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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五爷这夜失眠了。

    自从听墙角回来后,他一直在思考。如果是刚开始他可以很肯定的回答苏清音在他心中的定位, 对于他来说起初选中她就是看上了她的阴阳眼和易被鬼魂附身的体质, 想利用她这点赚钱, 可现如今却不好这么说了, 因为实际上他也没靠苏清音赚多少钱。

    抛开日常开销和零花钱不算, 单她这几次的医药费就能在京城买下一套宅子, 更何况他从来不曾亏待她和绿环, 虽然态度恶劣点儿总的来说还是个好主子。

    这与他可以为十两银子斤斤计较的人设很不相符。

    白玉堂在床上翻了个身,绞尽脑汁的分析,最终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可能是因为血契,他才会如此在意她, 关心她带她回家则是为了可持续性发展和长远投资。

    这么一来就说通了。

    白玉堂嘴角微微上扬, 满意的闭上了眼。

    还是睡不着!

    他懊恼的睁开了眼, 明明想通了,可他为什么还会这么在意她淡然的态度呢?

    “好气哦~”

    这一瞬间, 白玉堂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声。

    等等, 这心声好耳熟。

    白玉堂一愣,顺着声音的方向, 瞧见白金堂拿了一坛酒坐在桌子旁, 托着下巴笑的眉眼弯弯。

    “你溜进来干嘛?滚出去!”白玉堂有些羞愤,刚才白金堂说的时候他好悬点头。

    白金堂一点儿也不恼,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冲他勾勾手指,“来,喝酒。”

    “哼!”白玉堂翻了个身,脸冲墙不理他。

    白金堂见他像小孩子似的闹别扭,嘴角一弯,自顾自的斟上了两杯酒,一边倒酒一边唏嘘,“哎呀,爷爷带回来的酒就是好啊!”

    “爷爷回来了?”白玉堂借着这个理由麻溜儿起床到桌边,酒的香味早就勾他的鼻子了。

    “回来了,也带回了关于鬼王的消息。”白金堂把酒杯往他手边儿推了推,“鬼王是南朝人,既不是魂魄也不能算是人,不知和初代府君做了什么交易,一直没有轮回转世,除了每年带罪孽深重的魂魄长行阴阳路外,也帮现一任的府君做事。”

    白玉堂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心下奇怪,五百多年都没入轮回,苏清音是怎么认识他的?长得像真的仅仅是巧合吗?

    见他若有所思,白金堂笑了,“想怎么打败情敌呢?”

    “什么情敌。”白玉堂斜了他一眼,“那是她师父。”

    “师父怎么了,现在师徒恋很多的。”白金堂对弟弟如此轻敌很不赞同。

    他这么一提醒,白玉堂马上想到了苏清音对鬼王的崇拜劲儿,喝干了杯中酒,脸色微变却嘴硬道:“他们恋他们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呦呦~你脸上可不是这么写的。”白金堂戳了戳他脑门。

    白玉堂听墙角时那个专注,白金堂从旁边路过他都没发觉。

    “那我脸上怎么写的?”白玉堂突然一本正经的问。

    白金堂“噗嗤”一乐,斟满他的酒杯,“你脸上啊,明明白白的写着‘喜欢她’。”

    “喜欢?”白玉堂有些错愕。

    “对呀,你现在是不是满脑子都是她?”白金堂准备替傻弟弟开开窍,“你想她对你的态度,想她和你在一起的样子,想她除了你以外不要跟其他男人多说话。”

    白玉堂仔细想了想,别扭的点了点头。

    “一旦开始想一个人,你的心里就有了牵挂。”白金堂很认真的看着弟弟,指了指他的胸口,“你如此在意她是否也这样待你,那是因为她在你心里已经成为了不一样的存在。”

    “不是因为血契么......”白玉堂捂了捂胸口,感觉那里确实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傻子,”白金堂哑然失笑,“血契可以左右一个人的行动,但血契能左右一个人的心吗?”

    突然,他又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白玉堂,“你该不会以为有血契相连,你喜欢她,她也一样喜欢你吧?”

    “不是么?”白玉堂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让白金堂差点儿被酒呛死。

    “当然不是了!”白金堂的额角跳了跳,“女孩子是要追求的,先不说弟妹答没答应你,她现在看没看上你都是个问题。”

    “她看不上我?”白玉堂有些紧张,“会吗?”

    “人家为什么要看上你?你有钱,你英俊潇洒,你有本事?”白金堂与他碰了碰杯,“女人要的是一颗真心,你把你的真心给她看了吗?”

    白玉堂这回不吱声了,闷闷的喝酒。

    白金堂见他有点儿消沉,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在别的男人向她表达心意之前,大胆的给她看吧,她也没说讨厌你不是?”

    真心啊......白玉堂突然感觉酒有点儿上头。

    次日,酒醒后的白玉堂大致总结了一下昨天晚上亲哥哥传授他的把妹指南,说了很多,但了解对方比较基础,所以他一大早便派中元找绿环打听苏清音的喜好,决定先从细节入手。

    他在院中负手而立,运筹帷幄的计划着下一步。

    谁料刚倒的热茶还没凉,中元便回来了,白玉堂挑了挑眉,“她的喜好这么少?”

