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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的变数太多,人的前瞻性十分有限,大部分考验人性的事情不是去思考的,而是去感觉的。

    成瞻云是天盲,要生活靠的就是感觉。他的判断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根据,不知道别人信没信,反正苏清音是信了。

    他不否认碧荷杀人,也不否认碧荷为了他屠了王大人的别院,但他记得碧荷身上的血腥味只出现于每月固定的日子。

    对于如此规律的周期,在欧阳春反复确认不是癸水之后,敲定在月中十五这一天。这天是碧荷的休息日,她的休息日一过,没几天的功夫就会传来某些穷凶极恶的江洋大盗或者心肠歹毒的乡绅土豪被野兽咬死的消息,但这些人都不在城郊,或是其它城镇或是更远。

    如此一来,那些近期集中在城郊遇难的平民死的就扑朔迷离了。

    综上所述,碧荷在这件事上说谎了。但是这个谎言的本意不难猜测,旱魃的身份已经曝露,她想让成瞻云讨厌她,这样离开的时候心里方能好过些。

    真是傻透了。

    白玉堂也觉得碧荷很傻,但不是基于感情方面考虑的,而是从碧荷的体质上。每月按时按点儿的吸血吃心,这不可能是一个旱魃所为,他怀疑展老爷子打眼了,碧荷很有可能是个赝品。

    不过火锅的热气神奇的驱散了这短暂的不愉快,这一顿饭吃了大概有一个多时辰,吃的苏清音筋疲力尽。

    在白玉堂的守护下,苏清音体内的邪气已经净化的差不多了,但白五爷晚上回到了只重建了一半的东厢望着另一半的断壁残垣还是有点儿不太放心,习惯性的到苏清音房里遛弯。

    只不过这次进去后他很快又出来了。

    天很热,苏清音穿的很清凉。

    苏清音总觉得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层亵衣外加一层中衣很别扭,所以她让绿环帮忙做了一条吊带睡裙,这裙子是今天才做好的,晚上还是第一次穿。

    原来她和绿环同屋睡,自从来了无忧阁以后两人都有了独立的空间,她也就不怕绿环三观受到冲刷,自顾自的睡得舒服,但她不知道她睡着后,半夜还有一个串门的。

    白玉堂淡定了一下,想到她依然绑在身上的绳子又以一副正人君子乐于助人的模样重新溜了进去。

    今晚苏清音睡的比以往要沉,看上去似乎很累。

    五爷:......活该,老子家的秘符是用来吃火锅的吗?

    同时他也无奈的叹了口气,以苏清音现在的修为,同时催动冰火符两个时辰没累死已经算不错了。

    身上的束缚解开后,疲劳过度的苏清音本能的张开手臂向自己的电源抱去,刚准备离开的白玉堂只觉得大腿一紧。

    苏清音:电力仅剩1%,我要充电。

    五爷:......磨人的镇妖镯,磨人的血契。

    白玉堂皱了皱眉,试着动了一下大腿,但她抱得很紧,不止没有被挣脱,身子反而被脱离了床一大截。

    她□□在外的肩颈皮肤细腻白嫩,胸口的衣物被蹭的更低了些,隐约可以瞧见一条浅浅的沟。

    情不自禁的凝视了大概五分钟的白玉堂察觉到不妥后脸上一烧,脑中拉响了警报,立刻别过了头,条件反射的将腿挪回床边,苏清音就这么被推了回去,毫无知觉睡得依旧香甜,心情极好的她时不时的还把脸凑到金主大腿上蹭一蹭,搞得金主修长的大腿一阵阵的颤抖。

    白玉堂感觉自己平日的禁欲系冷漠荡然无存,看在日后还指望她赚钱的份儿上......忍了。

    只是......能不能别太过分,要抱就抱,狗爪子总往上抓是什么意思!!

    于是,苏清音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攻破了白玉堂节操的底线,而白玉堂则用了一晚上的时间以泰山顶上一青松的造型重新体会了“众人皆睡我独醒”的孤独。

    不用争什么狗屁魁首的日子难得的轻松,时间在苏清音拨弄三弦之间悠闲过去了两天,今天就是七夕了。

    这两天里发生了三件大事儿。

    一件来自于水月庵的神秘接头人,那人果真是曲坊的人,也如苏清音所料,是参赛的选手之一,只不过在欧阳春追踪的过程中,那女子在半路上突然浑身抽搐的挂了,据欧阳春检查,那女子早在接头之前便被人下了毒。

    另一件事儿对无忧阁来说倒是没什么太要紧的,是属于寒山的那个神女芙蓉盒丢了,这宝盒原是作为乞巧会魁首的彩头,这会儿乞巧会也歇了,即使找到了宝盒,也不可能拿着宝盒揪着满城的人看谁是寒山丢失的那一魂一魄。

