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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月汐的裙带断了,整个裙子掉了下来堆在脚下。虽然里面还罩着一层衬裙,但少了一层遮挡,修长的美腿还是让人浮想联翩。

    一声惨叫,苏月汐提起裙子完全忘记了矜持,眼中飙泪撒丫子蹽了,苏依依也赶紧追去了。苏清音正琢磨跟不跟去呢,薛长缨及时的叫住了她,“清音姐姐,我这里有几套新做的衣裙,你随我来。”

    苏清音知道薛长缨着急了,跟贺夫人言语了一声,随着薛长缨离开了宴席。在薛将军的主持下,大家很自然的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薛长缨的房间里,苏清音悠闲的喝着酒。

    “师傅,这招真是太牛了,你什么时候做的?快教教我。”薛长缨手一挥,隐隐有银光闪过,她两指间夹着一个极薄的小刀片,若不仔细根本瞧不出来。

    “请她弹琴,扶她的那一把。”苏清音向薛长缨借的东西就是这个像手术刀一样的铁片,为了更轻薄锋利,薛长缨帮她磨了好半天。她当时并没有将苏月汐裙带完全割断,只要苏月汐有大幅度动作就会自行断裂,没想到赵长月歪打正着的给了个神助攻。

    云桥看着薛长缨跃跃欲试的拿她身上的衣物做参考虚空比划,吓的脸都绿了。苏清音实在看不下去了,冲薛长缨举了举杯,“长缨,这是什么酒,挺不错的。”

    “这是夔州的曲来春,师傅喜欢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就是剩的不多了。”薛长缨很实在,有多少送多少,自己没准备留。

    “夔州?”苏清音抬眼瞧了瞧半空中的长舌妇,长舌妇的脸上带着哀怨的思乡之情。

    薛长缨看苏清音望天,以为她不知道夔州,便向她介绍:“那地方在蜀中,特别偏,主要产麻衣和酒,要不是一年前我跟我爹去夔州征兵,根本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苏清音眼一亮,“一年前你去过夔州,那不是闹饥荒吗,征什么兵?”

    “师傅,这个你就不知道了,闹了饥荒官家都会派安抚使和帅司,发粮赈灾是其一,也有不少孤家寡人没什么盼头的便入了伍为大宋效力。”薛长缨解释道。

    “你一年前在夔州见过马洪彪吗?”苏清音突然想到罗晟说过,马洪彪当时是随安抚司的叔叔去夔州历练了,不过结合王富的说法,她更觉得马洪彪是跑到夔州躲债主子去了。

    薛长缨一听到这个名字便柳眉倒竖,“那王八蛋,见一次眼睛瞎一次,师傅你怎么认识他?”

    苏清音也没瞒着她,择了女鬼这一桩,这几天发生的事儿都跟薛长缨说了一通。薛长缨听了以后惊讶不已,“死在了青楼?果然符合他的风格,他在夔州除了调戏良家妇女,没干过别的。”

    薛长缨的话让室温降了好几度,眼瞧着长舌妇头发无风自动眼珠通红,苏清音也不敢批判马洪彪生活作风的问题了,赶紧换了个话头,“他在夔州有没有什么很反常的事儿?”

    “反常倒是没有,就是回京的时候带回个干巴瘦的老头,和一棺材特产。”薛长缨摸了摸下巴,回忆了一下。

    “一棺材特产?”干巴瘦的老头她知道,一棺材特产是什么鬼?

    “那王八蛋不知道哪儿搜刮的民脂民膏,没有合适的箱子,竟然用一副棺材装回来了。”薛长缨一想到这无耻之徒便咬牙切齿,要不是她爹拦着,估摸马洪彪早在她剑下死好几个来回了,“跟着他的那个老头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一路上吹着个破陶笛,凄惨的灾民随处可见,他偏吹的喜庆,听的人心烦意乱。”

    “估计是劫后余生心中喜悦吧。”一想到罗晟对马洪彪的维护,她又忍不住的瞄了一眼长舌妇,这都是些什么羁绊。

    出了苏月汐这档子事儿,两人聊不成多久,不多会儿贺府的丫鬟来传,说是宴会结束要准备回去了,薛长缨让云桥给苏清音拿了一身她最讨厌的裙装让苏清音交差,之后又约了苏清音日后来将军府教她太极剑。

    云桥和绿环依依不舍的道了别,苏清音才随贺府的丫鬟离开了。

    苏月汐出了丑,和苏依依俩人缩在马车里没敢出来。贺夫人也有些乏了,交代贺延庭送苏家姐妹回府,自己和贺玉嫣先走了。苏清音觉得苏月汐这会儿应该死都不愿见她,索性随着马车步行。

    贺延庭也没有骑马,牵着白马与苏清音并肩而行,让苏清音有一种随他西天取经的错觉.

