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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这种情况, 将错处推到别人身上总是可行的。

    如意手搭凉棚往陆西墨那看, 遥遥说道:“侯爷翻起墙来也是驾轻就熟, 这般明目张胆与登徒子有何差别?”

    陆西墨觉得她在心虚:“郡主翻得, 臣便翻不得了?”

    如意觉得好笑:“我穿粉色纱裙,侯爷也穿么?”然后冷着脸道,“黑炭!”

    麦冬听到如意的声音, 从边上的围房走出来, 看到那边的场景,抿嘴轻笑又退了回去, 半夏要过去仔细瞧,被她拉住:“别过去, 装作没看到。”

    半夏有些好奇:“往日徽州侯不爱搭理郡主,最近怎的三天两头来找郡主?”

    麦冬倚着门框歪着头道:“不觉得郡主和侯爷很般配么?”她面上仍旧带着微笑,竟是有些想入非非, “不过呐,若是郡主和侯爷成亲了,花轿岂不是走两步便能抬到喻府里?”

    半夏忽问:“如果郡主嫁人,会带我们一同过去么?”

    麦冬没做多想:“那是自然。”

    半夏也有些憧憬, 脸上却是故作平淡:“我听闻别人官家的小姐出嫁, 都有陪嫁丫鬟,备着小姐身子不适时伺候姑爷的。”

    麦冬惊讶道:“理是那个理儿,说出来多丢人,若叫王妃知晓还不撕烂你的嘴。”

    半夏挽着麦冬的胳膊晃了几下道:“好妹妹,我也只是同你交心而已,你不会告诉王妃的哦?”

    麦冬也不会放在心上,转问她:“你和魏统领怎样?”

    半夏有些失落:“他不爱说话,即使说了,不是‘谢谢半夏姑娘’,便是‘有劳半夏姑娘’。”

    麦冬又说她外祖母的那套:“这男人啊,女人对他若即若离,他方才觉得珍贵,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她朝院子里努努嘴,“看看郡主和侯爷,以前对侯爷嘘寒问暖,侯爷的眼睛顶在脑门子上一般,你瞧这些日子,郡主连壹招仙的雅集都不去了,倒是侯爷巴巴地过来找郡主了。”

    如意那边已经将黑炭拧回来,方才好说歹说,陆西墨就是不还她那张纸,于是鼓着腮帮子对麦冬道:“寻个笼子将它关起来,省的它到处乱跑。”

    麦冬清了清嗓子:“狗认人,猫认家。郡主,即便小白跑出去,会回来便好。”

    如意纠正她道:“黑炭,它现在叫黑炭。”

    麦冬笑出声来:“是哦,黑炭还小,要给它认门的时间呐。”

    如意想了想:“罢了,明儿个你俩随我去落华宫避暑去。”她又点了点波斯猫的额头,“到那里再瞎跑,看野狼会不会将你给叼走。”

    ·

    喻太师精心描绘好些日子,才将皇后的画像绘制好,活灵活现,与真人无差别,装裱前先让皇帝和皇后过目一番,看可有哪处需要添笔。

    紫宸殿只有帝后两人,皇后看到画很是满意,竟觉得有些不真实:“臣妾该不会又是闻了魇花,产生的幻觉吧?”

    魇花是不悟崖上特有的花,闻了会让人产生幻觉。

    德阳生双生子时除夕夜的那晚,皇帝嘴上说着不想知晓自己的梦魔,不在乎自己期冀和畏惧之事,后来趁皇后睡着了,还是打开装有魇花的瓷匣。

    皇后当夜便同样闻到花香做了幻梦,她所期冀的是皇帝能给她一个孩子,而她所畏惧的,便是害怕皇帝因无子而废黜她。

    ——梦里皇后与皇帝同床共枕,皇帝圈她在怀:皇后无子,是要被废黜的。

    皇后不知是梦,说出心中所愿:臣妾想要一个孩子。

    皇帝在她耳边呢喃:我会给你一个孩子。说着更对她做了未曾做过的事。

    只是闻到一股清冷的味道,和听到瓷匣摔碎的声音时,她才知晓那全是假的。

    ——皇帝从未碰过她。

    此刻皇帝在旁去抱她:“哪有梦会这样长,你是朕的皇后,从前是朕不对。”

    皇后觉得眼角有些湿润,又抬头仔细端详皇帝:“一定是臣妾的梦。”

    皇帝逗她道:“倘若真是你的梦,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朕,前几日晚上朕的那些个花样,你是如何得知的?还是背着朕偷看了《**图》?”

    皇后羞得满脸通红:“老不正经。”

    皇帝眉眼含笑,又拥她入怀:“在蓬莱殿住的最后一夜你梦到什么?告诉朕,你的期冀是什么?”