    最后一件就是开封府展家爷孙俩了,展老爷子一大早就来无忧阁没羞没臊的敲诈了好多上等的朱砂金墨,准备今晚正式将展昭送上天师这条不归路。

    丢了神器,拾得还在寺里半死不活,但看好基友运筹帷幄的样子,欧阳春也不愁了,该玩玩儿该乐乐,跟上夜班似的往青楼里跑。

    智能蜘蛛这种高端货早就卖光了,无忧阁也清闲了两天,苏清音对逛街并不热衷,只打发绿环去找薛长缨的婢女云桥玩儿。

    而白玉堂这两天则忙着给之前忽悠上钩的周员外还有被欧阳春黑了的苏家姐妹驱鬼,自从那顿火锅后,苏清音就再也没见着他的人影儿。

    “寒山......”苏清音边拨着弦子,边自顾自的嘟囔了一句。

    其实她已经能够很娴熟的拨拉三弦了,但她怕成瞻云觉得在无忧阁的存在失去意义,还得努力装作怎么学都学不会的样子。

    “心不在焉可不行。”成瞻云的表情很柔和,语气却很严厉。

    “对不起。”苏清音吐了吐舌头为自己开小差道歉,教学方面成瞻云还真不是一般的严肃认真。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成瞻云大概估摸了一下时间,见她分心,觉得今天的练习也差不多可以了。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啊......”苏清音叹了口气,想到了那个作死的仓央嘉措。

    她这两天总是不知不觉的想到寒山,他这个和尚当的真是莫名其妙,起初他和朋友同时爱上了还未成为他妻子的姑娘,当他知道自己朋友为这件事出家,他也跟着出家了,感觉这更像是对自己无力抉择的一种逃避。

    是不是佛祖专门用西方极乐的信仰拯救这些迷茫的人?

    “苏姑娘,外面有人找。”中元在她叹息后,从前厅的屏风中穿出,突然出现在苏清音的面前吓了她一跳。

    苏清音平复了下受惊的小心脏,看来不管多少次她还是没能适应从前厅到后院这个突然而至的过程,“谁找我?”

    中元的表情微妙的囧了一下,尴尬的说道:“您出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自从那次吃完火锅后,中元就对苏清音的态度有着十分显著的变化,尤其是当他看到白玉堂吃了苏清音夹的食物后,震惊之余则对苏清音肃然起敬——这是一个敢摸老虎屁股的狠角色。

    当苏清音看到无忧阁门市里正品香茶的贺延庭后,狠角色无语了。

    “贺公子,想买点儿什么吗?老板不在,我也不太懂古玩,要不改天?”苏清音真不知道该跟才子交流什么,她还不至于闲的跟他先来个定场诗。

    “你就这么不愿意见我?”贺延庭微微一笑,笑中带着苦涩,他这会儿都魔怔了,见苏清音局促,潜意识的认为她觉得此刻身份卑微,不想让他看笑话。

    苏清音真的不想见他,感觉搬砖都比跟他打交道轻松,一向高傲的人干什么都不会直说的,她才疏学浅,根本不知道他究竟要表达啥。

    见她微微低头不说话,贺延庭在乞巧会上的想法又来了,中元此刻不在,店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人也放开了点儿,起身走到苏清音面前关心道:“清音,你还好吗?”

    “嗯?”苏清音纳闷他不买东西问这个干什么,不过也很诚实的回答了他的问题:“挺好的啊。”

    贺延庭看她这副真诚的样子,心中顿时无名火起,也直言不讳了,“你莫要用这话来气我,你这般性情高傲的女子怎么可能自愿卖身?!若是他白玉堂欺负你,我自会想办法赎你出来!”

    苏清音挑了挑眉,很意外贺延庭居然还挺为她着想的,只不过她更想知道后续发展,“......然后呢。”

    “我不嫌弃你......”贺延庭脸红了。

    脸红你妹夫......我嫌弃你。

    苏清音觉得自己还是高看贺延庭了,很职业的冲贺延庭笑了笑:“贺公子,人口买卖这事儿您找我老板,他比较擅长这项业务,慢走不送。”

    其实苏清音已经不是那么介意白玉堂当初“强买强卖”了,毕竟她和绿环吃的好,睡得好,还有“祛邪”的钱花,白玉堂更像她的老板,她们之间应该算是雇佣关系,只要他做买卖的时候被把她坑死了......

    见她提白玉堂不仅没有反感,反而带着那么点儿小骄傲的时候,贺延庭才想起来他没有白玉堂帅,没有白玉堂有钱,没有白玉堂有江湖地位......等等这般让人尴尬的事实。

    “既然如此,贺某也不勉强了......”贺延庭的眸子暗了暗,带着些怨气,“其实贺某这次来是来送一件东西给成公子的。”

    说罢,贺延庭从袖中掏出了一只人字拖。

    苏清音一愣:这是要抽我还是怎么着。

    当贺延庭将鞋底翻过来给苏清音看的时候,苏清音如雷劈了一般震惊。

    这鞋底镂空雕刻着莲花,原本填充在其中的香粉已经染上了暗红色的血渍。步步生莲......这正是碧荷姑娘特制的木屐。

    “这是哪儿来的?”苏清音接过贺延庭手中的那只木屐,只见上面有很多磕痕。

    “是我在外面采风的时候捡到的,乞巧会上见碧荷姑娘穿过,去了清吟小班打听成公子在这儿,所以就......”贺延庭说话的时候神情恍恍惚惚。

    苏清音皱了皱眉,实在是无法想象碧荷这种会飞的生物到底经历了什么才把这只鞋弄成了这样。这鞋子上还有血迹,成瞻云一定闻得到上面的血腥味,这要是给了他还怎么得了?

    思索了片刻,苏清音打定了注意,坚定的望着贺延庭,“带我去你捡到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