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老宅，灯火通明。
凌夜北指尖夹着根烟，坐在一楼大厅的主座上。
寥寥白烟在他面前萦绕，男人神色十分不耐，“说吧！我已经随凌老到这里来，现在也该告诉我丫头在何处了。”
凌定国盯着凌夜北手边的茶，眼睛眯了眯，“小北，这么久都没回家，怎么这样和父亲说话？”
凌夜北指腹微曲，嘴角噙着抹笑，透着讥讽。
“小北？凌老年纪大了，忘了当初在葬礼上我说过的话。”
“什么？”
“你永远都没资格叫我一声‘小北’，如果你不知道丫头的下落，那我走了。”
“凌夜北，你是什么态度？”
“你希望我对你是什么态度？若不是见你年事已高，呵——”
“凌夜北，你是凌晨曦的小叔，你的礼义廉耻呢？”
“凌老，您这么生气，看来我做对了。”
“你这么做是为了报复我？”
“哈哈——”凌夜北大笑，“丫头养在凌家，真是她一辈子的悲哀。”
凌老身形不稳，重重地倒在了主座的木椅上，“凌夜北，父亲对不起你的母亲，只求您能好好地待在家里，余生让父亲好好弥补你。”
凌夜北深呼吸，这段日子他在煎熬中度过，完全就是度秒如年。
他只能让堆积成山的工作麻痹自己，他不能有一刻的放松，真可笑…如今睡觉对他而言都是一种蚀骨的折磨。
今日，凌定国以凌晨曦的下落为诱饵让他放下工作，来到了凌家老宅。
可一番对话下来，丝毫得不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如此无聊，让他的大脑从高速的运转中停歇下来，于是整个脑袋里都是凌晨曦。
他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凌晨曦的名字，他又像初次知道凌晨曦失踪后的模样，竟是一刻也压抑不住了。
凌夜北拍案而起，“凌老，你做多那么多事情，你自己心中应该有数，这辈子你是等不到我的原谅了，我凌夜北永远都无法释怀。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您早就在凌家出事后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全A市的人都知道你凌定国没有我这样的儿子，不是吗？如今又假惺惺地给我谈补偿，您这盘棋下得真好。”
凌定国大口大口地呼吸，脸色近乎在瞬间就颓败了。
“你…”
凌夜北捏着瓷杯，指腹都在颤抖发出微响，“不如我来替凌老说，您不过是见我公开了自己与丫头的关系，还是害怕我这段‘不伦’的恋情损害到凌氏的利益”，凌夜北顿了顿，果然看到凌定国眸光微微一闪，男人愈发不屑了。
呵——，这就是他的父亲，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凌老，您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个，作为晚辈，我奉劝您一句，您现在还是养好自己的身子比较重要，生意场上的得失没必要这样挂念，若是我想对凌氏出手，呵——，说不来也不怕您伤心，暗夜想要凌氏消失，真的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
凌定国此刻完全瘫软在椅子上，双手无力地攥着扶手，目露沉痛地盯着凌夜北。
“小北，你是我的儿子，你身上流着我凌家的血，这一点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
凌夜北大笑，眼眶猩红可怖，“凌老，您一会儿要与我撇清关系昭告全世界凌家家门不幸才生出我这样的儿子，一会儿又在我面前强调我与你不可割舍的血缘关系，倒是很有些…两面三刀，让我刮目相看呢！”
凌定国不理他的讽刺，他气息颤颤巍巍、上句不接下句，“为…为父一直很疼爱晨曦，这丫头的安危我也是很担心的，那日，凌氏的员工曾在机场见到一位与丫头身形相似的背影，这件事我追查许久都没有结果，想来暗夜家大业大，你或许能查到。”
凌夜北盯着凌定国的眼睛，想要分辨出这人是在开玩笑还是陈述事实。
“小北，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不要拿晨曦的安危开玩笑。”
凌夜北摩挲着手指，喊了声：“陈九。”
陈九应声而入，凌夜北当着凌定国的面交代陈九，“陈九，你留下，看看凌老提供这条线索的条件是什么，我真是疑惑，向来对凌晨曦不闻不问的人怎么忽然变得如此好心。”
凌定国张口还想解释些什么，却被凌夜北高大萧条的背影憋了回去。
小辈里面，他凌定国最疼爱的的确就是凌晨曦，这丫头自出生开始爹不亲娘不爱，也就他这个爷爷对她多了些关怀。
凌晨曦也很乖，一直陪在凌定国身边，祖孙俩的感情是真真的。
所以越宠爱越失望。
凌定国没有想到自己一向疼爱的小孙女居然和自己流落在外的小儿子搞在了一起，侄女和小叔叔，他无法接受。
故而，凌晨曦被凌夜北从葬礼上带走之后，他也渐渐对凌晨曦冷了心。
孩子们，越长大越不听话了。
起初，凌定国就怀疑，凌夜北这样做，独独找到了凌晨曦当自己的女人，会不会是有阴谋的。
凌夜北恨他，他心中是有数的。
但自问这些年他从未忘记过凌夜北，每年都会汇款给美国照顾他的人，他也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时机将凌夜北光明正大地接回来。
可就像凌夜北今日所言，他就是为了报复凌定国。
凌定国苦笑，这都是年轻时候造的孽啊！
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
凌夜北离开凌家老宅之后，驱车前往了A市机场。
管事的人认识凌夜北，客客气气地将他迎接到贵宾室。
凌夜北开门见山，提出要观看这近一个月的监控录像的要求。
管事的人面露难色，“夜少，这不合规定啊！私自调给您看，被上面知道了，我是要去坐牢的。”
凌夜北冷哼，“你这是不相信本少能够保得住你？”
管事的男人比起凌夜北还要年长一些，他哈着腰，捏着自己的手，在凌夜北面前像个孩子一样抖啊抖。
凌夜北掏出手机，不知跟那边讲了些什么。
很快，管事的人就接到了上面打来的电话。
他长吁一口气，引导着凌夜北到监控室去，路上他抹了抹额上的汗，“夜少，上面交代了，有刑事案件特意派了您来协助，主犯日前可能逃到了A市，我会全力配合您。”
凌夜北噎了噎，没想到莫非言想出了这么一出戏。
“夜少，您早点说的话我就不会那么为难了，您这做的是造福百姓的事情，我就算冒着违反规定的风险，也断然是要把监控录像交给您的。”
凌夜北失笑，说了句，“机密不可泄露。”
管事的男人猛点头，还不忘表达自己的忠心，“夜少，您放心，今日的事情我绝不会吐露半个字。”
凌夜北点头，“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