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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0验证完毕,扶弟魔无疑2

    弗陵盯着堂姐将药喝下去后,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却同大伯母在门前撞了个正着。

    原来是赵老太婆在外头说起自己白得一人参,正欢喜地手舞足蹈。

    她可真是越老越糊涂,压根不知道财不外露的吗?

    大伯母是怀疑这人参的来路,一问弗陵才知道这是弗陵给她的。

    “你平时要上山采药药草已经很危险了,这么昂贵的东西应该拿去买,给熙宁买点好的才是,怎么就随手给了她?是不是她硬要抢你的?”

    弗陵笑笑,又顿感惊讶。

    大伯母一向都清楚她那个婆母有多可恶。

    但因着到底是自家婆母的原因,在褚熙宁小时候又给过她药钱买药,对这位婆母一贯只能尊着来。

    如今可算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出些许不满。

    “我在山上采的。”

    弗陵那次也是运气好,在青峰山上发生了一处盛产人参的所在。

    她私底下已经将盛产人参的地方小范围地围了起来。

    自己又在家里也存放了好几根人参,隔三差五地就拿去药庐变卖。

    她给老太婆只是最小最不值钱的,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也就是对方贪小便宜没发现。

    大伯母心底始终为她偷偷上青峰山而战战兢兢,“又是青峰山,你不知道吗?那个地方自古以来都是土匪窝盘踞的地方。”

    弗陵:“可我一直没见着土匪。”

    大伯母对她上土匪窝挖药草一事一直担惊受怕。

    “没见着不代表没有,前些天,不就有上山淘沙的人出了事,听说是土匪干的,还打瘸了其中一人一条腿。”

    弗陵笑笑:“我会小心的,而且那些出事的人是去淘金的,我只是去挖药草,就算是土匪,那没有那么不讲道理,连药草都不让人挖了。”

    看着她一直以来都是懂事贴心,明明自己也是个小孩无疑,大伯母心底存着愧疚和惴惴不安。

    “大伯母对不起你和熙宁,当初答应过你母亲要照顾你们,可现在我却放任你们不管。”

    弗陵不愿意她这样说自己:“您没有放我们不管,您要是真不管我们,我和熙宁早就在来时的路上死了。”

    她看着掩面而泣的大伯母,心底也一阵一阵难受。

    “至于您要是当初真坚持把我们姐弟也接进这个家里,你觉得老太婆和我会能不闹得翻天覆地?我和熙宁这三年过得一真逗很好,倒是你们……”

    说起这三年的苦楚,大伯母幡然悔悟,当年就不应该借钱治病,将自己一生都葬送在赵家这个窟窿中。

    这些年自己女儿也累出病来了,她想给女儿治病,可自己那婆母,连熬药都不许。

    可叹她后来的这位丈夫,又最是听从自己的母亲,愚孝,根本就不管反驳她一句。

    更可叹自己这些年要是能给赵家添上一个儿子,或许婆婆现在就不会这么为难她。

    弗陵听她这番忏悔,这个时候了还寻思着给赵家添丁入户,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现在最当务之急的便是将堂姐的病养好,我怕再这样断断续续地耽误下去,会恶化成肺痨。”

    大伯母掩着面,眼眶骤然发红,脸庞挂着晶莹泪滴:“我对不起她,当初要不是我没将身子要好,也不至于她一出身就带疾。”

    祖母说得对,她这个大伯母性子太柔软,胆小还怕事,过去家里的掌家权都落在我母亲手上时,大伯母还为此抱怨过几句,可她到底也只敢抱怨,因为没有生事的能力。

    弗陵怕房间内的堂姐听到伤心,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着,“大伯母,放心有我,以后我都把药熬好了给你送过来。”

    自从赵家老太婆有了人参补贴后,一日见不到弗陵登门反倒跟大伯母打探起来。

    弗陵每次给堂姐送药过去,必定会见到赵家老太婆翘首以盼。

    给对方隔三差五地送上点补品,有时是人参,有时是当归,有时是鸡血藤,都是些大补之物。

    老太婆自私自利惯了,有了这种东西也只会自己一个人偷偷藏起来享用。

    除此之外,弗陵还教给了对方一些养生补血的方子,无非是借着讨好对方的名义,也能让对方对大伯母和堂姐客气一点。

    可对方要东西要得猛,弗陵也渐渐挨不过她的贪婪。

    这日,她又上山,临走前叮嘱褚熙宁要想玩也只能蹲家门口玩,再远的地方不准去。

    他点点头答应着自己:“姐,你就放心去吧。”

