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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最后一章

    周靖在一旁观看任北调教属下的全过程,望向任北的目光中敬畏的意味儿越来越浓,见任北看向他,他心中竟然隐隐的产生了一种压迫感。

    任北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轻笑道:“让周师叔见笑了,请坐。”

    周靖坐下,口中连声道:“不碍事、不碍事。”

    任北笑着再次问道:“昨日劳烦您去取的商队路线图,您取来了么?”

    周靖连忙取出一张羊皮地图递给任北,“我昨日下午将路线图送来的时候,你不再。”

    任北摊开地图,仔细研究上面的路线图。

    很显然,九重商会在制定商队路线图的时候还是经过周密考量的,这条商队路线图,从蜃楼坊市出发,中途宁可绕路也要走那些在东海实力还算有名望的门派和世家驻地,依次路过红沙坊市分号、铁礁坊市分号、回龙坊市分号、碧杉坊市分号和天街坊市分号,然后再绕路途经蓬莱仙岛返回蜃楼坊市。

    至少从路线图上看起来,商队是没有经过那些混乱的海域,但在任北看来,这依然是防得了君子、防不了小人,若真要下手抢劫,除了那些门派世家驻地,到处都可以下手。

    看着这种破绽百出的路线图,任北头疼了!

    若要设伏,路线图的改动自然不能太大,以免引起血鲨海匪的警觉,不露面;但若是不改动路线图,这到处都是合适下手的地界儿,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将九重商会的人马埋伏在哪儿,他不可能拉着几百人跟着商队满东海乱跑吧,那就算是傻子也不会上当了。

    思来想去间,任北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从天街坊市外回转蜃楼坊市方向百余里外的几座荒岛时,突然双目一亮!

    他猛的抬起头,抬手甩出一本名录,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周师叔,传讯这三百位同门,三日内乔装进入天街坊市住下,等候通知……叮嘱各位执事一位同门、一位同门通知,就说要派十人护送商会商队。”

    这本名录,是周靖先前整理了交给任北的,他将九重商会所有骨胎境七重以上的修士都梳理了一便,剔除掉不善战斗的百炼堂弟子和神农堂弟子,整个九重商会可战之兵不过三百来人。

    周靖恍然,“还是任师侄考虑周全,如此可以避免消息走漏!”

    任北面色如常的回道:“这样安排,消息不走漏也就罢了,若是走漏,反而会坐实咱们商会派出商队的消息。”这才是双保险。

    顿了顿,任北再次说道:“除此之外,还得劳烦您跑一趟独孤师叔哪里,让他亲自带人乔装去红沙坊市分号、铁礁坊市分号、回龙坊市分号、碧杉坊市分号走一趟,每到一地,独孤师叔便光明正大的去见分号的分会长,但不要取走任何货物、灵石,只要勒令分会长守口如瓶即可,抵达碧杉坊市之后,知会我们一声,嗯,您得交代独孤师叔一声,此事对他手下的同门也必须保密!”

    周靖一条一条记下,任北说完之后他才点头道:“我会将任师侄的布置一字不漏的转达给独孤师弟。”

    任北站起身来,道:“如此,周师叔便快去安排罢,我必须去面见公孙会长!”

    周靖闻言站了起来,和任北联袂走出阁楼。

    二人在阁楼前分手,周靖去找独孤战,任北去见公孙明亮。

    还是那座古朴、幽静的庭院,任北远远的便见院门大开,他加快步伐,直接踏了进去。

    庭院里,一身洁净白袍的公孙明亮正跪坐于一方青石条几前,靠近条几边缘的地方安置着一尊海碗大小的古拙紫铜兽首铜炉,此时正散发着缕缕氤氲的紫烟,整个庭院都萦绕着一股子闻上一鼻子,就能涤荡人心间污垢的清香。

    而兽首铜炉前,是依次排开的一套繁复茶具,任北望见公孙明亮的时候,他正提着水壶缓缓的往茶壶里倒水,晶莹的清水在初生的朝阳照射下,反射着点点七彩光芒

    任北瞟了公孙明亮身前摆放的那些茶具,再深深的吸了一口庭院内的清香,摇头晃脑的说道:“啧啧,千年龙涎香、六角冰山水、碧海清心茶……公孙师叔,您真阔!”

    口中如此说,但十分了解公孙明亮的任北却知道,公孙明亮的心境,乱了。

    千年龙涎香、六角冰山水、碧海清心茶都是能涤荡心头杂念、平复心绪、擦拭灵镜的奇物,出现一种不足为奇,但三种一起出现,就只能说明公孙明亮在借助这些奇物恢复心境……这只老狐狸受了什么刺激了?

    他又哪里知道,公孙明亮就是被他和千幽的神异表现给扰乱就心境,这老狐狸的气量的确不大。

    听任北一口叫破这三样难得一见的宝贝,公孙明亮震惊之余,没好气儿的撇了任北一眼,纳闷道:“你小子怎么这么快又来了?难道你周师叔没将子母金魂蛊给你?”

    任北摇了摇头,大步走到公孙明亮对面坐下,目光不断往茶壶瞟,意图不言而喻。

    公孙明亮见状,心疼的嘟囔了一声:“给你小子喝这个茶,当真是明珠暗投!”

    说是如此说,但他还捏起茶壶缓缓将壶中茶汤倾出,淡绿色的茶汤倾入白底的紫泥茶杯中,丝丝热气携带着若有若无、却沁人心脾的茶香。

    任北没去碰条几上的这杯茶,他调整坐姿,也如公孙明亮一般跪坐好,慢慢拿起条几上的云巾轻轻拭了拭手,随着他的动作,他眉眼间的烦乱之色烟消云散,平静得宛如碧蓝的天穹;双眸中的忧色也隐去,清亮得宛如一口深邃的老井。

    公孙明亮愕然的望着平静、安详如老僧的任北。

    放下云巾,任北轻轻一抖衣衫,他今日穿的是一身墨竹对襟白色儒衫,不过并不算干净,许多地方还有干涸的血迹,却是因为他回来后时间太紧,还没来得及更换衣衫。

    但他一抖,他周身的气息立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前一刻他还是一个风尘仆仆、面连疲惫之色的少年,下一刻,他似乎就变成了一个高冠博带、对月抚琴、无欲无求的高洁之士,澄净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的墨竹对襟白色儒衫上,竟然闪闪发亮!

    此时跪坐在院子里的任北,像极了一株高洁的莲花,在他的衬托下,他周围的一切,都是淤泥……也包括一身洁净白袍的公孙明亮。

    公孙明亮突然抬起手,大力的揉了揉双眼,下一刻,他双目慢慢瞪得像个铃铛。

    任北似乎没有看到公孙明亮眼中的光彩,他伸手捏起条几上的紫泥茶杯,突然宛如与人拼酒一般的仰头一口将杯中的茶汤饮尽,此等粗豪的牛饮方式,竟然丝毫没有破坏他身上的高洁气息……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位绝世美女,她笑,纵然是美得倾国倾城,她颦,却也依然美的不可方物。

    任北放下紫泥茶杯,心中暗道了一句:老狐狸,欠你的人情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