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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沐语长长的睫『毛』抬起,有些苍凉地望向外面,轻轻“恩”了一声。

    御风迟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干净舒服,哑声道:“等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秦沐语将小墨的衣服袖子都整理好,他好像又长大了一些,外套刚好套住袖子,稚嫩的脸上清眸眨巴眨巴着,听着妈咪的吩咐收拾好自己所有的东西。经过那一天的事,他再也没有问过他,小墨的那只小熊在哪里?

    秦沐语双手将他粉嫩的小手握住,暖在掌心,轻声道:“小墨,我们要回去了。”

    “恩。”小墨点点头,黑葡萄般的眼睛亮亮的。

    外面的楼下,似乎隐约传来车子开进来的声音。

    她侧过小脸,知道是御风迟的人到了。

    纤细的身影起身,拿起遥控将电视打开,接着将声音调到最大,遮掩着里面的声响。她拉住小墨有些凉的小手,将一个米『色』的提包拿起。

    门外的打斗声,几乎是瞬间就响了起来!

    她目光清澈平和,掌心却还是出了汗。

    有人从后门的窗口跳了进来,不看她们,而是动手将门锁打开,这才回头冲着她道:“秦xiao jie快点,少爷在车上等你!”

    秦沐语将小墨抱起来往外走,那个人也走进来帮她抓过了那个米『色』的提包,而此刻,电视机里的声音却引着她多看了一眼--

    “信远集团总裁因车祸入住市民医院,据悉腹部严重受伤,缝合达十余针,昏『迷』将近12小时后于今晨清醒,其贴身律师于昨日遭到信远的辞退,详情不明,此起车祸案件至今没有最终定论……”

    她开的声音很大,几乎震得将整个房间都充溢了。

    清澈的目光转过来,有些虚弱,将怀里的小墨抱得更紧,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外面,凛冽寒风,瞬间袭来。

    ……

    病房周围围了一圈的人,董事会的成员悉数赶到,房门关得紧紧的。

    谁都听说了昨天下午的那件事--伤口缝合不出五个小时后自行下床出院。为了防止媒体捕风捉影,这个消息被他们捂得死死的不肯透『露』半点风声。

    只是一个割伤而已,可是如此剧烈到不知好歹的撕扯,会直接送他丧命!!

    楚浩俊脸苍白如纸,挺拔健硕的身体靠在靠枕上,神情有一丝恍惚,可是深邃眸子里那一丝血红的固执,却深深遮掩着,瞒过了所有人。

    “你这样下午可不是办法,你要是倒下了,让信远怎么办啊……”

    “也是,究竟什么事那么重要,你说一声,谁还能不帮你做?”

    “你啊,不是伯父说你,明明那么成熟稳重的一个人,怎么对待自己命就那么含糊!亏的是昨天医院没闹出太大动静,不然你叫今天的头版头条怎么写?!”

    在一堆愤慨激动的言语声中,楚浩听得麻木,心脏里面撕扯般的剧痛早已将腹部的疼痛掩盖住,他苍白的指骨攥地很紧,心里有一把漫天大火在安静地焚烧,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的理智和神智都快要被彻底焚烧干净。

    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浮起一层淡淡的水汽,他抬眸,苍白的脸上依旧透出成熟与睿智。

    “伯父们教训得是,这件事是我自己没分寸了。”他凝视着他们,哑声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顿时,一片哀怨声变成了叹气声,心疼又悲愤地看着他。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会很快出院回到信远,请各位放心。”他继续缓缓吐出了几个字,嗓音沙哑,却能安抚人心。

    “那就好,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叫江颖也好好照顾你!”

    “对,我们就不在这堵着了,你清楚就好……”

    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出了病房,记者统统都被拦截在医院前门处,进不来。

    他垂眸,直到病房里再没有了一个人。

    “当当当”,标准的三声响响了起来。

    “进来。”他嗓音哑的厉害。

    接着一个灰『色』衣服的男子走了进来,隔着很远的距离看了他一眼,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缓步走到他面前,灰衣男子开口道:“我调查过他们的订票信息了,很隐秘,你要不要听?”说着抬手看了看表,他继续道,“你还有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下午三点的飞机,此刻已经所剩不多了。

    灰衣男子是知道的,如果不是重大的事情,楚浩根本就不会叫他过来,此刻,能够豁出命来陪着他冒险的人太少了。

    苍白的指骨缓缓攥紧,他哑声问道:“他们飞哪里?”

