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医馆面前止步，弗陵掀开车帘布往外探出头去，同高莺莺道：“下车吧。”</p>
“为什么要在这里下车？”</p>
弗陵掀了一记白眼过去：“合着刚才我在马车上跟你说的一切都白费了是吧？”</p>
见她眼神古怪，弗陵实在不解：“干嘛又是这么一副看我不惯的表情？”</p>
高莺莺道：“我们以前不就是这样的？”</p>
说来也奇怪，若不是有今天这么一桩事，弗陵始终难以想象她竟然还会与她和和睦睦相处的时刻。</p>
弗陵翻着白眼，自顾自地下了车。</p>
小易刚将脚踏给她放马车旁，哪知道自家小姐压根没用着。</p>
她嘴角耷拉了下来：“您就不能淑女一点，像她那样，仙气飘飘的。”</p>
说话间，但见身后那位被侍女搀扶着下了马车。</p>
两手之间各一个侍女左右搀扶着，犹如高贵的仙女一般，就连那高贵华丽的裙摆拖沓在地上，都不染纤尘。</p>
弗陵摆摆手，无语地摇了摇头。</p>
有必要吗？每次出门都搞得跟仙女下凡一样。</p>
恨不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只专注地集中于她一人身上。</p>
最过分的莫过于有一次宴会后回去，让南姝给她清洗裙摆上的酒水污渍。</p>
弗陵抱手往医馆内，身后小易亦步亦趋地跟上来时，压着声音凑到她身边说。</p>
“小姐，你心底是不是还怕她？”</p>
弗陵道：“为什么这样说？”</p>
小易窃窃私语地说道：“我知道怕一个人会一辈子难以从她的阴影下逃脱出来，可现在咱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您无需再跟过去一样，处处避让着她。”</p>
所以在她看来，但凡退让，躲避就是害怕畏惧的意思？</p>
难道就不能有别的？</p>
比如，懒。</p>
“你别忘记来这里是做什么的。”</p>
小易一顿，忙道：“哦哦，我马上去，我现在就去。”</p>
随着说话声消逝，人也凤卷云残地跑了，眼前再也看不到那丫头的身影。</p>
弗陵额上冒着阵阵冷汗。</p>
“果然是忘了。”</p>
······</p>
年近古稀的老大夫摸着一把山羊须，诊断道：“夫人确实怀有身孕，只不过如今月份还小，不到两个月。”</p>
弗陵摸着下颌若有所思道：“那能诊出是男是女吗？”</p>
高莺莺脸色染上恼然的红晕，怒道：“你别太过分了。”</p>
“我不就好奇问一句。”</p>
听说有些厉害点的大夫真的就能够凭借脉象摸出些什么来。</p>
山羊须老大夫脸色顿时显出几分为难出来，说：“月份太小，此刻并不能刊出些什么来。”</p>
弗陵看向山羊须老大夫说：“那怀孕了要吃什么，要注意什么，你给她开些药，把该注意的都跟她详细说上一遍。”</p>
老大夫讷讷地点了点头：“好。”</p>
虽然这本就是他的本分，不用任何人提醒，自己都会如此，可刚才却不自觉震慑于她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开口出了声。</p>
高莺莺见她忽然起身离开，莫名道：“你去哪？”</p>
弗陵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你在这里将怀孕该注意的事项一一记牢，等下再来接你。”</p>
侍女们忿忿不平地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小姐，她凭什么命令你？以为自己如今成了王妃就了不得了吗？谁不知道，嫁过去不外是个给死人守寡，这个王妃不也名存实亡。”</p>
高莺莺脸色怔然道：“你们不觉得她哪里变了吗？”</p>
确实是变了，过去唯唯诺诺的，但凡自己指东她绝不敢望西，哪敢违背她的命令，又哪敢如今日这般堂而皇之地设计她。</p>
难道还真如侍女们所说，不过当了两天名存实亡的王妃，就沾沾自喜，得意忘形了？</p>
······</p>
弗陵面色沉沉地听着小易回禀，人是找到了，只是被烟呛得厉害，现在身子还虚得很，动弹不得，更不知道该怎么悄无声息地运回王府去。</p>
医馆外又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以及屋内大人。</p>
稍有动作便能引起怀疑。</p>
她全然不知的孟汀让自己救的那个女画师到底有多大的分量。</p>
何况还要悄无声息地运回王府，不给王府攥麻烦。</p>
谈何容易。</p>
弗陵头疼地按了按眉心，莫名烦躁于自己干嘛那么轻易答应孟汀请求。</p>
听小易道：“若不然，我们还是将人放在这里别管，等小孟将军什么时候病好了，能跑能跳，再来救人。”</p>
弗陵扯了扯嘴角：“可你能保证那女画师不跑吗？”</p>
她一向喜欢善始善终，既然是自己决定好的行为，便无法做到半途而废。</p>
“也是啊。”小易也是头疼：“这女画师到底有什么重要的非要将人给他带回去，莫不是小孟将军在外的相好？”</p>
“要不然就是王爷之前的相好，难怪孟汀那么紧张，若是这样该怎么办？小姐，咱这个位置还没坐稳，就要给王爷纳妾了吗？”</p>
小易嘴角耷拉了下来，道：“您不喜欢跟人抢东西，难不成要让位？”</p>
弗陵脑海中泛过一丝白线，灵光一闪。</p>
她看向屋内还在细细聆听老大夫讲话的高莺莺，心底忽然有了主意。</p>
“现在人在哪？”</p>
“医馆后院。”</p>
弗陵压着声音凑到她耳边说：“等下我将自己的衣裳换到她身上，你便带着她去马车，随她一道回王府。”</p>
小易心想着这确实是个鱼目混珠的好主意，可是.....</p>
那个女画师背后还有人在追杀她呢。</p>
这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认错了人，出现万一......</p>
她不敢往深处去想，面露担忧之色：“小姐，那您呢？”</p>
“不用等我，我先陪大小姐去她东宫做客。”</p>
“她，她欢迎吗？”</p>
弗陵笑而不语：“那就是我该思考的问题了。”</p>
······</p>
高莺莺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脱下繁琐的宫装，换成自己侍女的打扮。</p>
“你这是搞什么鬼？”</p>
弗陵伸手上去搀扶她坐回自己的马车上，压着声音道：“自然是想随你去你家做做客。”</p>
她的马车之前便一路跟着临江王府的马车走在后头。</p>
两辆马车先后而行，而此刻，临江王府的马车已经拐了个弯，消失在冗长的官道上。</p>
见她始终不啃一声，弗陵道：“怎么，不欢迎了？”</p>
高莺莺面色一顿，狐疑地转过头来看她：“说吧，你借着我的名义到底在掩盖些什么？”</p>
弗陵笑而不语，等到坐下来后，身子斜倚着车壁，缓声说道：“想见见太子妃，问问她知不知道我家王爷是怎么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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