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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二字落在唐雨嫣耳中如梦似幻,这声音令她从绝望中睁开双眼,一袭并不陌生的白衣突兀现身。

    娄松不知从何而来,此时站在此地,唐云海的拳罡才将强弩之末的剑罡撕碎,远未能触及娄松衣角时,他胸膛处便被狠狠烙下一个脚印。

    从天而降的娄松右脚踹在唐云海胸前衣襟,留下个扎眼鞋印子后,左脚脚面才踏在地上站稳脚跟,这场景诡谲至极。

    这般不可思议的一幕落在唐雨嫣眼里,就只是看到一袭白衣恍惚闪现,甚至没来得及辨清来人样貌,哥哥便已倒飞而出。

    生受一脚,唐云海虎躯掠出数十丈,坠地后仍是在坚硬冻土上滑出三十步之遥,面对娄松,之前还形同化外天魔的他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意外发生的瞬间,唐雨嫣几乎是想也不想就要冲出去时,手腕却被一人紧紧捏住。

    “别怕,你哥只是被身上的烛龙瞳认了主,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次奇遇机缘。”娄松没敢拉住那只柔荑,只敢退而求其次的隔着衣袖拽住唐雨嫣手腕。

    别怕二字敲击在唐雨嫣心头,虽是轻声细语,宛如洪钟大吕,她生平从未有过一日如今天这般渴望听到这二字,而且还真给她听到了。

    眼角余光瞥见哥哥从地上爬起来,确定唐云海并无生命危险,唐雨嫣这才有心思扭头去看一眼那一袭白衣。

    直到这会儿,唐雨嫣才总算看清是谁救了自己,跟听到声音时第一个想到的人不符,意料之外但显然是情理之中。

    这一刻,就连唐雨嫣自己都不愿承认,本已装满水的杯子又涌进一股泓流,心中两个身影之间无形中又添一人。

    明白的人却不敢想,敢想的人却不明白。

    “师兄。”虽然脑子里有些失神,可唐雨嫣还是下意识叫了一声,随后恍然大悟般将手腕从他手里抽出。

    娄松掌心还像是握紧什么似的,不由感到空落落的,这种恍惚如梦的感觉直入本心,他尴尬的放下那只手,冲小师妹咧嘴一笑。

    两人对望不久,但相视无语,她只想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打消自己心中那莫名的失落,他则误以为小师妹还在为当初自己拦下她进镇妖塔而心有积郁。

    唐雨嫣心情烦躁的很,视线所能及之处皆因业火变成余烬,仿佛天地间除了眼前的他,一切尽是灰黑双色,一双眼睛好像除了盯着他,就再没别的可看。

    唐云海踉跄着从远处地上爬起来,摇头晃脑的驱散意识里那一丝恐惧,接着仰天嘶吼,又要拔腿冲向附近唯一可见的两个生人。

    不用娄松如何应对,灵犀远胜龙雀数筹的祥符便径自飞出,仙剑惊鸿一现掠过唐雨嫣右颊垂下的青丝。

    三百年前天下剑林唯有两人,两个注定其中之一便可代表剑林的名字三界皆闻,哪怕某一人的剑气,都足以令当时整个妖界谈之色变。

    崇明,世人皆知镇妖塔第八层三大妖王,其中白骨星君与妖王帝尘都是败在神霄剑下才被擒入塔底镇压,至于塔下“盛况空前”时,镇压邪灵八万余,其中竟有八成是栽在崇明手上。

    至于娄松,往前追溯三百年岁月,妖魔两界中他的凶名甚至要远超崇明,这位外宗剑仙极少替天行道,但祥符剑下绝无生还先例,三百年后唯有帝尘,三百年来前无古人,帝尘之后后无来者。

    那柄在妖界有“屠刀”之称的仙剑贯穿虚空,瞬息间便已掠至唐云海眼前,剑身围绕一人盘旋而飞,瞬息百里。

    肉眼可见的精纯剑气犹如抽丝剥茧,为唐云海划下不可逾越的七尺之地,旧气为断新气又起。

    唐雨嫣心情瞬间紧了又松,在看到祥符出鞘时,三百年前的一些往事也尽数涌入她的脑海,身为同门,又算是少数最接近娄松的人,她怎会不知祥符当年的凶名。

    “你哥身上的灵物应该是沾过他的血,现在龙瞳认主,摆在你哥面前的路只有两条。”

    娄松根本不用如何耗费心里驾驭那柄飞剑,言谈举止处处都不失轻松写意,唐雨嫣却明白两人的差距。

    同为罡气,唐雨嫣就只能用来防御,而且还做不到水来土屯,而换个人来用哪里这般捉襟见肘,直接困住唐云海即可。

    祥符此时所行的“抽丝剥茧”是龙雀如何都做不到的,不论仙剑本身灵犀层次,剑主自身修为一样天壤之别。

    内心自嘲的唐雨嫣顾不得唏嘘感慨,忙不迭迫切问道:“你说摆在我哥面前的只有两条路,那他最后会怎么样?”

    “炼化那枚龙瞳,功力大增。”娄松略作停顿接着开口,“或是被龙瞳逆转周身筋脉,最后化龙。”

    “化龙?”

    唐雨嫣瞠目结舌,一双柔荑交叠掩嘴,花容失色又差一线便要梨花带雨,哥哥最后会变成一条龙?烛龙?唐雨嫣根本不敢想象。

    此时离两人数十丈外的唐云海,已经几乎没了自己的意识,只是如疯魔般一拳接一拳轰在那剑气囚笼上。

    剑气和他拳头交锋时,每次都会扯出一丝血迹,可不待唐云海收拳蓄力,手背处深可见骨的伤痕便安然痊愈。

    时不时听到一两声不明惨叫或怒吼的咆哮,唐雨嫣心情五味陈杂,娄松看到唐雨嫣纠结的表情,一样内心纠结。

    世间几人能够有幸看到蜀山这位太上师叔祖面红耳赤的模样?这对唐雨嫣来说却一向不是什么难事。

    常常她只需盯着他多看那么半眼,或是多跟他说上一句话,如果能对着他笑一笑,那便是板上钉钉能看到更稀罕的表情。

    当下这为外宗剑仙便又有些赧颜,表情就跟个面对私塾先生的稚童一般,“你别怕,我有办法。”

    “真的?快告诉我怎么办才能救我哥?”

    她曾有一句气话,被他当真三百年,她亦是三百年来一向很信得过他,貌似除了娄松说自己能在剑术上胜过崇明,他说什么唐雨嫣都信。

    心急如焚换来的答复令唐雨嫣短暂的失神后,有些哭笑不得,娄松却是一脸认真不似玩笑的说了句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