    “曼彻斯特。”灰衣男子答道。

    楚浩苍白的俊脸透出一丝绝望的魅『惑』,缓慢点点头:“知道了……”

    “你车放哪里?”他哑声问道。

    灰衣男子道:“在医院后门。”

    楚浩心脏里的那把火已经烧得他没有什么自控力,他猛然大力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冷冽中透着沙哑虚弱的口吻道:“帮我拦着他们。不要让他们『插』手管我。”

    灰衣男子的身体僵了僵。

    眼睁睁看着他走下床,扯过旁边已经准备好的西装外套,他有些忍不住,蹙眉说道:“你要想清楚……不要事情没有做成,连你自己的命都丢了。”

    楚浩的身体也顿了顿,手攥紧栏杆,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骨隐隐发颤。

    “你不会清楚……”

    他暗哑的嗓音缓缓说着,将最后这句话烙印在自己心里:“我欠她的,欠的不仅仅是这一条命。”

    灰衣男子还在蹙眉斟酌,谁知道他已经强撑着剧痛,走过去将门打开走了出去。

    蹙紧的眉,半晌都没有松开。

    可是他懂得的,有些事情问不出结果,他就只好先服从,有些事情他并不清楚到底如何发生,但是从结果来看,他总能猜到最最妥帖的原因。

    伸手将楚浩的被子重新盖上,伪造成他还在医院的假象,灰衣男子走了出去,朝着瓦面嘈杂声最多,快要拦截不住那些八卦记者的方向缓步走去。

    *

    飒飒的冷风,在飞快的车速中吹得呼啸起来。

    那一辆飙过去的黑『色』车子闪烁着光芒,像是带着追风般的速度,带着不要命的胆量往前冲着,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哪里,只知道他很赶,他只希望快一点,再快一点。

    医院到机场,明明是那么近的路……

    剧痛带来一阵眩晕,楚浩虚弱的眸恍惚了一下,接着等眩晕过去再握紧方向盘,甩过一个漂亮的弯道,车子险些漂移起来。车速显示已经飙到了180。

    --为什么还不到?

    --秦沐语,你慢一点,等等我,好么?

    他苍白的俊脸上,薄唇淡淡抿着,没有一丝血『色』,只有那一双深邃清亮的眸子带着璀璨的光芒。他希望这一生都像此刻这么清醒,清醒地知道他曾经做了什么。一桩桩,一件件,像刀子一样轮番刺入他的心脏,他已经疼得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在一片绝望的苍白中乞求她慢一点,再慢一点。

    他记得她曾经在最脆弱的那一刻乞求,乞求他善待他们的孩子;

    他记得她在蒙冤的那一刻拼死挣扎,放下她全部的尊严,求她放孩子一条生路;

    他记得她四年之后归来,拿着一把尖锐的刀来扞卫自己最后的坚强--

    那一条路,她摔了多少次,爬起来多少次,哪怕最后没有了一点力气,可是为了孩子,她活着,她撑着,用最末路的逃避来换取她们再不被人所伤……

    秦沐语,你等等。

    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我,我都知道了,相信了。你曾经说的话我统统都相信,你停下来不走,可以么?

    苍白的脸再度剧烈恍惚了一次,浓密的睫『毛』垂下再睁开,已经沾染了细密的汗。

    前方路口的交警蹙眉看着那一辆冲撞过来的车,下意识地知道是严重超速了,抓起口哨来尖锐地吹了一声,打着手势让他停下--

    楚浩捂着腹部的手松开,带着血握紧方向盘,一个错位甩开他,继续向前飞驰而去!

    交警拼命吹口哨,气得火冒三丈,跳上旁边的摩托车就追了上去。

    机场越来越近。

    车子“吱--!”得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停在路边。

    机场大厅里面的人蜂拥而堵,他捂着伤口下车,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他努力分辨着即将起飞的航班,朝着那个登机口走去。

    旁边的服务台xiao jie走出来问道:“先生你是不是不舒服啊,哎先生……”

    他走得固执,谁都拉不住。

    而此刻的候机大厅里--

    秦沐语拉着小墨过去安检,御风迟护在他们后面,在两个大人的夹层保护下,小墨好奇地抬头怔怔看着人群,从来都没有过这种妈咪和他都被人保护住的感觉。

    飞机起飞的轰鸣声在耳边响起。

    秦沐语静静靠在位置上,凝视着窗外那大片大片荒凉的景『色』,骤然想起了一个画面。那是那一年在m市,她第一次被bǎng jià之后发现自己怀孕,想要将孩子打掉的时候迎来了御风迟,坐在回程的飞机上,他抱了她,问她孩子到底该怎么办。

    长长的睫『毛』倏然颤抖了一下,她侧过脸,下意识地握住了旁边小墨的手。

    小墨吓得不轻,粉嫩的小脸泛着苍白,感觉到妈咪掌心的温度,小心翼翼地抬头问道:“妈咪,叔叔刚刚好可怕,他流血了。妈咪……叔叔是不是快死了?”