    如今已然三岁的褚熙宁,相貌依旧清秀,随了自己母亲。

    而且他就仗着这身颜色好,市场讨得了附近邻居老大娘老大爷的欢心。

    每家每户但凡有点好吃的,都不会少了他。

    弗陵看着围在他边上的玩伴,又不忘叮嘱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女孩。

    “秀秀,帮我盯着点她。”

    秀秀是这群孩子中的孩子王,方圆百里之内的小朋友几乎都听她的号令和驱使。

    “你放心,我一定会跟带自己弟弟一样照顾好他的。”

    ······

    青峰寨是土匪窝。

    在她们家迁移到绥宁县的时候,便时常听说这群盘踞在山上的土匪穷凶极恶,坏事做绝。

    人都是避着走的。

    但弗陵一直不以为然。

    因为她就认识了那么一个不走寻常路却不敢抛头露面的土匪。

    许是因为土匪年纪不大,可但凡她每次装装可怜,对方便会心软放过她,并让她随意在这里采摘药草。

    这样的纵容已经让弗陵有些松懈了对土匪这个词的认知。

    ······

    “这是我家的地盘,你不能再来了,否则我们会错手杀了你的。”

    “抱歉,我缺钱,就挖一点蕨根回家。”

    “好吧,再给你挖一点,你就不能再动了。”

    ······

    “你怎么又来了?”

    “抱歉,我弟病了,很严重,如果没有那株药草的话,他就会死。”

    “好吧,不过站在悬崖边很危险,我找大人过来帮你去摘。”

    ······

    “你又来了?”

    “抱歉,今天是过年,我需要置办年货,但抓襟见肘。”

    “好吧,你看中那个就拿走,但不要跟人说这里的秘密。”

    ······

    弗陵印象中的这个土匪比起自己大不了多少,但总喜欢戴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鬼面具。

    是以,弗陵一直不曾见到对方真正的容颜。

    “你来了。”

    他坐在悬崖边的石头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漫不经心地看着她爬上来。

    “抱歉......”

    刚一开口就收获对方的嘲讽。

    他黑亮的眸子泛起戏谑的笑,勾起了唇角:“又是家里谁病了?”

    弗陵刚爬上来,有些累,喘着气坐在一边,说:“我堂姐的病一直没有转机,说真的,我听大夫说,她要再不及时医治,怕会变成肺痨,到那时就回天乏术了。”

    宗濂溪抻着下颌,侧过头时,看着她微挺的鼻梁映着日光,或深或浅地在她这张渐渐褪去稚气的脸上勾勒出道道阴影。

    “你可真是当我家里的药草是天生天养的?”

    弗陵问:“难道不是?”

    宗濂溪拉了下脸过来,目光盯着她不放:“就算是,如今也快被你给拔秃了。”

    弗陵挽唇一笑:“哪有这么严重?”

    见他不说话,弗陵起身,用脚踢了踢他小腿。

    “给不给摘?”

    宗濂溪索性睡在了石头上,手枕着脑袋,阖上眼,慢悠悠地拖长了语气:“人参不准再动了。”

    ······

    弗陵一直以为,自己遇到的是心地善良的土匪。

    日后在那不后后,弗陵有一次采摘草药的时候误掉入蛇窟中。

    幸好后来被贵人所救。

    只是贵人提出的要求,让她一时间对又对土匪这个词有了新的理解。

    他们就是镰刀,自己则是韭菜,长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收收租了。

    自那之后,大伯母也以山上危险的缘故阻挠她再去采药。

    弗陵心底也存着顾忌,担心土匪要自己履行代价,故而已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不曾再次踏足青峰山。

    八月十五那天,褚熙宁忽然跟自己说。

    “别人都在拜月娘娘,庆祝阖家团圆,可为什么我们家不能过中秋,还不让出门?”

    弗陵不知道该怎么同对方说,当年褚家出事便在八月,祖父的死就在中秋,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就在此一夕之间,又何谈庆祝什么阖家团圆?

    这一天,是她家的祭日。

    “别人家是别人家的事,我们家不兴这一套。”

    “我好想出去放烟花啊!”

