳朵里,他声音沉稳温和,脚步也是不疾不徐,听得出十分从容,想必就是这个地方的主人了。
挽青见他来到屋里,微笑着说,“仙君你回来了。”
仙君说,“回来了。”又看躺在床上的她,问挽青,“她恢复的如何?”
挽青笑说,“刚才突然爬起来,吓了我一跳,睡了半个多月,本以为醒来是遥遥无期,没想到是在存心积蓄着,就等着这一刻爆发呢。”
原来她,已经睡了半个多月了么?
她干巴巴的说,“我没有存心,我是被噩梦吓醒了。”
仙君也在床边坐下来,淡淡的问她,“把那些都忘了罢,现在已经重新开始了。”
她的脑海中闪现出一个老人被砍下头颅,血溅当场的场景。她刚才梦到的就是这个。
她恶狠狠的说,“不,不会结束的。我一定要杀了她。”
仙君听了这话,微微皱起了眉头,看见她现在这幅苍白的病容,又微微一笑,“你还是先养好身子,别的以后再说不迟。”
以后?
以后。是个多遥远的词呵。
她可能永远不会有以后的。
她忽然警惕起来,暗暗后悔把自己的想法这样轻易的就告诉不认识的人。她又问,“你叫什么?”
“你应该尊称我师父的。”仙君微微笑着。
“我还没认你当师父,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她依旧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但是可能是年龄太小的缘故,并吓不到别人,反而显得有几分可爱。
“在岚晓山的师父们跟我平辈,都叫我致恒真人;弟子们叫我师父;挽青称呼我为我仙君。你想怎么叫,随你喜欢。”
那声音中还是透着几分薄薄的暖意,她就大胆了些,试探性的叫了一声,“致恒?”
致恒。
两个字叫他蓦然一怔,眼中笑意淡下去几分,这个称呼他好像已经能够许久没有听到过了。
不过她的声音太过稚嫩,没她叫时那样的爽朗。
他把自己的思绪拉回到现在,笑说,“我在。”致恒回答之后笑问,“方才你一直在问我,现在反过来,我问你,你叫什么。”
她又想到了什么,声音从深处透出一丝害怕,“我……我没有名字,我是在一个大户人家做奴隶的……”
她声音变得十分弱小,身子正在微不可察的颤抖着,那过去的十几年时光,看来承受着连他都不敢想象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