    秦沐语心脏猛然一颤,平静了许久的痛意,还是蔓延开来。

    将她腰间的安全带系好,御风迟近距离嗅着她身上的气息,在她耳廓上方轻轻道:“我跟他说过了之前的那件事……关于秦瑾兰,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秦沐语清透的小脸依旧有些苍白,却没有太大的情绪,她垂下睫『毛』轻轻抚慰着身边的孩子,轻声道:“不重要了。”

    曾经的很多事,他都知道的,只是因为秦瑾兰还没死,因为他近乎没有理智和道德底线的爱,她得到的依旧是伤害。

    所以这件事他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

    她的伤已经好不起来了。

    御风迟的眸『色』有一丝复杂的变化,他轻轻拥住了旁边的她,哑声道:“你知道吗?我其实真的很想听到你说这句话,你跟他再也没有关系,他无论再怎样都不关你的事……可是沐小语,我更想,让你回到以前那个不谙世事的自己。哪怕你不爱我,都没有关系。”

    小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叔叔在对妈咪表示亲密,他的小脸开始变得红扑扑的,缩在妈咪旁边静静思考自己的事。

    而秦沐语回眸,在他怀里抬起头来看他,浅笑了一下。

    这个男人的可爱,一如当年。

    御风迟也笑了笑,垂眸问了最后一句话:“你这么放心,不怕他真的就这样死了吗?”

    她轻轻垂眸,看不到她眼里到底闪烁着怎样的光彩,只是唇边那一抹浅淡的笑容渐渐散去,再也无法笑起来。

    嫣红的唇轻轻张开,她轻轻说道:“……他不会的。”

    飞机轰鸣着,在一片白云的笼罩中飞上了高空。

    *

    蓝『色』的天幕下,一辆车缓缓开入了别墅内。

    一个男子下车,缓步停靠在车边,凝视着里面的一切。

    江颖在客厅里远远看到了他,本来忙得晕头转向,可是看到这个男子的瞬间却微微蹙眉,哑声道:“以诚?你……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你不是在……”

    不是应该在英国在才对吗??

    话说到这里江颖反应过来了,刚刚还苍白的脸浮现出一丝猩红,跑过去狠狠踮脚扯住了他的领子!“是你对不对?就是你这个该死的挡开了那些记者,是你给他准备了车让他追到机场去的!!你这个混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他差点死了,他一点就死了!!!”

    “你还有什么脸面过来看他?你居然还敢过来看他!”

    撕心裂肺的喊声,在空旷的客厅里炸响开来!

    一向活泼开朗的江颖眼里生生『逼』出了滚烫的泪水,恨不得把眼前这个男人拖出去撕了!!她早就该想到的……既然陆琛都已经被浩赶走,那么谁还有胆子让一个手术缝合过的病人自己开车去机场截人!

    她恨,恨死了秦沐语,更恨死了这个天煞的男人!

    莫以诚眸『色』淡然,握住了衣领上的手想让她不要太激动,可是很明显是徒劳。

    “你给我滚出去,滚回英国去这里不需要你!你滚!!”

    莫以诚健硕的身躯生生被她推出了一米远,趔趄了一下。

    他眸『色』依旧淡漠,轻轻整理了一下衣领这才抬眸看她:“我过来是他的意思,不要问我为什么,等他做出决定之后你再去问他,好吗?”

    他向来不喜欢解释,不管对方是谁。

    江颖怔怔的,看着他径自往楼上走去,骤然喊道:“你等一下!”

    说着她就走到了他面前,冷冷盯着他道:“我告诉你,自从上次他被机场的警察送回来,休养了半个多月才好那么一点,如果你是过来告诉他秦沐语消息的,那请你闭嘴。”她说着奇怪地笑了一下,冷意十足,带着一丝杀气,“那女的有什么好?值得他命都不要了去追?不就是有个孩子……你们都以为我不能替他生孩子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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