    除夕后的新年第一天,皇帝不止将陆婕妤禁足,而且下旨让皇后迁殿,由蓬莱殿换为毓庆殿,却没说原因。

    皇后的手抚在皇帝胸前的团龙纹上,一针一线密密缝绣,呼之欲出:“臣妾不说,说出来便不灵了。”

    皇帝“嗯”了一声:“待实现了,再告诉朕。”

    皇后闭上眼道:“好。”

    ·

    如意又去落华宫叨扰皇太太,太上皇十分警惕,带着皇太太住到后院去,以宫殿中间的温泉小院做为分界点,除了晨昏定省不许如意过去。

    如意真是来避暑的。

    某日早晨,如意在花园轩廊里喂西瓜给黑炭吃,这几天黑炭的胃口不佳,瘦了一圈,猫也不大精神,它低喵了几声,趴在如意脚边不动弹。

    如意微微叹气,估摸它也是热得不想吃东西,便吩咐半夏去炖鱼,而后自顾吃着西瓜,眼前破开十多个瓜,她只吃当中最甜的那一块。

    麦冬给如意打扇子:“郡主何时回静园?”

    如意让麦冬坐着一同吃瓜,自己又用一小块瓜去喂黑炭:“等不热了再回去吧。”

    麦冬忽而眼睛一亮:“郡主早些回去吧,过几日便是七夕了。”

    一想到曾经那年的七夕,如意真是一肚子火,明明约了陆西墨七夕的傍晚去白锦河放花灯,他说若是有空便会过去,如意傻傻的从酉时等到天黑,再到亥时,白白等了他两个多时辰,陆西墨一直没出现,而后也没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横竖已经习惯了。

    如意挥舞着勺子道:“七夕是给人家夫妻过的,牛郎织女那样的。”

    麦冬轻咳了两声,小声道:“侯爷……”

    “侯爷个屁啊,我才不会再找他一起过七夕。”如意这样说。

    陆西墨充耳未闻,只问:“你给小白吃西瓜?”

    黑炭一听到陆西墨的声音立马竖起耳朵歪过小脑袋看向那边,发现真是陆西墨,撒欢地朝他跑过去,并呜呜地叫。

    陆西墨从袖中掏出来一包东西,蹲下来喂给它吃:“你当它是兔子么?”

    如意惊讶于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更稀奇的是,今天陆西墨竟然没有穿白色衣裳,而是穿了身藕色带紫边的直裾。如意去看麦冬,麦冬做了个“奴婢不知晓,奴婢提醒你了”的表情,而后干笑一声:“奴婢去沏茶。”一溜烟的走了。

    如意硬着头皮靠近陆西墨,去瞧他手里的东西:“你随身带着……鱼干?”藕粉色衬得他的手指很是白皙。

    陆西墨微微昂首看她,:“零嘴儿,郡主要吃么?”

    如意双手环抱在胸前道:“我又不是猫。”然后恍然大悟般,“哦,你便是用这个零嘴儿勾引我的猫。”

    陆西墨眉眼含笑,将鱼干递给如意,自己走到条案上去舀西瓜:“郡主试试。”

    如意“么滋么滋”叫了许久,黑炭都不理她,陆西墨又蹲下身来,将掌心摊在地上半寸,唤了声“小白”,黑炭便扭着小屁股跑过去吃他手里的西瓜。

    “……”如意觉得,这只猫一定不是自己养的,好没面子。

    陆西墨看着条案上的西瓜问:“这样只吃一块不觉得浪费么?”

    “中心那块我是用干净的勺子舀在瓷碟里,而剩下西瓜拿给宫里的仆役们吃,我不觉得浪费。”如意不以为然道,“小时候吃鱼,我还只吃腮下那块月牙肉,也没人说我浪费。”

    陆西墨无奈地摇头,然后拿了勺子顺着边舀下一块:“当你从边上吃起,往中间舀,便不觉得旁处不甜。”

    如意站着道:“我吃东西惯喜欢拣好的先吃。”

    陆西墨吃了一口西瓜,咀嚼无声:“对啊,小时候吃桑葚,一碟子桑果儿,你专挑又黑又大的拿,生怕我抢了你的。”他轻笑一声,“吃得还快,结果弄得衣裳领口处全是污紫的汁,洗都洗不掉。”

    如意眯着眼道:“所以——你小时候带我爬树,眼见我摔下来,都不拉我一把的么?”

    陆西墨心里一惊,微微张口:“当时……”那时候他在她上方,即便看见她要摔着了,也来不及去拉她。以至于后来与朝承浔上楼梯时,会下意识的行在他身后。因为心慌,他根本来不及细想为何如意会知晓一同爬树的是他,而不是喻南砚。

    如意冷笑一声:“现在我肩上还留着疤,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其实爬树那件事,如意未曾责怪过陆西墨,小时候没那样想,长大了只怨自己不当心而已,而现在她完全是因为那晚他冒充喻南砚,实在令她羞愤。

    “对不起。”陆西墨很是内疚,连口气都是和紫兰殿房顶时的差不多。

    如意不想继续多做纠缠,也不拿乔,外头太热她打算回后面的寝阁里,便叫了声:“小白,走。”不管是以前叫黑炭还是现在叫小白,那猫都没理会她,如意泄气,“算了,爱跟谁跟谁。”

    (接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