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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势干净利落,他就这样一剑挥出。
当尚方剑落下的刹那,世界仿佛变成了最初始的状态,混沌一片,时间流转缓慢到令人发指。
这世间当真有仙吗?
看着空中幻化出的无数伟岸的身影,她的眼中渐渐有了情绪。
她的眉梢也挑了起来。
所有这些细节,都证明她这时候有些异样了。
她可以对这个世界冷漠,是因为这世间之事,没有能够影响到她的。
但当看到这些身影时,她发现自已竟然生出了不一样的情绪。
这种情绪对他来说很陌生,所以她很兴奋。
历朝历代,几乎所有的帝王,都没有放弃过一件事。
那便是寻求长生的途径。
从最初秦皇派出三百童男玉女随徐福一同寻求海外仙岛,到李唐末世的皇帝整日沉醉丹道。
这样的事情从未断绝过。
但始终不曾成功,而眼下,成仙更是成了唯一长生的途径。
这世间是否有仙?
那些不见踪迹的上古圣贤,是悄无声息的陨落,还是抵达了另一个世界?
无人知晓。
尚方剑是一柄很传奇的剑。
史书记载是秦皇昔日泰山封禅时,于山岳中显化出来的一柄社稷之剑。
他挥动尚方剑,向着女帝斩了下去。
一息之间,已至千里。
抬头看去,那一剑之上,是人间能够见到的最宏伟的画面。
在这一刻,天地异象纷乱呈现!
金佛降世,仙人落子,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无数荒古而可怕的气息,澎湃而来。
她身上的凤袍上,像是染着一层血。
她头上的发髻掉落,散开如瀑布般的黑发,随风飘动。
但她的神情依然淡漠。
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尽管她身上出现了无数道细微的剑口。
这些伤口全部来自那仙人一剑。
而她的对手。
那个白发沧桑的老人,此刻浑身气机凌乱,在大口喘息。
再如何壮阔的剑势,也要有好剑相与,再如何神异的宝剑,也要有心意相通的剑客相持。
更何况尚方剑这样的绝世好剑?
长孙无忌看着她,能感觉到她受伤了,这是今夜以来,她受伤最重的一次。
她会受伤也会流血,所以她并非无敌。
但哪怕浑身浴血,她却依然不动声色。
就像魏征说的,她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低头看着不停淌血的伤口,女帝笑了笑。
她的笑容并不落寞,只有淡淡的嘲讽和感慨。
世人都说她嗜杀。
却不知,非是她嗜杀,而是总有人想要杀她,杀人者,人恒杀之。
长孙无忌身后响起脚步声。
又有几尊罕见的高手从黑夜中走了出来。
魏征站在长孙无忌身侧。
他们都知道,女帝已经身受重伤,此刻是杀她最好的机会。
但却无人敢先动手。
因为谁也不知道,羽仙之上,还有什么保命的手段。
……
安王爷看着远处的她,忽然间,对那个自己仇恨了半辈子的女人,有了一丝钦佩。
换作是他,处于这样一个位置,或许也难做到这样淡定从容。
而她却只是一个女人,尽管她并非寻常女子。
所以他决定不再等待下去。
他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抬头看着女帝,说道:“娘娘。”
武兆瞥了他一眼,冷笑道:“终于敢出来见我了?”
安王爷稍一沉默,摇头说道:“不是不敢,而是不忍,娘娘到底是我李唐的人,兵戎相见这种事,有过一次,便不想再见第二次了。”
武兆哈哈冷笑一声,嘲讽道:“你们李唐家的人,不就是喜欢兄弟相残,父子相逼吗?”
安王爷叹息一声,说道:“所以也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最终国不成国,家不成家,王兄临走之前,都还遗憾着此事。”
女帝冷笑说道:“到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起话来一样的道貌岸然。”
安王爷说道:“道貌岸然也好,装腔作势也罢,都只是一种态度,为人臣者念其主,为人君者为其民,娘娘即位这些年,逆行倒施,惹得天怒人怨,将祖宗留下的大好基业挥霍殆尽,先皇若是泉下有知,怕也难得安心。”
“还真是辛苦你们,为自己找了个心安理得的借口。”
安王爷看着她说道:“你太强了,强大到这个世间容不下你。”
听到这样的话,女帝眉头一展,竟然放声笑了出来。
安王爷就这样看着她笑,对他来说,这是事实,并不好笑。
他轻声说道:“所以与其说举世反周,不如说是你要与整个天下为敌。”
“宁愿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
女帝的目光越过他的身体,看着远处渐渐围来的众人,淡淡说道。
安王爷说道:“所以曹阿瞒最终一败涂地,大好河山拱手让人,白白便宜了魏贼。”
“那是他蠢。”
安王爷说道:“娘娘是聪明人,所以知道该怎么做。”
女帝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微讽之色。
安王爷看着女帝,说道:“我知道您在等什么。”
“西军在西域接连三战告捷,将突厥逼回荒漠之中,不愧是李青将军,果然当得世间第一军神之名。”
“十六卫中有两卫遣送粮草遭到伏击,全军覆灭的事,娘娘应该知晓了吧。”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娘娘为何此前要将十六卫中的高手尽皆安排在军中,以至于偌大皇宫空无半个高手守护?”
“当然,这些都不是问题,你修为盖世,自然不需要人守护,你或许只是在等军中那些心腹回来,然后替你处理掉这些麻烦的后事,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
“可是,大概你还不知道,李青将军病倒垂危的消息,已经在西军之中传开了。”
“所以你等的人,或许大概也不会回来了。”
听着这句话,女帝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但瞳孔的深处,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