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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锅盖掀开那一刹那,锅里红的鲜亮、白的晶莹、绿的清新,样样都香气四溢,随着热气飘散出来。( .)

    父亲是位医生,身上永远有两种味道: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和饭菜的香味。

    小时候,我一直以为父亲喜欢做饭,因为他会做汽水,会做面包,会做烧卖,会做凉面,至于米饭、炒菜就更不用说了。他做什么像什么,味道鲜美得不得了,以至于长大后我们请父母到外面餐馆吃饭,母亲总是皱着眉头搛一筷子菜放在嘴里尝尝,然后把筷子一放,说:“没你爸做得好吃。”

    我一直记得父亲做得咸肉菜饭的味道,除了我家,我在任何地方都没吃到过那种饭,父亲把它命名为“赵家咸肉饭”。那种“咸肉饭”是用高压锅“压”出来的,里面放了三种东西:米、咸肉和小油菜。锅盖掀开那一刹那,锅里红的鲜亮、白的晶莹、绿的清新,样样都香气四溢,随着热气飘散出来。

    味道就更不用说了,饭香中有菜香、菜香中有肉香、肉香中又透着米香。白米饭因为放了咸肉进去,变得油亮亮的;咸肉切得薄薄的,蒸熟后几近透明;油菜因为吸收了米和肉的精华,变得“神采奕奕”,叶子和茎全都鼓胀胀的,仿佛仍在阳光下茁壮生长。

    “爸,那叶子和肉是怎么放进去的?”

    父亲说:“你不要学,谁会做饭谁累!”

    我原本以为父亲是喜欢做饭的,父亲却说:“你以为我真喜欢做饭呀,我是给逼出来的。”

    父亲在南京老家的时候是娇生惯养的孩子,除了读书什么也不用做,据说他出来上大学的时候,连袜子都不会洗,但他结婚后变成了一个厨子。大女儿要春游,二女儿要考试,弟弟年纪小需要加强营养,父亲会根据孩子们的不同情况,自制面包汽水、点心小吃。有一次,他切胡萝卜不小心伤到了手,鲜血直流,还开玩笑说:“胡萝卜里缺肉了。”

    长大以后,每当菜里有胡萝卜,我都会想起父亲的手指。成年后的我长时间漂泊在外,写作、旅行、主持节目,经常吃食堂饭、盒饭或者快餐饭。忙碌的间隙,我时常会思念父亲做的咸肉菜饭,那凝聚了父爱的味道,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