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363章 设诱缉凶

    首辅家的长孙媳最新章节

    春归是次日回到太师府,才瞧见渠出正在她屋子里“放空”,打发了身边闲杂,连咳了好几声才终于是唤回了渠出的灵识,把昨日尚书府的见闻打着呵欠说清。

    “我看那何氏多半正如三夫人所料,就是个佛口蛇心的毒妇,大奶奶准备怎么揭穿她的真面目?”

    “你窥听得的这些话态,还不能证实何氏杀人害命的罪状。”春归却道:“只能证实何氏确然收买了蒋氏母子,暗中唆使伍小郎厌恨生母,何氏也许如你所言,果真对大伯子暗怀肖想,忌于伦常,更主要的是大伯子压根对她不动情愫,故而嫉恨嫂嫂,把对大伯子的暗慕倾注于侄儿身上,以为争子获胜就能报复嫂嫂,但我以为何氏只是如此的话,其实罪不该死。”

    “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何氏嫉恨妯娌,所以妯娌所生的子女就相继夭亡,眼看着连伍小郎都不能幸免,偏在过继给她之后就无灾无病了?”渠出冷笑道。

    春归扫过去一眼:“杀人偿命!对何氏的指控既会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便不能仅凭世上断无如此巧合的理据就坐实其罪,在咱们没有亲耳听闻何氏承认害命之前,任何成见都可能导致曲解,所以对于此事的判证务必谨慎。”

    这也是三夫人虽然对何氏生疑,却并不曾在父母兄嫂面前泄露丝毫的重要原因,三夫人也担心是她自己多疑而让何氏蒙冤,至于暗中将这事告知四夫人,也是三夫人的确信得过自己的妯娌虽说毫无机心,却并非守不住机密的人,三夫人无意冤谤弟妇,却不能不追察几个侄儿侄女的真实死因,且何氏倘若真有害命之罪,也保不住日后会对康哥儿再下毒手。

    这件事不能止于怀疑,这也是三夫人痛下决心向春归求助的根本原因。

    虽然三夫人真正相信可以察明真相的人,或许其实是莫问小道这个神棍。

    而春归想来想去,似乎也只能利用莫问这么个神棍了。

    这日她便与三夫人商会:“叔母暗下约见姻家大太太,且在小四叔跟前流露教诫之意,果然便引得蒋妈妈几乎立时遣了儿子前往尚书府通风报信,只我觉得诧异的是,听叔母所说,蒋妈妈乃是姻家老太太及大太太共同择中为小四叔的乳母,其间并未让二太太干预,那么二太太只能是事后才能收买笼络,未知叔母看来,二太太是通过什么手段才能笼络蒋妈妈?”

    三夫人蹙眉思量一阵,却是摇头:“我也着实想不通。论来弟妇当年与二弟成姻,因本家家境贫寒,所带的妆奁无非应景而已,这么多年来尚书府的中馈实为嫂嫂执掌,无论是威胁还是利诱,弟妇都不大可能让蒋氏诚服。”

    春归心里却是有答案的。

    因为据渠出的说法,蒋氏之子感激的是何氏施针救治,说明何氏通晓医术。

    便问:“或者不是利益相诱,而是通过恩服,未知蒋妈妈被姻家买为仆妇后,可曾遭遇什么急难?”

    三夫人回忆了许久才道:“是了,蒋妈妈的长子因为常年受继父苛虐,伤了身子骨儿,虽后来不再发愁衣食有了安身之处,可病痛不断,有好些回甚

    至都险些夭折,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就康复了,我听母亲说,竟是蒋妈妈祈求佛前,一片诚心感动了上苍,于是佛祖投梦,安慰蒋妈妈不用忧愁,自那之后她的长子竟果真康复了,这事情太过离奇,所以虽然事隔多年,我还有些几分印象。”

    “虔心祈求就能无药而愈的话,神佛哪里忙得过来?我自来不信这样的玄说……会否是二太太其实通晓医术,暗中治好了蒋妈妈长子的病症?”

    “这不可能。”三夫人一口否定:“弟妇本家亲长无一从医,她是哪里学来的医术?”

    但刚刚说完这话,三夫人就怔住了。

    “叔母是想起了什么事?”春归忙问。

    “仍是听我母亲讲起,弟妇的胞弟因为顽皮,有一回竟然不小心掉进了井里,虽被及时救起,却被呛伤了肺,时常咳厥眼看就有夭亡之祸,原本也请了不少大夫,不是不能救治,但需要不少名贵药材,何家家境贫寒根本承担不起,但后来竟莫名其妙好了……只是弟妇比她胞弟不过年长两岁,那时弟妇才七、八岁大,哪里可能是弟妇治好了弟弟的病症?”

