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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凡

    刘玉堂长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白不黑,既朴素,又潇洒;既厚道,又幽默;既正直,又温和——一个平平常常的人。他说起话来慢悠悠的,但很容易动情,动起情来是那么率直、那么豪放,像个调皮的大孩子。我特愿意听他说话,特别是他已动情并仍有节制地说话的时候。这时候的玉堂充满了智慧——民间文化的智慧。他能把那些民间笑话、轶闻趣事讲得生动而有意味儿,在他质朴的眉宇间和微微上翘的嘴角旁,流露出对民间文化的生动向往。

    玉堂为人率真,没有矫情,没有造作。就像他喝“小酒”时,那么自然地把酒杯一端,“吱溜”一下就喝下去,接下来随着那醉人的酒香,自然地就从嘴里跑出一连串民间的同样让人心醉的语言一样。有一次,作家评论家们在一起开会,聚餐时到了一家卡拉oK餐厅,边吃、边唱、边跳舞,兴起时起哄让他唱一支歌,他慢悠地站起身,自己打着节拍清唱了一曲沂蒙山民歌。那轻松、伤感、深情,还有那么一点点戏谑、调侃的歌词,再配上质朴绵绵的旋律,特别动人。他嗓音未必纯正,但很有味儿,如同他的语言一样。那一刻,他似乎忘掉了城市的喧闹、势利与奸诈,只保留了民间的那一方纯净。这一刻千金难买。这旋律始终缭绕于心,久挥不散。从这旋律中,我似乎更理解了他的,还有他的一系列随笔。想想,如果他的没有了这种旋律,这种绵绵的乡村温情,肯定会失色不少。

    属于民间的心,是质朴、生动、充满生机和活力的;属于民间的心,自有那让人会心一笑的率真的幽默。属于民间并不是缺少现代感。刘玉堂那一颗民间的心,始终追寻着时代的潮流。他会唱民歌,也会跳迪斯科。不管什么场合,一不留神他就流露出了民间的质朴、温情和幽默,他的潇洒里边始终有着让人动心的亲切感。

    深得民间温情之真味的刘玉堂,也有他深刻的一面。他评价事物虽然很朴素,但寥寥数语就能说到点子上。说刘玉堂深刻,还在于他耐得住寂寞。这几年,他一直“专业地坐在家里面”潜心创作,作品连连得奖,被评论界称为实力派家,“是目前比较活跃的作家中最得前辈大师赵树理之神韵的”新乡土的代表作家之一,不是偶然的。他在某篇小文中曾提到,他以劳动模范的标准要求自己(可惜没人评他),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思索和工作;他很累,却往往给人一个轻松的感觉;他很苦,却常常让人觉得很快乐。虽是句戏言,却也正是他工作与生活的写照。

    刘玉堂没有寂寞,因为他有着溢满温馨的一方民间天地;但他有孤独,这孤独不是那温馨情感所能抚平的。这孤独是从事文学的人所特有的。他走进民间,去感悟那份温馨时,这孤独感同时又特别强烈。他发现那民间的温馨里有许多与他的理性追求相抵触的东西,那里毕竟缺少强烈的现代文化气息;在城市里他又难以找到民间的朴素精灵。他开始了温馨中的痛苦,在乡村文明与城市文明的冲撞中,锲而不舍地构筑着乡村——民间的温馨世界。你在感受其浓浓的温情的同时,也会品咂着几分淡淡的苦涩。

    刘玉堂简直就是语言大师、幽默大师,很少有几个人能像他那样以朴素作特色、以率真为魅力。他的那些来自生活、有着独特声气口吻的民间话语,真正是节奏明快、语调清新,读来如行云流水,朴实而不乏幽默,轻松而不乏厚重,温馨而又引人思索的。历史总是选择那些独一无二的作家和作品。这样看来,百年以后当我们的后代写这段文学史的时候,能够进入他们视野的作家将不会是个很大的数字。但在这为数不多的作家中,刘玉堂肯定要占一个名额。没别的,就因为他的作品特色鲜亮、千金莫换。

    一颗朴素、温情、幽默的精灵在这个世界上游动,那是玉堂在城市与乡村间跑来跑去的身影……