    弗陵一向以来都是尽量给他想要的东西,为的是不让他知自小便产生因家庭贫穷而自卑的阴影。

    但她也有自己的逆鳞,不可触碰的东西。

    “那玩意不安全,会炸到自己的,到时候断手断脚还是轻的,要是毁了容你以后就没朋友了。”

    “你总是骗我,大家都玩都没事,也没听说到有谁被炸了。”

    “还没发生不等同于没有发生,你不信就算了。”

    “我都一直没玩过,过中秋了,你还不给我出门,我都跟小伙伴们约好的。”

    褚家家破人亡的事,小兔崽子根本就没有一点记忆。

    弗陵怨不得他,但也懒得继续跟他说,她跑去整理自己今早刚采摘的药草了。

    褚熙宁不能出门便窝在床上大哭,眼睛鼻子都哭得红红的,但弗陵一点都没心软。

    弗陵也懒得搭理他,现在这个世道不太平,官宦当道,皇权旁落,皇帝病重。

    太子成日只想着求神拜佛祈祷他德高望重的父亲长命百岁,佛庙一间多过一间,男人都去修庙宇了又有多少人种粮食?

    粮食收成少,又面临外寇压境,贼患频发,附近青峰山上的匪寇,搅得周遭百姓也不得安宁。

    前不久夜里还出了好几桩孩童走失一案,都是四五六岁左右的孩童,可官府也不管,百姓怨声载道。

    褚熙宁这个时候想出门去玩,无非就是无理取闹。

    可她到底是小瞧了这么一个才三岁的小萝卜头,趁着自己夜里不注意就跳窗逃跑,等到弗陵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褚熙宁不见了。

    她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平时跟他玩的秀秀说看见他跑去水边玩了。

    弗陵忽然想起过去的一件事。

    以前弗陵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褚熙宁便在一旁戏水玩闹,若说泅水,他根本就只是一个旱鸭子,去水边玩,诚然是自寻死路。

    弗陵跑去河边,只看到死水一样平静的一方小池塘。

    柳树倒影垂映在河面上,风却掀不开一点波澜潋滟,好像一直这样静,又好像今夜是在昭示着什么。

    昭示着什么?

    当年全家因言获罪的那一夜,血色覆着黑浸润了自己的眼。

    弗陵第一次眼眶湿润。

    这三年跟褚熙宁相依为命一起长大,都已经将他当成亲人看待,不在只是简单地为了任务才守护。

    “褚熙宁,你现在信了吧?让你去玩水,让你乱跑,现在没人跟你做朋友了,跟水鬼做朋友去吧,小混蛋。”

    “褚熙宁。”

    “小混蛋。”

    “死了活该。”

    走就走,她才不同情那个没良心的小废物,她就只是担心自己任务要是没完成该怎么办?

    “姐姐。”

    “姐姐。”

    身后有熟悉的声音不断传到自己耳内。

    弗陵死水一样沉闷的心陡然跃起了一片涟漪。

    褚熙宁的脚步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抱着她的头道,“姐姐,我总算找到你了,我跟你说,我刚才去玩烟火了,还吃了月饼。”

    弗陵感觉闷,又闷又烦。

    见姐姐一直埋着头在膝盖上,拉着她的手摇晃着她,要将她晃醒。

    “姐姐,你怎么不跟我说话?你快起来看看我。我刚才回家里没看到你,我听说你以为我不见了到处在找我。”

    弗陵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反倒是他一遍一遍,小奶音喋喋不休。

    姐,我没事了,我没走丢,你看看我啊。”

    弗陵耳根被他吵得烦,不仅没走丢也就算了。

    这嗓门越发地让人耳根难以清净,弗陵挣了挣手,想甩开小混蛋的桎梏,又怕反倒伤到对方,并不敢怎么用力,只是语气重了几分。

    “松手。”

    小混蛋太难伺候了,过去穷的时候,没肉吃他要闹,后来有肉了,他又一遍一遍地挑剔。

    不爱吃肉,但也不爱吃菜,成天就寻思着外头的东西比起家里的还要好吃。

    他怎么就不跑去找别人喊爹娘?

    那她也好轻松自在一点。

    褚熙宁忽然急了,对她忽如其来的语气感到不知所措。

    “姐,你到底怎么了?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弗陵用手肘压了压眼睛,吸着鼻子起身要走。

    寒风灌入额头,一抽一抽地冷,许是因为蹲得太久了头有些疼,眼前挡住一个身影,碍眼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