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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风呼啸,雪花飞舞,干旱多风的定坊县终于迎来了近十年来的第一场雪,人们竞相走上街头,看着这许久不见银装素裹的世界,发出一阵阵欢呼。(*小}说+网)

    “娘,这是什么?”大街上也不乏稚气的声音。

    他们生而为人,就不曾见过雪,因而看着这漫天下起这白乎乎的东西,清澈见底的小眼睛里满是好奇。

    “这叫雪,是这世间最美丽的东西,没有它,就不叫冬季。”身旁一个文人打扮的人,细心解释,平淡的话语了,隐藏不住他心底的笑意。

    “好像毯子啊,我们可以在上面打滚儿吗?”有孩童询问自己的大人。

    “当然可以,不但可以打滚儿,还可以打仗呢?”孩童的父亲是一个长着娃娃脸的男人,灵动的眼睛,一看就知道童心未泯。

    “打仗?”就近的几个男孩子顿时都来了精神,一个个跃跃欲试的样子,让娃娃脸男子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就是,这样打!”娃娃脸男子顺手抓起一个雪团,就丢了过去,不远处他家孩子的身上顿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雪渍。

    “爹,看招!”他家孩子显然是个聪明的,一看就会,立马加入,于是这父子俩就开始“打仗”的历程。

    其余男孩子一看如此好玩,于是你争我赶都加入,因为各自为战,常常腹背受敌,因而漫天的雪蛋子,也说不定会落到哪一个人的身上。

    而街上显然不都是这些孩子,因而被误打的事情,发生的还是挺勤的,不过此时人们的心情都是欣喜的,大人们自然都不会在意。

    更有几个手痒的,也加入了进去,一时之间,大街上虽然没有摊位,但已然堪比赶集。

    只不过众人自然不会知道,在远离县城几十里的地方,有一队人,却因为这么大的雪,而耽误了行程。

    “公子,不好了!拉灵柩的车陷住了!”一个车夫模样的人急急而来,看样子简直都要哭了。

    车上是他们家的老太爷,落叶归根回到家里,谁知正赶上这样的天气,下雪路滑不说,道路而也被掩蔽,这一不小心就栽进了沟儿里,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们要怎么办呢?

    当然,他们这么多人抬出来也不是不行,但车上拉的是棺椁,按照习俗,不入殓,就不能着地,可要是带着这么大棺椁的话,就是再来一半儿人,也抬不动啊,因而赶车的才来问自家少主子。

    “废什么话啊?抬出来不就可以了?”很显然公子也是个利落的,马上就做了应对。

    “可是老太爷的棺椁……”车夫有些为难了。

    老太爷一生征战战功赫赫,在大邺人们,更在这些身边人的心目中,都是神,如今他死了,还死的这么憋屈,他们又岂能再让他老人家受委屈?

    “以杠为介,先放到我的车里。”不远的车里传来了一声有些苍老的女声。

    “可是老夫人……”众人听到此话,于心不忍。

    老太爷惨死,老夫人三天三夜未进一粒米,后听闻老太爷想回故里,老夫人才有了些许的生机,如今睹物思人,众人怕她承受不住。

    “无妨!”老夫人的声音里透着股子不容置疑的决绝。

    “按祖母所说的做!”俊公子自然知道自家祖母的脾气。

    人们都说祖父当年神勇,殊不知,他的祖母也是巾帼不让须眉,虽然平日里看着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妇人,但天知道,他的一身武艺都是袭自于祖母。

    他记得,他家祖父自从不再上战场之后,就没了别的爱好,就喜欢祖母虐他,从一开始的牙牙学语,到如今的弱冠之年,他的心里尽是祖母的手下不留情,和祖父畅快淋漓的大笑之声。

    “父亲母亲!你们太过分了。”他的父亲总是想想办法给他争理,更是以天下太平为由,硬拉着他去学文。

    天真的他,远以为以后就能摆脱祖父母的“魔爪”了,谁知道,这事实他凄惨生活的开始。

    试问谁家贵公子读书,不是冬有暖盆,夏有专门人扇扇子?但是他就是个例外,他读书从来就在院子里。

    冬季寒风刺骨,祖母道,你这么冷,先打套拳活动活动,而当身体活泛读了一会儿之后,他家父亲就会过来检查了——这一问一答,当真让他十分惊心,而多数时候,他都是答不上来的。

    那好办,既然不会,就要惩罚,怎么惩罚呢?和祖母对战好了,于是旁边又传来祖父的笑声。

    久而久之,他明白了,合起来,他父亲不是来帮他的,而是看祖父母虐他虐的爽,也过来分一杯羹了。

    他这位父亲可是名副其实的文人,据说当年的父亲是想学武的,但祖父母不让,硬是打了个状元出来,让朝上那些老牌武将刮目相看。

    但谁也想不明白,这老俩竟给儿子找了个武将的闺女,虽然该武将的官位不高,但他家娘亲的武功还真是一等一的。

    “洗手作羹汤”?不存在的!虽然她想这么做,但常常将家中弄得乌烟瘴气,厨房更是三天两头被烧的面目全非。

    但祖父母和父亲吃着娘亲烧的黑乎乎的东西,三人都是满脸笑意,一边吃还一边夸赞:“今日的饭至少都是熟的。”

    看到如此的他,实在是忍受不下去了,于是三岁开始,学习之余,个头儿还没锅台高的他,就搬个小板凳做饭了。

    第一次做饭,米没煮熟,菜黑乎乎的看不出什么质地,但和他家娘亲不同,他的作品遭到了家人的一致嫌弃。

    更让他忍受不了的是,一家人竟公然去从馆子里买了吃食,就大咧咧摆在他面前,但就是不让他吃。

    三岁的他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因此苦练厨艺,以至于后来他们一家别人宴请,都不去了,因为十年的功力,早已经远胜饭馆的所谓“大厨”。

    他就是在众人的“折磨”中长大的,也逐渐理解家人的苦心,他知道众人那是用别样的方式让他长本事,因而他对每一个家人都倍感珍惜。

    他更是天真的以为,他们都会这么一直生活下去,直到一年前他父亲的死去。

    那日阮碣滩过来找他的父亲祖父商议,也是那时候,他第一次见一直爱笑的祖父流泪,第二日父亲就出了门,以后就再没回来了。

    他派人去找,才知道父亲已然死在了清丰县的盘龙寺,说消息确凿,说是皇帝为了大邺昌隆,将一众德行高洁之人献祭了,而之前闻名朝野的阮相爷,竟也在其中。

    再后来他家没了主事之人,生活开始不济,请不起下人,他们就开始亲力亲为,也是那个时候,他第一次发现,全才的并非只有他自己,他的至亲们不论在哪一方面都高出他好多。

    徐家一门虽然家境不好,但贵在齐心,虽然因为徐睿广的去世少了不少的阿谀奉承之人,但正因为这样他们仍然守护着自己的本真。

    他原以为他们的家人会这样永远在一起,直到那日他那精神矍铄的祖父竟变成了一具尸体,才知道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祖父的遗言——回故里,于是一行人索性带了大包小包,一起搬回故乡来了,谁知竟路遇大雪。

    “好!”徐明喆点头答应,于是一行人一起努力,终于解决了马车的问题,可徐家老夫人则再不允灵柩离去,而是坐在棺椁一旁,一副“要是它搬走,我也跟去”的样子。

    “启程!”徐明喆有些忧心的骑马到队伍最前面大叫道,而看这阵势,应该他想在前方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