    春归叹息道:“原本以为可从蒋妈妈身上有所突破,这样看来也极艰难了。”

    三夫人却道:“昨日蒋氏才遣了她家小子回去通风报信,今日母亲便遣了老家人来提醒我,让我不能再纵容大嫂和康哥儿私下见面,且弟妇若来看望康哥儿,让我务必不能阻拦,蒋氏被弟妇收买一事已经无庸质疑。”

    “可纵然逼迫蒋妈妈,让她承认唆使之事,二太太一句为了康哥儿着想就能推搪,且经此打草惊蛇,越发难以察明实情了……故而,我有一计,或许能够诱使姻家二太太露出马脚来。”春归便是一番低语。

    于是尚书府里,肖氏便再寻了借口出门儿,因着伍家老太太已被何氏说服对大儿媳心怀防备,这回特意遣人盯着肖氏可又是去了太师府,得报的却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儿。

    “大太太确然是和姑太太碰面,但并非是在太师府,而是一处民宅,老奴打听一番,才知那处民宅住的原来是太师府庭大奶奶的旧邻,现下京城里名声鼎鼎的莫问道长,正是借居在庭大奶奶的旧邻家里。”

    伍老太太并没避开何氏,何氏听这话后如何不心惊?

    但其实三夫人虽与肖氏走了一趟拜访莫问,但听春归的计策,问的根本不是肖氏是否妨克子女一事春归告诉三夫人,莫问虽识通灵之术,嘴巴却不算严密,她也不能保证莫问是否会将三夫人本家的密稳声张外传,但不管肖氏是否妨克,都不宜被闹得街知巷闻,故而三夫人与肖氏走一趟,其实只是普通的卜问,问的乃是肖氏自身的平安,莫问听从春归的授意,自然也只是说了一番好听话。

    然而三夫人回娘家时对伍老太太却是另一番说辞。

    “女儿听说莫问道长的神通,原本就想着请道长再行测卜,毕竟兄嫂唯有康哥儿一个独子,要是有别的解厄之法,并不一定让大嫂与康哥儿断绝母子之名,如此大嫂心结既然能得开释,弟妇也不至于再为康哥儿的安危忧愁,屡屡与大嫂争执冲突

    。”

    她这话还没说完,便被何氏幽幽的抱怨:“大姑果然还是误解了我,以为我是有意不敬大嫂,我何尝与大嫂争执冲突?回回都是心平气和与大嫂理论,我关爱维护康哥儿是一回事,但怎么也不会为了康哥儿就抱怨嫂嫂……”

    三夫人并不和何氏理论,继续说道:“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经莫问道长测卜,却称嫂嫂根本不犯妨克子女的命格!”

    今日三夫人可不是只在母亲面前与何氏相争,眼下不仅是兄嫂在座,甚至还有伍尚书与伍二弟在场,除了小一辈的子弟不在,一家人可谓相会一堂。

    当然,他们都不知道视线之外,还有渠出这么个亡灵旁观。

    渠出先看一眼肖氏,见她坐在伍大老爷身侧,垂着眼帘颇有些心虚的模样,但或许是因为“争子”的到底占据上风,尚能稳住心神听从小姑子的安排,没说莫问道长根本就没讲过这样一番话的实情……总归是,虽无演技却还不至于露馅,损毁了大奶奶的苦心安排,渠出便放下心来。

    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何氏身上。

    这个其实一点也不聪明的女人,今日竟像是预料到三夫人召集众人是为发难一般,看上去打的仍是梨花带雨一番显得楚楚可怜的盘算,不知帕子里有什么玄机,用来往眼睛一抹,立时便引出泪水来把妆容冲得一片狼籍。

    她竟根本没想着质疑莫问道长究竟是不是术法高深,听她哭道:“这命格之事,也许会有更改,说不定嫂嫂因上苍庇怜,如今的确不再妨克康哥儿,可康哥儿毕竟是我含辛茹苦教养长大,老太爷老太太在上,还望体谅儿媳这么些年的苦心,莫要逼着儿媳同康哥儿断了母子一场的情份。”

    伍老太太便先动了恻隐之心,先开口道:“康哥儿襁褓之中本有弱症,的确多得老二媳妇衣不解带一番照顾,渐渐有了好转,生恩虽大,养恩又何尝能够割舍的?依我看来,也不必再折腾了,待康哥儿日后成婚生子,让康哥儿的子嗣奉老大夫妻两为祖父祖母便是。”

    “母亲,女儿怀疑的是从前断言嫂嫂妨克子女的术士根本就是为人指使,不可不追究。”三夫人斩钉截铁说道。

    渠出眼看着何氏一个紧绷,险些忘了继续“楚楚可怜”,紧跟着也拔高了声儿:“大姑这是怀疑我收买术士与大嫂夺子?我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儿子,何故行为这等恶事?!”

    “我并没有质疑弟妇,只不过提出究察此事,弟妇不用惊惶。”三夫人道。

    而伍大老爷也几乎立时开口赞同:“儿子亦觉此事必须察究,另,既然如今证实娘子并无克子命格,怎能仍旧不正娘子与康儿的母子之名?弟妇确然对康儿有养育之恩,我与娘子一直就心存感激,但还请父亲母亲体谅,毕竟康儿乃娘子十月怀胎所生,娘子既无过错,再行阻止母子相认岂非不顾人伦?娘子为康儿生母,弟妇为康儿养母,康儿能受两份关爱,是幸非害,我与娘子,也势必严教康儿不敢有忘二弟与弟妇的教养之恩。”

    这话落地之后,渠出终于从何氏眼中看见了一抹显然的怨毒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