    中元尴尬的摇了摇头,“没瞧见人,夫人带苏姑娘逛街去了。”

    “我娘?”白玉堂皱眉,“她捣什么乱。”

    中元一旁看着不敢吱声,心中暗想,还不都是为了你。

    出师未捷,白玉堂一上午只能在院子里干瞪眼等着。

    白云瑞和白金堂在角落里偷偷瞧他黑脸,白云瑞用手肘撞了撞白金堂的胳膊,“你昨天晚上跟他聊明白没?”

    “事儿倒是聊明白了,怎么追还得看他了。”见白玉堂要往这边儿瞧,白金堂赶紧拉着白云瑞闪远了。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饭点儿了,柳湘君风风火火的带着苏清音回来了,大包小包的没少往回扛,脸上一副刚血拼完胜利归来的架势。她回来便把苏清音往她屋子里一塞,也没让白玉堂见着。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苏清音才羞羞答答的被柳湘君拉出来。

    中秋佳节,花好月圆,白家的团圆饭安排在小花园里。

    华灯初上,苏清音一袭白衣,墨发仅一只玉簪轻挽,薄施粉黛,双眸盛下了满夜星光。

    白玉堂微微发愣,他第一次见她穿白衣。自从发觉自己心意后,再面对苏清音就多了些局促,微微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苏清音脸有点儿红,白夫人实在是太热情了,一上午拉着她给她买了好多东西,拦都拦不住,着实让她破费不少。她偷偷瞄了一眼白玉堂身上的白衣,料子都是同款,这算是无忧阁工装吗?

    “我和清音在成衣铺挑来挑去,还是这件穿上有仙气。”柳湘君瞧儿子看傻了,对亲自督导造型的情侣装十分得意。

    “清音就挨着玉堂坐吧。”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开口,样子虽然严肃,可眼中的笑意藏不住,见白玉堂一家对老者的尊敬,苏清音猜这应该就是展老爷子口中的老面瘫,白玉堂的爷爷白弘。

    白家不似无忧阁那般随意,有长辈在苏清音更是有些紧张拘束,好在中元和绿环也陪她坐。

    原以为要一直保持这种心情吃饭,没想到白家人的开朗和善让苏清音不消片刻便忘记自己是个外人。

    席间白爷爷问了她很多无忧阁日常,白云瑞两口子也向她询问了神女岛的情况,白玉堂一声不吭,白金堂边说边捣乱,引得长辈大笑,气氛和谐融洽。

    月亮升上来的时候,柳湘君突然神秘的一拍手,仆人们心领神会,用托盘呈上了一碟方形食物放在苏清音面前。

    苏清音看着那暗红色的方形物挂着冰碴,惊讶的问道:“这是什么呀?”

    柳湘君神情一滞,“你不知道?”

    苏清音摇了摇头,好奇的看着碟子里的东西,目测好像是血豆腐之类的,难道这里人吃血豆腐都是冷着吃的?

    白金堂神情古怪的看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尴尬的咳了咳,“你不是说你爱吃‘血糕’吗?凉的,甜的。”

    苏清音嘴角一抽,她要是没理解错的话,白玉堂说的应该是“雪糕”......她什么时候说过的?

    低头看着冒凉气的“血糕”,苏清音笑了笑,舀了一勺放在嘴里,又腥又甜......味道不敢恭维可她的心却是一暖,

    “唔......还不错。”苏清音挤了个笑,这“血糕”凉的她嘴有点儿瓢。

    “喜欢就好。”白玉堂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心情愉悦了不少。

    白金堂听了这话眼珠子差点儿没掉碗里,这傻弟弟到底有多瞎,还“喜欢就好”,没看见人家姑娘吃的时候都没嚼吗?

    柳湘君心疼的瞧着苏清音一勺一勺的把这碟“血糕”吞完了,狠狠的瞪了白玉堂一眼,刚要批评教育,白云瑞扯了扯她的衣角,笑眯眯的用口型说了个“有戏”,柳湘君方才消了气。

    似乎除了白玉堂,谁都看得出来他搞砸了。

    苏清音干掉了一块“血糕”后,连月饼都吃不下了,散了席柳湘君立刻吩咐小厨房给苏清音送去了消食的热汤。

    夜深了,白家夫妇在白老爷子的书房忧心忡忡。

    “老爷子,玉堂的封印破了到底是好是坏?”

    白云瑞皱着眉望向书案后头盯着两枚龟壳瞧的白老爷子。

    盯了龟壳上的裂纹良久,白老爷子悠悠开口,“天意难测,之前我算出灵根会给玉堂带来麻烦,这次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是清音让玉堂突破了封印,他们之间有血契,清音会不会出什么问题?”柳湘君面上愁云淡淡,她对苏清音的印象很好,不想两人日后出现什么麻烦。

    老爷子沉默了,在他们来之前,他曾替苏清音算了一卦,卦象很不乐观,这丫头此生有两劫,一劫已经过了,另一劫却跟白玉堂息息相关。

    “生也由他,死也由他......”

    白老爷子摇摇头,望着头顶,他老了,让一切都交给年轻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