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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图穷匕见

    ,最快更新九嶷山上有棵树最新章节!公子颂跪侍秦伯左右,为灯盏添油,剪去灯花。

    秦伯将笔搁在笔洗上,“你想知道白日里孤给你二兄说了什么吗?”

    烛光摇曳,公子颂放下手中的剪子,跪坐在秦伯的对面。

    “你啊,就是这点让我喜欢,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不像你那些个兄长,一个个背地里做鬼。”

    大狱中,朱明看着青云衣的模样,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有两行浊泪。

    裸露在外面的肌肤没有一寸是完好的,破碎的衣裳和着血结成了痂,还有殷红的伤口渗着血,如果不是胸口在呼吸的时候微微起伏,还有奄奄的气息,几乎就是个死人。

    朱明解开镣铐枷锁,褪下外衣包裹着她,用手扒拉她凌乱的头发,旋即把她轻轻抱起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一脚踢开那狱卒,喃喃自语,“我们回家。”

    浴缸里,青云衣刚被放进温热的水中,立马成了一缸血水,等血痂泡软了以后,朱明才取出和肉长在一起了的碎布,血洇红他的手。

    朱府东桑院里的丫鬟今天可是累坏了,厨房里烧了大几缸水,少主给那个姑娘足足洗了两个时辰,最后那一盆盆洇红的水被端出来的时候也是把她们都吓坏了,那淡淡的血腥味足足好几日才消散。

    巫医用龙骨磨粉止血之后,取生象肉捣碎成肉泥敷在伤口,可伤好之后不留疤,再以药食同源之理用药,在床榻上躺了有三个月,朱明才放心青云衣下地。

    已是初春,如茵绿草地里零星点缀着几点野花,梨树开了白花满枝头,瓶中插着一枝已经枯萎的过季冬梅。

    朱明端着小碗,拿着调羹一勺一勺的喂她,偶有几粒米粘在她唇边,朱明就用手摘下放进自己的嘴里。

    朱明一脸期待的问,“好吃吗?”

    青云衣非常不给面子的说,“不好吃。”

    朱明也不恼,“嗯。”

    旁边的侍从都看不过去了,却又不敢诉之于口,扶桑院的厨房可是差点都付之一炬,朱明不让他们下人帮忙,他们也不敢去劝,虽然厨房是下人待的地方,可是朱明这些人一时兴起想去厨房找乐子,他们敢说什么。

    虽是到了初春,可是这天儿还是有些凉意,给青云衣穿上襦裙披上罩衣,牵着她嫩白细腻的手,在院里散步。

    出门的时候,那刺眼的日头让青云衣下意识的用手一遮。同样的季节青衫仗剑一少年,长街信马,好不潇洒,那是当年的朱明,却看如今这个背影挺拔的男人,也有说不尽得风流,青云衣她一对梨涡浅笑。

    不觉当年的少年郎,如今已经是可以为别人遮风挡雨的梁柱,叹一声蹉跎岁月,敬一杯似水流年。

    朱明回头看着马车的青云衣,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累不累。”

    青云衣摇摇头,“不累。”

    朱明:“回府?”

    青云衣:“依你。”

    达达的马蹄声在街道回响,有人凭栏张望,有人黯然回首,这只是一个个凄美的故事,或许没有荡气回肠百转千回的情节,但是那却是半生韶华。

    青云衣甫一进门,就捂着嘴奔向水池边,一尾尾寸许长的锦鲤在池里簇拥在一起翻滚。

    “宋医师,小妻……”朱明那是一脸焦急,恨不得以身相替。

    这位享誉咸阳的名医向朱明躬身一礼,“在下先恭喜将军。”

    听到宋医师向自己贺喜,他也是不知喜从何来,只得在这里干着急,“宋医师,宋疾医,簉室有恙,何喜之有?”

    “鄙人方才切脉,能断青姬乃是滑脉,已是有孕在身,这朱门巷又要添丁,可不是喜事。”

    朱明看着浅笑的宋医师,也是心中大定,喜意油然而生,虽然他朱明纵情声色,却也洁身自好,这是他朱明的第一个孩子。

    宋疾医开了一副安胎的方子,朱明也是给了他不少赏银,待送走宋医师后,朱明就坐在床边,看着这日夜相顾的容颜,觉得她愈发诱人,忍不住想让人咬一口。

    公子殇听说此事后,据说是摔了好几套茶具。公子颂听说后,专程派人送了墨翡镯子一对,金鱼一对,玉石榴一尊。

    次年初春,青云衣诞下一子,取名为青,平步青云之青。

    咸阳城里出奇的静,安静的让人觉得可怕,仿佛暴风雨的前奏。

    春分寒暑平,日头渐长,每年春分秦王都会出宫前往扶桑台行祭日典。

    公子殇这段时间很安分,甚至连个门客也约束的很好,刘继武成了公子府的座上宾,咸阳城里的大红人,就算是卿族纨绔子弟如今见了他要问好,不过刘继武的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清贫,一箪食一瓢饮尔。

    公子殇记着刘继武的话,在祭日典后,邀李佳范正等人府上小聚,席筵上的珍馐佳肴俱是咸阳难得一见之物,引得众人大快朵颐推杯换盏好不自在。

    末了,公子殇也是搬出府中美酒珍藏,众人借着微醺的醉意假意推搡几番也就受了。

    等人走了个干净,公子殇一人在榻上侧躺,拎着一壶飘香的陈酿往嘴里灌,“本公子的酒的是那么好喝的?哼。等尔等醒悟过来早已为时晚矣,哈哈哈!”

    房间里杯盘狼藉,在外面难得的琼浆玉液在地横流,公子殇衣冠不整的躺在榻上鼾声如雷。

    次日,天不亮公子殇的府邸外就等有人。

    “公子昨夜染疾,诸位大人还是请回吧。”门房看着这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大人物低三下气地和自己好言好语,心里好不快活。

    范正从袖子里拿出事先备好的银两,然后塞到门房的怀里,“还请你再去传个信,就说范正求见公子。”

    门房从范正手里摸过那一把银两,然后低声跟范正说:“小的我就去,还望大人在这里等着。”

    说完就见范正向门房一拱手,然后他大大方方的受了,就进了门,还没走进院子就被长史拦住。

    “让他过来。”长史听见公子殇的话也就让了开,任由门房向前。

    “你定收了范正的银钱,然后稍后给我们的范大人又带去一个噩耗,偏生他又怪不得你,毕竟你也不是管事的,就是个跑腿的。”

    “你跪在地上做什么,我也不是什么恶鬼,来让我猜猜,我们范大人出手有多阔绰,给了你多少两?可要好好回答,我可是与刘先生赌了把大的。”

    门房一听,心里松了一口气,老实回话,“范大人给了小的十两。”

    公子殇大笑,“下去吧,刘先生今日可是因为你吃了个大亏。”

    门房躬身退出门,擦了擦额头的汗,才挺直腰板小步疾行。

    等门房一出门,就被这群身居高位的大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一个个的都伸长了脖子,都想比别人先听到。

    “诸位大人,您们这般,让我先回谁好。”门房露出一脸苦笑。

    顿时门口安静了,一个个都翘首以盼,等着门房开口。

    “诸位大人,公子昨夜染了急症,方才才缓过来,实在不宜见客,诸位大人还是改天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