    “你为什么骗我?”贺延庭晚上多喝了几杯,脸有些红,说话的时候舌头有点儿大。

    苏清音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懵了,她骗他什么了?

    贺延庭见她依旧装疯卖傻,有些恼了,“那日雅集,你装作胸无点墨,还扮丑,你明明......”

    你明明很好看的说。贺延庭面上一热咽下了后半句话。

    “贺公子误会了,我刚来京城确实不会打扮,我的那点儿小感想也是借鉴别人的。”苏清音说的是实话,她确实是欺负了晚生了一百年的辛弃疾。

    苏清音眼中的淡漠让贺延庭不淡定了,他怒气冲冲道:“你还在装傻,那日雅集是你对我的考验吗?”

    贺延庭一想到当日苏清音主动退婚便心中有堵,他承认他在雅集上看走了眼,轻视了苏清音,但他更觉得苏清音压根儿没看上他。

    “贺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闻到了贺延庭身上淡淡的酒气,苏清音哭笑不得。

    “你是在气我以貌取人,所以退了婚?”贺延庭终于说出了这句话,说完后心里有着说不清的空虚。

    气?苏清音觉得她得好好替这位才子开开窍。

    “我问你,如果当日雅集我也是今日一般,你真的会娶我吗?”苏清音认真的注视着贺延庭,贺延庭望着苏清音那双仿佛能映出星光的眸子心中一滞。

    “你我虽有婚约,可我们门不当户不对,你觉得贺家未来的主母会让我这个商人的女儿来做吗?”苏清音直接点破两家阶级上的矛盾。

    是啊,他会吗?贺延庭面对着苏清音认真的脸,头一次心虚了。

    “清音是个平头百姓,只求和相爱的人携手到老,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贺延庭......”这是苏清音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圆润清晰的吐字贺延庭心一颤。

    她对贺延庭淡淡一笑,“你,又能给我什么呢?”

    “呜呜......”

    一阵阵刺耳的声音弥漫在空气里,苏清音的身子猛然一抖后弯下了腰,头痛欲裂。

    原本平静的街道以苏清音为中心卷起了小范围的旋风,贺延庭的脸在苏清音的眼中遥远而模糊,耳边滋啦啦的响着刺耳的电波音,寒气汇聚于头顶,苏清音艰难的抬起头,对上了长舌妇泣血的眼。

    “春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一个面皮白净的书生红着脸,鼓足勇气执起了对面姑娘纤细白净的手,将一把木梳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姑娘的手心,梳子上雕刻的莲花,笨拙却情意绵绵。

    “春菱,太好了,你爹同意把你嫁给我了,真是太好了!”书生的脸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

    苏清音像在看一个信号十分差的电视,画面失真闪烁。剧烈的头痛带来了身体上的虚弱,就在她快站不住的时候,来自手臂上的支撑让这一切都消失了。

    “清音,你没事儿吧?”苏清音这次清楚的看见了贺延庭担心的脸。

    春菱,那是长舌妇的名字。为什么长舌妇的记忆会出现在她的脑海?她不是深爱着马洪彪吗?

    长舌妇消失了,她再想问也没处寻,苏清音用力的揉着太阳穴。

    “可能是醉了。”苏清音虚弱的向贺延庭解释。

    “起风了,别在外面走了,上马车吧。”长期营养不良的苏清音很瘦,身子骨很单薄,即使这样扶着她的贺延庭依旧感觉到她不愿依靠他人的那份倔强,这个女子坚强的让人心疼。

    苏清音这回认怂了,她没有拒绝贺延庭的提议,就算马车里苏家姐妹的眼神能把她活剐了,她也顾不上了。脚下发软,她实在没有力气陪贺延庭谈人生了。

    苏月汐将贺延庭对苏清音的关怀尽收眼底。这么多年白莲花的生涯让她清醒的意识到——贺延庭对苏清音动了心。她的眼神冷了,贺延庭眼中苏清音的影子让她的心也冷了。

    在苏家乃至整个江南,控场小能手的苏月汐在京城的这些日子失控了。而这一切的变数,都跟这个废物大姐有关,苏月汐认为有必要跟云夫人从长计议一下,这苏清音怕是不能留了。

    瞥了一眼身旁死命绞着手帕的苏依依,苏月汐冷笑,对贺延庭痴心妄想,她也配?

    贺延庭照顾到苏清音身体的不适,让车夫加快了回程的速度,他的关心在苏清音下车后的一句“多谢兄长”中变得无比苍白。

    酒精的作用和长舌妇突然的爆种让苏清音身心俱疲,回了自己的院子,她也懒得说话,倒头便睡。

    梦中。

    还是那座假山,还是那个凉亭。苏府的后花园没什么改变,元佐在假山前负手而立,仿佛早知道她会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